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脱下身上的墨绿色风衣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没有时间了,走!等上车了再换衣服。”
我艰难的站起来,“阿伦,帮到这里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再和我搅合在一起。”
阿伦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我迅速的离开。我们一路顺利的下楼,走出了那栋摩天大楼,他把我轻轻放在路边,“你在这站着等我,我去取车。”
看着他奔跑的身影,我却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蹒跚离去。
我蓝若瑄今生一入杀门再无回头路,从生下来就陷入污泥永远摆脱不了。而阿伦有着大好的前途和美好生活,虽然我们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但是谁也不能为了谁毁掉自己的人生。静堂是目前最厉害的杀手组织之一,谁惹上都只有死路一条,我希望阿伦的命运不要从此被我拉入深渊。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这么深的夜,下着雨的街,连星光都已经熄灭。行人迎面撑着一把黑色的旧伞,匆匆走过,雨水把他们的背影洗得泛白。
我裹紧风衣装作无恙般在小路上走着,路上匆匆的行人并未起疑,我躲进公共电话亭拨了师父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我就迅速挂掉了。
师父的手机并没有关机,说明他现在还很安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还在酒店的房间里,也不知道静堂会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刚才严莉说管毅掌管着静堂一半的权利,那师父作为我的中间人,他知道管毅的真实身份吗?我又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会导致组织对我动手?
我绝望的蹲了下来,睫毛在微雨中落满了水珠,轻轻颤动,便宛若泪珠般滚下。做为一个年轻的女人,我是多么想退出静堂组织,能和自己爱的人过着安宁温暖的生活。难道我这一生都将是一只砍断了脚的鹰,永远都停不下来吗。
我一会感到很绝望,一会又觉得管毅不会这样对我的,一定有什么难解的误会在我们之间,也许只要说清楚了,一切都还会恢复如初。
现在,我得先去找师父,因为他是这个世上真正关心爱护我的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我连忙拦了辆的士,赶去了酒店。师父的房间安排在了十三楼,阿伦的风衣口袋里有袖珍的滑绳,刚才他大概就是用这个从外楼爬上去救我的。我按下了按钮,把救生绳射向了十三楼阳台,紧紧的扣在了上面,然后拉着绳子攀援了上去。
我小心翼翼的爬进了阳台,躲在了黑暗里。透过窗户看到师父正在桌前倒着新煮的咖啡,杯子里热气袅袅,一切都显得那样温馨和正常。我忽然想到他说的一句话,一杯咖啡,五分钟喝完,和十五分钟喝完,不同的是滋味。你给咖啡时间,咖啡才会给你真的味道。有时候,马不停蹄的得到,就意味着你即将马不停蹄的失去。
心里一阵酸楚,我现在就是在马不停蹄的失去拥有的一切。看着师父,我稍稍站起准备敲阳台门,好让他放我进去。可刚刚站起,方才看不到的视角里,现在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我立刻又躲了起来。
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师父已经倒好咖啡,恭恭敬敬的端给了那个女人。
她戴着漂亮的纱帽,柔和的白纱遮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感觉比较年轻,顶多二三十岁。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一直都进展的那么顺利,所以我们都大意了。确实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意外。”
师父说:“我希望考虑一下,她喜欢自由个性又烈,如果你非要控制她的人生,有可能会得到玉石俱焚的结果。不如就随她去吧。”
那女人不理睬他,她转身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管毅,你还能控制得了她吗?”
我震惊的看过去,这时我才发现原来管毅也在这里,他站了起来,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慢慢走了几步离我越来越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下令杀她?她明明是一个高度危险人物!现在我们还有机会除掉她,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将来她很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听到那要置我之于死地的话,我僵硬住了,仅存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那个女人说:“不行,我在她身上投入了那么多心血,我要她活着!你等会回去再次给她进行精神控制。”
管毅说,“这太危险了,也许她已经有免疫力了!”
师父忽然问了一句:“管毅,你们相处了那么久,你有喜欢过若瑄吗?”
他笑了笑说:“从选择成为杀手的那天起,我就是一只被砍掉双脚,放逐天际的鹰,必须克制生而为人的种种**与情爱。杀手的信条之一,就是不要爱上自己捕食的蛇。如果说,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那么鹰与蛇,注定只是自然界里的那一段食物链。而若瑄,就是残忍法则下的一个牺牲品。你说,我会喜欢一个牺牲品吗?”
我似乎被重重的击中了心脏,如果说,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那么鹰与蛇,注定只是自然界里的那一段食物链。在过去的时光里,我的双手敲打着键盘,写出过种种的悲剧,可都没有这一句话更让我心碎。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人,看着这些我最亲近的人,却又利用我置我死地的人们。
我从风衣的口袋,拿出了阿伦的防水手机,然后拨通了师父的电话,压低声音说:“师父,你还在酒店里吗?我遇到麻烦了,我现在去找你。”
听到了电话里传来我的声音,师父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他们用手势交流,师父立刻说,“若瑄,我不在酒店里。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的你的位置,我马上去找你。”
我一阵沉默,静静的看着他们,他们还在等待我的回复。
第二十一章 爱情,随着一声枪响全部归零
如果说管毅从没有爱过我,那么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师父,又是怎样的欺骗?我身上虽没有流着他的血,可他却是我的父亲啊。我还只有二十二岁啊,在我的心里我以为自己还是父亲庇佑下的小女孩。
当我们慢慢长大,连神都摘下了面具。我的眼睛,似乎就是为了看到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而明;我的心,似乎就是为了感受尖刀的刺入而跳动着。
我望着那扇窗户里的灯光,哽咽的无法呼吸。
一夜之间,所有的肮脏与残忍都暴露在我面前,当我们慢慢长大,连神都摘下了面具。我的眼,似乎就是为了看到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而明;我的心,似乎就是为了感受尖刀的刺入而跳动着。
我拿着话筒,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撕心裂肺的怒吼。可我不得不压低声音,强忍着委屈,哽咽道:“你是我的养父啊!是我唯一依靠的亲人!为什么连你都在欺骗我?”
我想要继续质问他,做为他的女儿,他的徒儿,我是那样的委屈,可我的嗓子似乎被一万根鱼刺堵住,强烈的刺痛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师父的脸色大变,就在这时,管毅举着手枪便向阳台走过来了,边走边将子弹上膛,看到他越来越近,我转身敏捷的爬上了阳台的边缘,拉紧了绳子跳了下去。
也许这一生,我都不该回头望那一眼,那一眼彻底毁了我。
天地之间的大雨倾注,年华就此停顿。
我看到我深爱的那个人,那个说要和我白头到老的人,当天还穿着温雅的蓝衬衫,戴着我送他的领带。他的容颜英俊如初,十多年相恋的光阴只是一组慢镜头,在那忧伤的慢镜头里,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枪,对准了我。
那一幕令我颤抖与焚烧,令我身心已死,也许我的唇边还有一丝凄然微笑,可那颗心不再有任何的波澜。
作为一个穿着婚纱裙的女人,我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念头。可是我身体里的杀手l,却训练有素的紧紧拉着绳索,带着那具冰冷的躯壳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我坠入无尽的大雨中,黑暗吞噬掉我的每一份期待,每一寸希望,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枪响,背部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子弹尖锐的钻进了我的身体。
爱情,随着一枪枪响,全部归零。
我麻木的承受着那剧痛,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脑子里却轮放着他举起手枪对准我的那一幕。
于是手上一软,整个人随着蔓延无际的大雨急速下滑。大风夹杂着雨点狠命的砸在身上,让我从那短暂的迷失中清醒过来,我连忙抓紧手中的绳索,阻扰失控的下滑。
此时那绳子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火辣辣的割着我的手心,我咬着牙坚持,他们根本不了解,为了能活下来我可以承受多大的痛苦。再难忍的疼痛我也不会松手,不会让我自己在街头活活摔成一堆肉浆。
终于落到了地面,我扔开绳索,一下子跌落在雨水里。背部射中的那颗子弹让我爬起来分外吃力,我用手撑住地面,才发现双手被撕扯的一片模糊,在雨水里扩散出阵阵黑血。
就在这一秒钟,一辆卡车呼啸而过,我用力跳上了车顶,随即而来的是灭音枪从上空扫射下来的一串串子弹。
那疾驰的卡车带我离开了那里。
他们会跟踪那辆车的痕迹,迅速地追来。经过大桥的时候,我从车上跳了下来摔倒在雨水里,躺在那里,痛的久久不能动弹。
仰面看去,夜空中的雨珠像连了线的黑珍珠,一串串,一条条,落在我的脸上。
过了许久,我艰难的爬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缓缓的走着。
雨水冲开了下水盖,无数藏于地上的淤泥和垃圾被冲了上来起来,那漩涡在马路上汩汩翻滚着,泛着腥臭味充满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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