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块地拍卖完,共计得大洋八千六百元,平均下来一亩地卖到近四十一个大洋。
这些主都是有备而来的,拍卖完毕马上就送来现钱。
作坊和宅子的地皮一共卖了六百,这样一共卖了九千二百大洋。
拿出二百大洋把该付的付了,该预支的预支了,还剩下一百二十个大洋,给了孙先生、老孙家、常叔一家十个大洋,嘱咐他们买头大牲口,昨天晚上司南同样给了常叔家十个大洋。
趁着四下无人,张炳玉偷着塞给里正十个大洋、保长十五个、镇长二十个,几个大小官员高兴的直咧嘴,连连保证水坝上面绝对不让司南吃亏。
镇上正好有个复兴泰的联营票号,把九千大洋存了进去,这样就不用背着多半麻袋大洋到处跑了。
收拾好这些,司南在众人的催促下又回到常叔家里睡觉,张炳玉他们也去了车店休息,常叔和老孙家的,轮流在墓地照看。
到了下午醒来,司南也没去车店,自己一个人从东街出了镇子,来到五里地之外的一个地方,这里现在大部还是空地,曾经的家好像就在这个位置,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中对不远处一片小树林和土台非常熟悉,但现在土台上面空空如也,小树林倒是和记忆中差不多,不过茂盛了许多,这里曾是自己和过煤泥、清洗过制煤机、抡过煤机的家,是自己父母给了自己最无私关爱的家,现在这里却一无所有。
弯腰铺开手帕,轻轻捧起一撮泥土,放到了手帕上,泥土从手指缝中散落,在手帕上形成一堆,轻柔的包起泥土,揣进了怀里。
来到土路南边的老家附近,同样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大雪消散之后的黄土。
路北只有几家零散的人家,仔细的看着这些人,司南不曾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包括司南记忆中已经去世的老人。
望着天上的几片云,心中暗自感慨,希望它能捎去自己对父母的愧疚,对家的思念,希望他们能健康长寿。
“爹、娘、爸爸、妈妈,我一定活出个人样来,也不枉我来这个世界一回!”司南安安誓。
当天晚上,司南在墓地守夜,爹娘的骸骨也已经安放到两口上好的柏木棺材中,静静的躺在那里,司南晚上就睡在两口棺材中间,爷爷几个人一起陪着他。
夜里,司南从睡梦中惊醒,又是那个梦!
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理由来,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好躺在那里想事,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由于晚上要守夜,就一晚上,铺床太麻烦,所以张炳玉干脆把马车赶了来,大家就凑活着在马车上和地上铺着狼皮睡觉,原来马车上和张炳玉盖膝盖的两张皮子都是狼皮。
司南的轻微的响动惊醒了王文和,王文和小声的宽慰着司南。
“孩子,别担心,你做的够好了,从认识你到现在叔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好孩子,你爹妈不会怪你的。”
“要说人啊,要那么多地和家产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就是个乱世,还是把钱带在身上最合适,万一有个兵荒马乱的,也好逃生。”
“那些地主老财把家产有埋在地里的,有埋在家里的,可殊不知大家都会这么做,真遭个灾,妄想守着家产的,有几个好的了的,你爹娘要是在也会这么做!”
王文和的话,像一道闪电从司南的脑海划过,司南似乎觉的自己抓住了什么。
“王叔,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爹娘要是在也会这么做的!”
“不对,再往前。”司南肯定的说。
“再往前?守家产不跑没好过?埋家里?”王文和有些迷糊,说实话,他到底说过啥,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王文和又嘀咕了一个词,司南听到后跳着脚站了起来:“对,埋地里!”
“这孩子,干啥呢?”张炳玉睡的正香,被司南惊醒,爷爷则一脸关切的看着司南。
司南抄起边上的一把铁锨,跑向大槐树,边跑边喃喃自语:“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几个大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着司南拿着铁锨跑了,怕他出事,也抄起边上的家伙,快步追上他。
到了大槐树底下,司南按照记忆中爹抱着他说话的位置用铁锨挖了下去,天很冷、地很硬,下去只能磕出一个小坑,司南甩了铁锨,抢过爷爷手里的锄头,“蹦”的一声,锄头差点没被冻严实了的土地迸飞。
张炳玉有些迷糊,爷爷似乎有点想明白的意思,王文和一看急了,“叭”的拍了一下张炳玉的脑袋。
“笨死了,快,照着司南的地方快挖!”说完,把手里的铁锨塞给了张炳玉。
虽然想不明白,但张炳玉还是照做了,挖了一会,土终于不是那么硬了,进度也快了些,这时候,张炳玉似乎明白了。
“就瞒着我啊,你们真不够意思,害我琢磨半天!”说完,撸起棉袄的袖子,露出胳膊,哼哧哼哧的挖了起来。
坑渐渐扩大,渐渐加深,到一米多的时候,换司南挖,这时候已经很好挖了,冻土层早已被挖开了,边上歇着的张炳玉累的跟死狗一样,刚才挖的可真是够急的。
“铛啷”铁锨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张炳玉把司南赶了上去,开始铲周围的土,爷爷打开了一个火折子,这时大家才看清楚,下面是一块大青石,青石有一米五见方。
清理干净青石周围的土,几个人用铁锨和锄头把青石别开,下面是一个一米二见方的大石槽,石槽上面是干草和石灰制成的盖子,揭开盖子,是一层干草,干草摸起来只是稍微有些潮,把干草刨开,一个放在石槽里面,用油布包裹着的八十厘米见方的大箱子露了出来,四周和顶盖一样,都用干茅草塞的严严实实。
借着火折子的光线,顺着油布的缝隙划开,箱子顶盖上面有一个用牛皮包着的东西,
牛皮品相非常好,跟新没什么区别,拆开牛皮,里面掉落了一个信封,借着火折子的光亮一看,信封上写着:“吾孙司南启!”
“吾孙麟儿,吾不久矣,思麟承吾膝下,痛矣。清室无人,失其鹿、天下逐之。乱世难苟活,吾备此处,逢劫启之,吾孙当活之。汝当去恶、当直、当信、当诚、当礼、当理,汝则立矣。吾已矣,汝祖寄语,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
“你爷爷真是个明白人,可惜这世界上不明事理的人太多啊,孩子,你有个好爷爷啊!”看完爷爷的留书,王文和感叹万千。
收好书信,司南要开箱子,张炳玉挡住司南。
“别开了,就这样抬着放车上,开了反而不好办。”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劲才把箱子抬出来。
“真够沉的,看来你爷爷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啊。”张炳玉打趣着司南。
仔细检查了坑里没有遗漏的东西,几个人把坑回填,最后又从别处弄来干土将坑恢复原状,又踩了踩,现看不出来什么,这才停手,仔细打量着这个箱子。
箱子八十厘米见方,高四十五厘米左右,是一个不小的箱子,擦干净灰烬这才现,这个箱子是用紫檀木造的。
“嘶!你爷爷真舍得下本钱,光这个箱子就值钱了!”张炳玉感叹到。
收拾妥当,四个人累个半死才把箱子抬回墓地,回墓地的路上张炳玉唠叨你爷爷是不是怕你饿着,给你把几辈子的吃喝嚼用都备齐了。
将箱子抬上马车,固定好,又用茅草摸黑凑活着编了些草帘子将四周遮盖严实,天已经大亮了,茅草是整饬坟地时帮工们带来坐着歇脚休息时用的。
过了一会帮工6续来了,常叔也来了,几个人这才赶着马车到了车店,马车一路上嘎吱作响,在车店简单的吃喝休息了一下,留下爷爷和张炳玉看管马车,司南和王文和到了饭馆。
嘱咐完饭馆做好中午宴客的饭菜,来到棺材店,棺材店里请来的和尚和唢呐队已经准备就绪,司南整理好身上的麻服,捧着一个纸盆(纸盆其实就是个瓦盆,之所以叫纸盆是因为要在里面烧祭奠逝人的黄纸。),纸盆里放着一摞黄纸。
一行人来到废弃的老宅,在爹娘曾经的卧室门口开始做法事,纸盆放在曾经门槛的位置,司南叩跪拜,纸盆里的黄纸随着火苗在缓缓燃烧,袅袅轻烟飘荡在这个曾经温暖的家。
吹吹打打、法号颂咏,司南捧着纸盆,和队伍一起来到墓地。
叩叩哭涕哭涕,随着爹娘的棺木沉入坟墓,将司南一切的过往也封存了进去。
暖暖的冬阳下,一座崭新的坟墓,一撮袅袅的檀香,一个崭新的墓碑前,随着最后一片黄纸和麻衣在坟前燃尽,跪拜着的一个瘦弱的身躯缓缓站起。
跪在祖父的坟前燃上一株香,司南起身回到镇里。
招待完帮工、做法事的和尚、唢呐队和熟识的人,常叔、孙先生还有老孙家的带上些吃食,一起来到车店,这时司南才和张炳玉他们几个吃了顿好饭。
吃饱喝足,与几个人一一道别,司南嘱咐常叔几个,如果水坝的事情有麻烦,就捎信去西安城里骡马市老于家,自己会尽快回来看。
临了告诉常叔几个,如果家里有孩子要读书或是想出去学工,就去西安找他,众人都说让司南保重,以后多回来看看。
张炳玉挥动马鞭,马车慢慢回程,由于有了车上的箱子,爷爷不放心在外久待,直接交待回西安。
南行的马车身后,仁智镇越来越远,送别的人影也渐渐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满腔的惆怅与哀思。
………【十一章 行路惊魂】………
由于下午走的稍晚,加上马车上东西重,四个人全部下车走着,就这样到了富平县城附近时,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车上的箱子和无边的黑夜让人心惊胆颤,四个人走路时那点热乎劲这会早没了,只觉的脊梁杆子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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