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将军神情一冷,试探的道:“听说修道界的俗例,不能轻易干预人间之事。”
明端不置可否的道:“是么?”
骁骑将军叹道:“咱们世俗之中,便要按世俗之中的规矩行事。阁下责我不该公然索人,这话我听。可是这以劣酒充好之事,却非要辩驳清楚不可。不若我等便将工部主管商界的杜主事请来当面裁决如何?”
明端沉默。
骁骑将军一挥手,马上有手下兵士应命而去。
小斜不着痕迹的掩了放有醍醐蜜的酒坛,命店伙替将军及其手下送上茶水。无奈将军及手下因之前诸大汉被迷倒一事生了戒心,并不喝那暗含解药的茶水,小斜无奈,想着他们反正中毒不深,最多腰酸腿软上几天便自好了,也懒的再多费心思。
等不多时,果然杜主事骑快马赶了过来,一进店便满面笑容的对骁骑将军拱手道:“霍将军是何时回京的?怎不早通知小弟,好为小将军接风洗尘?”
霍?
小斜敏感的再盯着霍姓骁骑将军细看,不知是否心有定见,果觉得他与霍大小姐眉目间有三分相似。
“云舸哥哥,他可能是霍大小姐那边的人。”拉着明端的衣袖,她细声低语。
明端笑而不语,只是在识海中遥遥呼唤白汐。
下一刻,端王府中,白汐突然扔下手中的酒瓶,冲出秘室,化作一道白光迅速在端王府上空消失。
这边,杜主事与霍姓将军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笑语多时,才走到厅中,脸色一板,道:“谁是这酒行的主事者?”
明端微微一笑,小斜踏前一步,两人不约而同的道:“我。”
“很好。”杜主事回身对霍姓将军一拱手:“下官来得匆忙,未及带来衙丁。小将军的人手可否借下官一用?”
霍姓将军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本将来时已打听得确实了,这酒行的主事者却是这刁妇。咱们也不愿多生事端,杜兄只惩首恶便了。”他看明端的手段惊人,隐隐猜他并非俗世中人,为免多事,故此主动将他开脱在外。
杜主事微微点头,吩咐:“来人啊,将这女子给我拿下。”
明端长袖一挥,扑来的兵丁们再度被无形气流弹开。
霍姓将军皱眉道:“这位兄台,咱们可是遵循新氏律例行事。兄台若是强行干扰这俗世的规矩,难道不怕天道失序么?”
明端轻轻一笑,道:“这区区一名主事,还没资格过问紫离酒行的事。”
杜主事心中狂怒,冷笑道:“哦,难道这等小事,杜某竟是过问不得么?”
明端淡然道:“你要给人当枪使,却也由得你。可是这枪是否够格,却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霍姓将军道:“依阁下所言,要几品的官员,方可过问此事?”
明端垂眼轻笑,道:“两位何必心急。再略等一会,主事之人便也该来了。”他话犹未落,街外忽然隐隐响起鼓乐之声。随即霍姓将军留在店外的一名随员面青唇白的抢进店来,对霍姓将军禀道:“启禀将军,皇上……皇上御驾出巡,四面街道已经禁行。皇上正望此而来。”霍姓将军与杜主事脸色大变。霍姓将军颤声问明端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明端垂眸一笑,在识海中勉慰了白汐两句,才悠悠的说:“我是什么人?见到陛下你们就知道了,此刻又何必着急?”
霍姓将军与杜主事正在面面相觑之时,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已在店外响起:“皇上驾临,店内诸人还不速速跪迎!”
红尘之卷 [第075章]金字招牌(二更)
小斜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么高级的人物。跪在明端身边,她悄悄的抬头向传说中身具真龙之气的九五之尊偷眼望去,却见坐在龙辇上的白发男子正向她所在的这个方向望过来,眼神慈和,看上去并不吓人。
“舸儿……和你身边那位姑娘平身。”他看到小斜对他打量也并不生气,微微一笑替她与明端免了礼。小斜规规矩矩的跟着明端谢了恩然后站起,却见霍姓将军与杜主事已骇得面青唇白。
新氏皇这才转眼望向那两人,淡淡的道:“二卿在此何为?”
杜主事栗栗不能作声。倒是霍姓将军颇有胆气,兼之自己带兵入店,这事若不解释分明将大触皇家忌讳,当即朗声将他那边的说辞再说了一次,无非是控诉紫离酒行以劣充好,他不欲扰民,派属下以平民装束前来理论,却反遭酒行暗算,一时士兵群情激愤,他怕引起军队哗变,才率队前来理论云云。
新氏皇若有所思的听了,微微一笑,道:“霍卿你昨日下午进京,驻地离此甚远,紫离酒行又才新开一月。尔之属下是如何知道紫离酒行之名,专程前来沽酒?况且尔等虽是换防归来,却还未正式与兵部交接,仍属在役军人。军中禁酒,你们沽这许多酒来,却是何意?”
他这番话一说出,霍将军背上冷汗涔涔而出,拜伏在地,难置一词。
新氏皇却并不深究,转头望向明端,柔声道:“霍卿举证舸儿店中有人以劣酒欺骗顾客,舸儿对此作何解释?”
明端躬身应道:“父皇既是见问,舸儿有一法可以释疑。”
之前新氏皇对明端呼以“舸儿”之时,霍将军与杜主事便已在心中暗自栗六,这刻见明端竟以“父皇”之名对新氏皇呼之,心中马上想到了最近新立、行事神秘、不与群臣结交的端王爷,大骇之下汗透重衣。
新氏皇仍是那副无喜无怒莫测高深的模样,淡淡的道:“哦?舸儿且说来听听。”
明端胸有成竹道:“舸儿可以保证本店绝未售出这等劣质酒水,但店中确有售出十坛好酒。这定是有人使了调包计。这劣酒么……”他走过去舀了一口尝了尝,淡淡的道,“当是小酒坊中所酿的三炮台掺水一半而成。舸儿想到各酒坊走访走访,只消问得哪家酒坊卖出了一百斤三炮台,便可由此入手顺藤摸瓜,查出换酒者。不知霍将军目前驻马何处?舸儿建议先从霍将军驻马之处附近的酒坊入手。”
他此言一出,霍大将军的所带的兵士中倒有一半的人变了脸色。霍大将军更是脸青唇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找不到反对理由。
一名偏将打扮的年青男子忽的出列跪倒,道:“皇上万岁。这换酒之事不必查了,是小人一时贪心想昧下那酒款,故此沽了阳汾酒以后转手卖出,换了劣酒回营糊弄众位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小人现下知错,愿以一死赎罪。”说毕拔出腰间短刀,便向颈上刎去。
眼看他就要血染当场。“不要!”一个声音情急大呼,却是女子声气。
明端看了小斜一眼。
她要留人,他便帮她留。
那人刀已及颈,却陡然一股大力一拉,那短刀竟然脱手飞出,锵的一声掉落在地。
新氏皇目注小斜,微露笑意,问道:“小姑娘,这人以死赎罪,你却为何出声阻止?”
小斜呆了呆。
“若是我店中有人横死,以后还有谁来找我买酒?”她理直气壮的道。
寻死者往往是凭着一口气硬撑。那寻死之人让明端中途打断,一股气已是泄了大半。此刻听到自己情愿就死,小斜犹嫌他死的不是地方,大怒欲狂,拾刀而起道:“那我到外面自尽罢了!”
小斜急道:“唉,你这个人干嘛一定非要寻死?”
那人一怔,这才感觉到小斜的善意,呆呆不语,侧目向霍将军看去。
霍将军一咬牙,对新氏皇叩首道:“陛下,未将带军不严,以致生出此等误会。这霍劲虽然贪赃不法,可素日极是勤谨。他如今做下此等事来,未将愿意罚俸半年,换他一条性命以图异日将功赎罪。”
新氏皇淡淡的道:“霍卿说这是个误会?”
霍将军叩头不语。
新氏皇回望明端,眼神回复柔和:“今天这事,舸儿说怎么办?”
明端却看着小斜,唇边不自禁的透出温柔笑意:“小斜是酒行主事。她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所有的目光一起望定小斜。
小斜有些紧张,可是这样众人焦点的感觉还是平生第一次领略,不由得的又有些得意。
眼中缓缓在场中扫了一圈,她清清嗓子:“这个……这位大哥虽然做了错事,可是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既有此以血赎罪的意思,想必以后也定能好好做人,不如便恕了他这次吧。至于霍将军,你的人这样大批冲来理论,对本店声誉造成了严重损害,却是须得弥补一下才行。云舸哥哥,你说这样行不?”
明端轻轻一笑,回望新氏皇,躬身道:“还请父皇裁断。”
新氏皇微微一笑,道:“小女孩儿,倒也明白事理,兼且一片慈心,难得。就依了她的处置。霍卿,可着你的手下谢过小姑娘的不杀之恩。你既自请罚俸,那半年的薪俸你便送到这里来以作赔偿吧。至于酒行的名誉……小斜,替朕铺纸磨墨,待朕亲题一匾,谁还敢对酒行有所置疑?”
小斜喜出望外,拍手道:“那真太好了。”跳着转头找纸找墨。
新氏皇淡淡的对霍将军与杜主事道:“二卿无事可退。”霍将军与杜主事已是满背的汗水,当下跪拜辞出。霍将军的手下自然也一并带了出去。
他们一走,新氏皇顿时也不再端着架子,挥手命带来的太监侍卫们退出店外,微笑道:“舸儿,若非白汐传讯,朕还不知道你竟开了这么个酒行。若是缺钱使用,怎不向父皇提起?”
明端淡淡的道:“多谢父皇出手相救。舸儿也不需多少银钱,只是为着白汐要酒喝,左右也是酿酒,才开了这间酒行好令收支平衡。”
新氏皇望了明端一眼,眼中的失落一闪即逝,却是又再乐呵呵的道:“舸儿找的这名掌柜很不错啊。喂,丫头,你想朕替你题字,怎不将店中好酒给朕尝尝,如此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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