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药方没问题,照方抓药吧。”大夫对着伙计说。
“知道怎么煎药吗?”大夫把药方递回伙计,让他去抓药,转过头又问司南。
“请先生指点。”
“第一剂文火两刻钟,煎药一次;第二剂文火一刻钟,煎药两次,第三剂文火一刻钟,煎药三次;每剂均为三白碗水熬成一碗,饭前一刻钟服下,每天两次,明白么?”
“明白,谢先生教诲。”
“嗯,去拿药吧。”大夫上下打量了司南一下。
“是,先生。”
这时,伙计已经唱药完毕,正在包裹最后一剂药,另外两剂已经包装的妥妥当当,这度真不赖。
“去疾三剂药好,请尊客验帐。”第三剂快要包好时,伙计第二次唱药,提醒求药人去验帐,刚刚唱完,手里三剂药的整体打包也完成。
“承惠两百三十二文,去疾两文,合川铜三十五元,陕票三百文。”
伙计刚说完验帐,帐房就报出了该付的钱数,这会司南已经彻底迷糊了,这会就拉个现代社会的金融学家来,估计也迷糊,民国时期全国和各省的币制实在是抬混乱了。
“哗啦”司南索性把家当全拿了出来,帐房也有点傻眼,可能没见过带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钱币来抓药的。
帐房把麻钱、铜元清点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拿起那枚鹰洋,在柜台上磕了一下,仔细听了听,苦笑了一下,显的很无奈。
“小伙子,不够啊,你还有钱没?就差三个铜元了。”
“啊!”司南惊了一下。
“先生,那个银元不能用么?”
“小伙子,银元是假的,做不得真。”
“先生,求求您给掌柜的说说,这药是救我们妹子的,我过两天就还您,我一会就去扛活挣钱,先让我拿药救我妹子的命,我们兄妹之前一直都在这块市面上讨饭,我们不跑,求您了先生!我妹子救过我的命,我得还我妹子。”
刚入冬那会,碎女子刚入伙,司南大病一场,呕吐、烧了三天,是碎女子给司南分她自己的糠面糊糊一口一口的喂司南,给司南不停的敷冷水降温,才让司南活了过来。
想到碎女子这会生病的样子,司南的泪水溃目而出。
自己从成功的高峰跌落失败谷底时没哭过,与至亲父母天人永相隔时没哭过,在这里双亲被害时没哭过,遭乞头压榨讨饭没哭过,为了活命杀乞头时没哭过,这会司南哭了。
“哭什么哭,这个钱我替你出了,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苦和累都可以受,就是不能哭!”
………【第二章 投桃报李】………
一声爆喝,把司南从悲凉中警醒。
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眼前是一个3o岁左右的大汉,身高一米八左右,膀大腰圆,眼珠子瞪的溜圆,一杆烟袋在嘴里抽的呼呼作响。
蓝布棉袄、黑布棉裤、脚上圆口千层底套着草套子,大耳坠、厚嘴唇、脸色黑红亮,两只手跟蒲扇一样,寸长的头,一看就是个精神气十足、经常干力气活的壮年汉子。
“崔帐房,差多少钱,我给,这年头都不容易,别难为几个孩子了。”
“张掌柜,看您说的,今个也是不巧了,我们家掌柜一大早就出去了,要不我也不会这么为难,我是实在做不了主,要我们掌柜在,这根本就不是事,您这话往这一放,我们掌柜下午回来肯定没我的好果子吃,我认卯了。”
“三个川铜,我把您这钱一收,我们掌柜下午肯定打着我去给您送钱去,晚上您可得给我们掌柜预备好酒,我这就叫自作自受。”
崔帐房一边说,一边懊悔的直呲牙花子。
“哈哈我就喜欢整你,明知道你们掌柜魏大牙不是难为咱街坊邻居的主,你还这菘样?我就整你。”
“我的张掌柜啊,您就别难为我老崔了,我下回见着您躲着走还不成么?”
“哈哈”药房里伙计、坐堂大夫、抓药的街坊邻居全乐了。
“笑什么笑,没大没小,在笑我扣你月钱。”兴许是崔帐房也只能管着几个伙计,一边训斥几个伙计,一边作揖给堂下的客人讨饶,一张老脸配上稀疏的几根胡子,那抽抽的样子别提多别扭。
三个川铜落在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崔帐房手里,张掌柜拿起那枚鹰洋,塞进司南的手里。
“小伙子,记住,什么时候都别哭,赶紧拿药回去救人吧!”
“噗通”司南给张掌柜跪下,“咚咚咚”三个响头。
昨天下午乞头暴打自己时自己没跪、早上进城时求巡警老张头时自己没跪、求于老伯给碎女子瞧病时没跪、恳求崔帐房让他暂欠三个川铜时没跪。
乞头是畜生,不值得跪;巡警老张头被军马撞了后,自己搀扶过他,算是以德报德,不用跪;于老伯那里自己原本觉的家当足够,有付于老伯诊资的钱,所以不跪;崔帐房的三个川铜,自己怎么着这两天也能还上,还没到要下跪的份上,可以不跪。
但现在,张掌柜的一席话,让司南打消了自己的傲心、保留了傲骨,必须一跪,这一跪是警醒自己,珍视现在,珍视这个吃人社会里纯朴善良的人性。
“张先生,谢谢您的教诲,司南铭记于心,永不敢忘,请先生稍等,司南愿从今天开始,给张先生做工半年,报答先生的活命恩情!”
“哎!哎!唉孩子,你这是干啥呢么,我老张受不起你这个礼,折煞我了,快起来、起来。”
司南起身,拿起药包,给张掌柜鞠了一躬。
“请先生稍等,司南马上回来!”
说完,司南就拿着药包赶紧跑往于老伯的烟摊跑。
两分钟不到,司南回到烟摊,只见碎女子的脸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眉头正中贴着一剂膏药,于老伯正在往一个瓷盆里倒热水,一手抓着铜壶、一手试着水温。
试好水温,于老伯抓着碎女子的两只脚就往水里泡,看样子是要给她烫脚,司南赶紧放下药包。
“于伯,药我买来了,您坐着歇会,我来给碎女子洗。”
于老伯年岁也大了,折腾这一会,看起来也颇有些吃力,坐下拿起药包,闻了闻,点点头,然后就从烟台柜子下面拿出一个砂锅,舀了一瓢水涮了涮,在炉上添了几根柴。
放药、添水然后坐在炉子上,这一气动作就像优美的舞者跳舞一样,自然无暇。
“大娃,洗好脚擦干,我给女子贴药,贴完药你把女子的脚搂怀里暖两刻钟,得等女子喝完药才能把脚放下。”
“嗯,知道了,于伯。”
给碎女子擦脚的时候,冻的红肿的脚像熟透的西红柿,似乎稍微一碰就会破皮,司南擦的小心翼翼,极其认真。
“哎,造孽啊。”于福田老人看到碎女子的手脚和耳朵上的冻疮,在看看司南的手脚,出一声感叹。
看到司南擦完脚,把女子的脚搂在怀里,于伯拿出一贴膏药,在炉边烘烤,等膏药软化之后,飞快的揭起碎女子的棉衣,“叭”的一下准确的贴在她的肚脐眼上,然后于伯又迅的正好她的棉衣和毡盖。
须臾,于伯又烤好一贴膏药,示意司南给他一只脚,快的贴在碎女子的脚心,于是又是剩下的一只脚。
“好了,都坐着歇会,两刻钟后喝完药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一老一少就这样坐着开始聊天,司南就说起药方抓药的事。
“张家的小子说的对,这男子汉流血流汗都行,就是不能流泪,你记住了,伯伯知道你们几个苦,这世道就这样啊,大娃,你给伯伯说你的钱怎么来的。”
于是司南就把这几年被乞头逼着讨饭,三年折磨死五个孩子以及昨天下午和晚上自己砸死乞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于伯。
“好!砸的好,恶人就得恶招磨,大娃,你做的对!”
于是,老少两人就开始聊张掌柜的事情,从于伯嘴里,司南知道张掌柜是大车铺那片玉兴铁工厂的掌柜张炳玉,铁工厂专门制做畜力大车。
原本张炳玉也是个顽劣的小子,前些年也着实做过一些让人苦笑不得的糗事,后来生革命,张炳玉被摊上带领大车队给清军运送辎重,这一趟改变了张炳玉的性格,从那回来之后,张炳玉性格变的善良、纯朴、乐于助人。
于伯一直念叨,就是给清军运输辎重的那趟差事,让张炳玉体会到世间的善恶,从一个街坊邻居提起就头疼的小子变成了四邻八街交口称赞的汉子。
自打交差回来之后,张老爹一看自己儿子出息了,也放心的卸甲归田,将玉兴铁工厂完完全全交给张炳玉打理,铁工厂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
“大娃,让伯伯看看你那个鹰洋,我怎么觉的不对劲。”
于伯接过司南递过来的鹰洋,仔细看了看,又咬了一下,用火钳子夹着在炉膛里烧了一会,拿出来放到雪地里冷却,擦干净看了看。
“大娃,这可是个宝,好好收着,这是白金,比黄金值钱多了,这块鹰洋,至少能换小2oo银元,这个崔老财,真是不识货,亏他干了一辈子帐房。”
“伯伯给你说啊,你老伯这个摊也是靠这个玩意才撑起来的,年轻那会剿捻的时候,有一回饷就的这个,后来碰见个老洋人,才知道是白金,要不你伯伯现在曰子哪有这么自在。”
白金的价值司南自然知道,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直到很多年后,司南才明白怎么回事。
“哥哥女子好了么?”狗子和顺子的来到把司南的魂给叫了回来。
“这是于伯伯,给于伯伯问好,要是没于伯伯,女子就不在了。”
“于伯伯好,谢谢于伯伯。”对司南的话,狗子和顺子还是很听的。
“哎!好好,都乖,来来都围在炉子旁边,暖和暖和。”
于伯高兴的招呼两个小崽子,看样子他也确实喜欢小孩,司南在这片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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