一张黄皮纸,用玄墨或朱砂自端点起笔,蜿蜒而至另一端点,以正七星布于正面,用一种道者才认识的字体写上诸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无处隐身形等话,再用沾过黑狗血的麻绳穿过,一道最正统的符就完善了,据道长说,将其悬于屋中“可避妖邪”。
符,可否避妖邪我们不知道,甚至有没有妖邪都无定论。但无论什么样的符也挡不住“人”所铸造的兵器(这是否影射人比“妖邪”更可怕?)。程远志却以一把好似符做的剑,对招皇甫嵩的刀,并占了上风。
刀猛,却敌不过一把像妖的剑(符)。
皇甫嵩刀快逾风,几个弹指间功出九九八十一刀,而且左手也不闲着,急刺六十四指。这还不算,他还踢出重重的四十九脚,他踢腿时毫不影响自己砍出刀和掠出指的力量、速度与准确性,人若沾上这看似重力不足的一脚却非要四分五裂不可。这种脚法程远志听说过:平江腿。
三年前张角曾对程远志说:“现在我们甚得民心,举义时机也日渐成熟,一旦义旗掀起,除了零和殇这两个敌友未分却实力强大的流浪军队外,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汉朝……至于其他手握兵权的亲王诸侯;恐怕只想借我们的力同攻汉朝,不到成功之时是不会对我们不利……以你现在功力,以快臻一流高手,对一般将领为师可放心,但若遇皇甫嵩、朱公伟、曹孟德、袁本初、卢植,对了,还有流浪在外的帝室皇亲刘玄德——这六人,你当避则避,他们至少有与你相当的实力,战事瞬间万变,不可一时气勇而误事。“
当时程远志态度很恭顺:“是,请师父放心,远志定以大局为重,绝不贪功而有损黄天大业。”张角听到这番话后,见程远志目光诚挚、面相平和,抚须而笑,赏识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细细给他指点了一番太平要术中的生涩之处,师徒讨论甚热。
其实程远志听到张角话的时候躁气上升,强行沉气才将一口几欲夺口而出的鲜血压回。“什么当避则避、实力相当,不可因一时气勇而误事……”程远志只从张角的话中听出三个字,“你不行!”这让一向“拔尖”的程远志感到很受伤(虽然张角已说的很婉转),他不能也不敢对在自己快饿死时养育自己并重用自己的师父发火,幸好那时他偷偷练习的望穿沧海变桑田已初探门道,虽不象今日般已可以在潜移默化打压皇甫嵩这样的高手,但却足以控制自己展示在外的面貌气态,加上张角并没用法力透视他,所以倒都相安无事。打那天后程远志更拼命的练功,一直强烈得期待遇到那六人,打败他们!
这次皇甫嵩的到来令程远志很愉快,他几乎已沉浸在将皇甫嵩五花大绑或血溅三尺的*中去——皇甫嵩趁他失神时功出七十二招破岭断风指,逼得他狼狈不已,甚至还要打个滚才逃里了威胁,他愤怒,但不害怕。皇甫嵩挚刀在手,如白鸿般急砍向他,速疾力雄,几乎没把他砍成两段,他只惊讶,而不慌张。他自问,凭他的“符剑”及被剑封印为剑作怅的“剑妖”加上师父至秘亲传的“十殿阎罗剑法”,可胜之。但皇甫嵩踢出平江腿后却真正令程远志有些畏惧起来。
皇甫嵩的平江腿虽精妙犀利,却未必强得过砍大山与破岭断风指,但他腿法一旦施展开便与刀法、指法相得益彰、组成一项前无古人、后也没几位来者,真正属于皇甫嵩自己的绝技;翻山越岭渡过江。这一路身法,几乎就杀死了程远志。
其实程远志并不输于皇甫嵩。
他的符剑名作悬翦,系春秋五霸越王所铸八把宝剑之一:
——“飞鸟鱼虫,触其刃如斩截焉。”
杀性极大!
后被龙虎山异人所获,异人执剑斩杀孽龙、罪虎、凶恶狗,(这又令龙刃、虎翼、犬牙三把魔刀横空出世,为祸世间。按下不表。)但三害亡后,此剑急回噬主,异人身死,化为剑妖,反被悬翦奴役。
也许邪性相吸吧,野心奇大的程远志偶得此剑,竟没被反噬。但终究惶恐不安,他又去龙虎山请来符祝为剑加持,绘游龙奔虎印于上,终于封住此剑邪意而又没损其威力,远志大喜。
只有好剑还不够,必需绝顶剑法相配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于是程远志苦修太平要术中*剑技“十殿阎罗剑法”。这路剑法分十一路,即:望乡、等活、黑绳、血池、叫唤、柱死、奈河、黄泉、平等、转轮及无间。同门师兄弟只知他将这鬼气森然、繁枯难懂得阴森剑法已练到第三路,张角兄弟张让却已洞悉到他至少已学到第五路。在众人啧啧称奇的赞叹声中,只有程远志自己知道,他的十殿剑法,已渗透第六路,向第七路迈进!
如果程远志使足七路剑法,甚至只是五路,那以悬翦之威亦足以令皇甫嵩支离破碎,但他偏是不能:
“这次已经显露出望穿沧海变桑田了,再使出十殿剑法……若被有心人利用告到师父那去,麻烦不小……”
程远志表面目空一切,但甚通权谋之道,懂得维众之重,虽平日言语不逊,但从不持技欺人,遇事也向来身先人前,也算颇有威信。“但若将自己的底细显出,则宜为小人所趁……不可招摇!”故程远志以三路阎罗剑法对皇甫嵩的翻山越岭渡过江。
——一位纵横沙场的汉朝庭柱、一位志远才高的黄天传人,二人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战局陷入两难。外人看来那把快厉锋锐的刀与怪异夸张的剑难分高下,只有皇甫嵩惊觉程远志与他交手似甚有束缚,否则自己早已撑不住了。程远志也知道只有这么打下去,才即不太丢面子,且不会被周围众人看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就在二人已要比拼内力、不死不休的关头,一响宛如天竺佛音的温声自城塞中营扩散:“远志退下,请皇甫将军到在下帐中一叙。”那声音起于中营,连绵悠长,似并不向外扩散,往返于帐中外墙,半晌也不减弱,而皇甫嵩与程远志看似已杀得难解难分,却被这平静的柔声震开,这等功力……!!!程远志带点惊恐:“师父出关了,恭喜天贤良师又上一层,天公将军更添神威!”说着,一头就拜下去。
修道法者,往往到一定境界便再难有进境,这时便要闭关修炼,借冥想而突破瓶颈,破关之时道法武功便更上一层。这个消息对皇甫嵩来说无疑是坏消息,因为破关而出、功力再长的人是黄巾领袖、太平道祖、汉朝死敌之首,张角。
程远志这大师兄都拜下了,其他小师弟又怎能不跪?场内黄压压跪倒上百人,倒令皇甫嵩一时无措。
良久,皇甫嵩咽下一口唾液,居然还整了整自己的将军铠、正了正自己的元帅盔、顺了顺三绺须,摁着灵帝赐给他的宝刀 ,绕过跪在满地的人向黄巾大帐走去。——虽然他有归降之意,但现在还是汉朝平北将军,不容有失国体,何况一番打闹下,也不知人家是否接纳自己,所以不能在外表上先差上一截。他倒忘了,刻意修饰的修饰反而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一入帐,皇甫嵩就做好了帐内铁甲环绕、剑拔弩张的准备,但没有。帐内只有一方三尺宽、半丈余长的梨木红案,三尺黄风云温石的小凳,一张杉木雕花椅,还有一局没下完的棋。红案上积起近二尺高的奏案,笔架上挂了六支长短、粗细不同的笔,有一只翠色如竹的口杯,盛着淡棕色的液体,不知是水是茶是酒。
小凳上铺着绣有福禄寿字样的绸子。
杉木雕花椅上背刻风纹、扶手雕云,姿态欲腾。
棋局已进入盘宫阶断,两方已交错搏杀。黑子步步进逼、杀势骇人。白子守中带功,滴水不漏。桌的两端有两盏茶杯,没有盖子,里面沏有枸杞、红梅、黄杏、罗汉果,还有朵不知名的小花。此外,竟还有四碟零食:一盘瓜子仁、一盘花生米、一盘一口酥、一盘李子。
帐中的宁静轻悠,与营内的警备森严大相径庭。
皇甫嵩一进帐就观察四周,却没见到张角的影子,顺着一声淡淡的叹息,才望到一个背影:奇的是,这个眼中的背影如此醒目,自己刚才怎么没注意到?
背影前面是一张近二人高的江河山川图,上面分别用红、黑、绿三种墨描出无数线条,虽画得面目全非,却各行其道,绝不混乱。阳光透过帐缝稀稀落落得洒在那人身上,将那人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也连带衬得那人有虚飘。那人转身,高额方正、发角齐密、目光炯炯有神:“皇甫将军到此为客、出军为使,在下张角,教徒不严,使小徒远志冒犯客使,先代他赔个不是了。”说着,真的拱了个手,随意的走到棋盘白子一端坐下。
不自觉得,皇甫嵩随着张角坐在黑子一端。他认真端详这个百万民众心中的神仙、二十万黄巾总元帅、打得汉朝晕头转向得罪魁祸首:从面貌看这人应有四十三、四岁,但除两鬓露出赛霜斑白外,他大把头发还乌光烁动,也许被日光照久了,带着温暖安定的气息。额头方正高扬,有几道浅浅的悬针纹,额角隐有突骨,甚见峥嵘。眉如淡墨,黑密匀质;眼明神清,暗含神光四射,细探却如深邃大海,看似平静无争,却飞羽皆沉。好人物!
毫不避讳对方探查的目光,张角直视皇甫嵩:“将军为众将士同甘苦,多日来饥渴劳顿,刚又与劣徒交手,先喝杯茶水吧。”
张角这么一说,皇甫嵩顿觉口渴,就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但又觉不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看出他的心思,张角拿起他身前茶—泯了一口。皇甫嵩一见张角饮过无事,也不欲太过小气,拿起杯子,泯了一口。
他本只欲浅尝即止、虚以应付,但茶水沾唇却迸发一股可称猛烈的异香,不自觉得,皇甫嵩抑颈扬手,任由略带热气的茶水长驱直入,一时肺腑甘爽、神清气舒。
“怎样?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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