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施然起身,抓了两个跑堂托盘里的馒头上楼去了。
跟他们共挤一桌,还不如独自啃馒头。
郭靖看不懂李莫愁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解的看向黄蓉:“蓉儿,李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直接走了?”
这在郭靖看来是很没礼貌的,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黄蓉轻笑一声:“定是靖哥哥刚才夸了她,她不好意思了吧。”
郭靖脸红的挠挠头,不赞同的看着她,苦笑:“蓉儿,你又戏弄我。”
黄蓉轻哼一声,招呼店小二将李莫愁的饭菜都拿走,重新点了些菜上桌。她心里琢磨着李莫愁的来历,实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这么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高手,偏偏她又不相信李莫愁无门无派的说法,定是她隐瞒了什么,越是装神秘,黄蓉越是不肯放过。
李莫愁也知道黄蓉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心中无限苦闷,站在窗口边啃馒头边看着下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一片,小贩的吆喝声,行人驻足买物,乞丐跪地求怜,过客行色匆匆,地痞仰头巡街……还有许多的小场景,比如那边杨柳树下卖馒头的摊子旁,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吮着手指头两眼巴巴的看着那雾气腾腾白花花肥嘟嘟的馒头,口水都流出来了,但在他边上的衣衫微褴褛的少妇摸遍了全身也只能摸出两个铜板,一脸心疼的看着那个小孩,蹲下身去紧紧的将他抱住,眼角似有泪花在闪,她抱起孩子,艰难的逐步远离馒头的诱惑……
李莫愁打一饱嗝,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朝那孩子丢去,谁知忽然一阵风来,失了准头,掉在了少妇脚边,墙角那个求怜的乞丐立刻跳了出来,抓起那半个馒头就往嘴里塞。所有的乞丐都知道,吃到嘴里的才算是自己的,否则冷不丁再来一个饿肚子的,立刻就将你嘴边的食物夺走了。这年头啊,为了生存,狼口抢食也是常有的事。
那个男孩看着那乞丐的动作,眨巴眨巴眼睛哭了,那个少妇只得将他搂得更紧,嘴里不停的安慰着他,这里亲亲那里亲亲。可怜哟,可惜她手里没馒头了哦。
也不知是别人取悦了她,还是李莫愁取悦了自己,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也不再去烦恼黄蓉盯上自己的事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不驶到桥头不怕弯。
另一边,郭靖和黄蓉饭饱食足后,也回房休息了,他们的房间与李莫愁就两个房间之隔。
关起了门,夫妻两人闲话家常,郭靖自然又将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继续劝黄蓉早日回桃花岛,以防不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带到了杨康身上。黄蓉对杨康很是不喜,连带的对关于他的话题都不怎么聊,加上怀孕之人脾气本就容易暴躁,听闻郭靖提起更是心头火起。
“杨康杨康,那家伙都死掉好几年了,你就不能忘记么?!”
郭靖有些震惊,不解的看向她:“蓉儿,你这是怎么了,做甚么这么生气?我知道你现在心急岳父的消息,可是岳父不让我们知道他在哪里,那不管我们走到哪去找他,他都不会现身的。现在你有了孩子,我们还是早日回岛,说不定岳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就回去了,你何必辛苦挺着肚子到处找他呢。还有,杨康是我义弟,我们郭杨两家是世交,这个中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义弟死了,穆世姊也不知带着过儿去了哪里,我担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啊。”
“你关心穆世姊我可以理解,但你就别整日里把你那什么义弟挂在嘴边了行不,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黄蓉见郭靖到现在还没放下杨康的事,心头很是烦躁,要她说那家伙是死不足惜的,哪有资格让郭靖一直将他放在心上,即使这事过去好几年了,想起杨康认贼作父的行径,她还是非常不喜。
“好好,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蓉儿,你别生气,小心身体啊,来,我扶你上床休息。”郭靖见她脸色一变又要发火的样子,忙起身安抚道。现在蓉儿是有身孕的人,听说孕妇脾气不好要小心顺着她,本就对黄蓉情深爱重的郭靖自然更不会去拂逆她了,尽管心里还有所牵挂,也只得按捺住不提,小心伺候着黄蓉。
郭靖心里暗恼着自己没有记性,不是早就知道蓉儿不喜欢他说杨康的事了么,这些年来她从不主动提及,每次他一说她都要不高兴的,自己怎么突然间又拿这事来烦她呢?真是太不应该了!以后千万记得不要再惹她不高兴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郭靖和黄蓉不知道,这一刻,他们离杨康的妻儿是那么近,她们就在他们住的客栈不远处饿着肚子,脚步不稳的往城西那座破落的小庙而去……错过这一次,他们将无缘再见面了。
没错,被李莫愁用半个馒头砸却没砸中的那对母子,正是郭靖的义弟杨康的遗孀和遗腹子——穆念慈和杨过是也!
可惜,李莫愁不认识她们。
黄蓉失理智,莫愁险丧命
第二天李莫愁还在朦胧之际,门就被撞开了,她打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莫愁,你给我起来!”黄蓉提剑闯了进来,撩开她的帏帐便刺了过去,大抵是不习惯用左手失了准头,剑尖刚好落在李莫愁脖子一寸远的地方。
郭靖吓了一大跳:“蓉儿,别冲动,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冤枉好人啊,走,我们先出去,人家李姑娘还在睡觉呢。”
李莫愁感觉脖子后面一阵阴凉,黄蓉剑端冒出来的寒冽杀气让她知道再趟下去命就休矣,不由无奈坐起,挑眉往床内靠了靠,恼羞的道:“你们夫妻俩什么意思?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不说,郭靖你连男女之妨都忘了吗?真是没想到鼎鼎有名的郭大侠原来也会私闯女人房,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你敢?!”黄蓉闻言凤目一瞪,转身气呼呼的朝郭靖吼道,“你怎么跟进来了?”
“我……”郭靖有口难言啊,刚才他只是太着急了,担心黄蓉太冲动会做错事才跟进来的,一时忘了礼教之防,顿时整张脸红云遍布,手足无措起来。
“还不快出去?!”黄蓉见他还傻站着,恨恨的踢了他一脚。
郭靖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奔了出去,不忘替她们把门带上,然后站在门外叫:“蓉儿,你冷静冷静,跟李姑娘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啊!”
郭靖这种万事不怨人,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憨傻烂好人行径以前黄蓉很喜欢,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郭靖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两人一起面对的不是弱者就是暴戾之人,两人扶弱除暴伉俪情深,没想到这回她和李莫愁结了仇,他却不愿相信自己,黄蓉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心伤不已。
李莫愁好笑的撩开帏帐,坐在床沿拢了拢秀发,笑吟吟的看向气怒中的黄蓉:“黄女侠何必动怒呢,一大早的到我房里所为何事呀?”
“你明知故问!”
李莫愁惊讶的看向她:“我该知道什么事?”
黄蓉拉起右手的袖子,将手臂露给李莫愁看。
李莫愁拉过来仔细看了看,赞道:“黄女侠的小手臂真是如藕般,白皙嫩滑。”
说着五指抚上黄蓉的手臂,指腹轻弹着轻轻滑过,惊起黄蓉无数的鸡皮疙瘩,惊恐的将手缩了回去,羞容满面,愤恨的瞪向李莫愁。
“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漂亮,啧啧!”李莫愁叹。
“你……”黄蓉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长这么大何曾被这样调戏过,而且调戏她的还是个女子!更可怕的昨天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只是手腕碰了一下而已就今天就抬不了腕浑身不对劲,现在让她这样毫无遮掩的摸了一把,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李莫愁疑惑的看向她,好笑道,“你这一大早的闯我房间,自露手臂,在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面前如此奔放却又如此羞怯,到底是为哪般啊?”
李莫愁说得诚挚,心中却闷笑不已,其实自从一年多前重生以来,她冥冥之中似已投胎转世过一回,许多事看得比较开,偶尔也不会狠想要人性命,看人吃瘪的样子也很有趣呢,比如现在。李莫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自己原先的一些习惯,不曾被唤醒的另一个灵魂潜意识里与她如影随形。她觉得自己原本就该是这样的,若行事还与之前的那个她一模一样那就反倒奇怪了。
黄蓉闻言心中翻滚,又羞又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特别暴躁,一向冷静多虑的她竟也会如此冲动,偏偏这几天为了寻找父亲和师傅的事她跟郭靖又多有口角,二人正是闹别扭的时候,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与郭靖把关系弄僵,李莫愁的出现让她心里缺了个口般,异常的警觉起来,不自觉的便将她当成了发泄的出口。
黄蓉相信自己的直觉,李莫愁这个人不简单,而且她看他们的眼神虽平静却幽森,让她觉得挑衅意味十足。一向站在高处俯视人的黄蓉最受不得别人将她看轻,李莫愁对她和郭靖表现得越是爱答不理,她越是有理由怀疑她身份可疑,那种黑暗得看不出颜色的猜测让黄蓉烦躁的心更加不堪,明知自己有些失了理智却仍想找她较劲,非把这个人调查清楚不可。
可惜李莫愁虽不想与她们夫妻碰硬,却也不是好惹的。
黄蓉主动下了战书,反着了她的暗道,如今右手从昨夜一直麻痒到现在,酸疼又无力,黄蓉不相信自己的手臂无故会麻痹这么久,站在李莫愁床前不甘心的看着她问:“你昨天跟我过招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先动手的不是你么,怎么跑这来问我?”李莫愁不冷不热的说,就着里衣起身梳头,拿着自己乌黑亮长的秀发,一撮一撮的用木梳缓慢的一下又一下的梳了下去,姿态悠闲从容得好似黄蓉不存在,偏偏每一个动作都能刺痛黄蓉的眼睛。
清晨刚起的少女神情懒怠,两颊微有晕色,即使未着任何妆容,素颜也极为养眼,黄蓉不得不承认李莫愁是个美丽的女子,跟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甚至从未看过哪个女子能像她这样的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