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他与杨广的相处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一种莫测的的情形呢?
又究竟为什么?杨广要坚持着,以长孙晟心底深处对长孙炽、长孙一族的珍惜纠缠住他,使他不能走出杨广世界的所在呢?
无从得知了。
——仅在不久之后,一封来自东突厥的求婚信掀起了平静下无尽的滔浪。
于是,一段属于长孙晟的爱情注定了的开始。
而那些属于杨广的心事、属于他与杨广的莫测的情形,则注定了的一点点在世人所不曾知时,已被彻底的隐匿、被打破。
* *
开皇十三年,流人杨钦亡入突厥,诈言彭公刘昶共宇文氏女谋欲反隋,称遣其来,密告主。
都兰可汉对此深信不以,于是速速告知可贺敦。
可贺敦乃亲见杨钦,即之一面亲密使使西突厥,以图联合之计;一面提议都兰可汉向隋廷求婚,娶得真正的隋室公主。
都兰可汉的求婚实在是个让人高兴的事,隋廷正在无比的苦恼着要如何去劝都兰可汉废去他现任的可贺敦,那个已历三届可汉,岁月已久却风华犹盛并魅力无穷(奇*书*网…整*理*提*供),渐渐握住整个东突厥贵族之忠诚的前朝公主。
而现如今,都兰可汉居然自己就想通了。
何等幸事!君臣们俱皆畅意,想着这一次一定要给都兰一个比宇文氏美丽多倍,并温柔敦厚的绝代美人。并商议各色的婚嫁事宜。
相对于隋廷的欢欣,旁观的长孙炽眉宇间却渐渐皱起。
或者他不了解突厥的可汉,更不了解那位前朝的公主;却他很了解他唯一的弟弟,更永远不会忘记长孙晟所言她已堕落魔途的事实。
这样的一个成了魔的、美丽无双的女人,那外在无远弗界的魅力,和内在无所不用极其的心思与能力,怎么就会妙名其妙的失宠于如今的都兰可汉?
要知道,这个新继任的可汉无论能力还是魄力都远不能与沙钵略和处罗候相比。
而且,自这一纸求婚书公布于朝堂,清清楚楚,他感觉的到长孙晟的日渐漂渺。
* *
无人的夜不能入睡,长孙炽目注着天上的明月依然可以看到无边的黑暗与寂寞,仿佛,有一片他从不知道的时空正在将长孙晟慢慢吞噬。
那一夜的月下,他无意中俯身,看到了湖中的自己,竟已霜染两鬓,不禁苦笑:“这样的我,是否仍是昔日的谪仙天人?如何说岁月不会催人老?岁月里的愁千古延绵从不曾断,谁能愁思满怀而红颜不朽?”
“长孙晟。”他不过是自语,他甚至没有任何问的意思,可当他语声甫落的时候,居然有人回答了。
清远而温柔的声音,还伴着淡淡的少女的馨香。
声音是听到的,馨香却是闻到的,月下,一个素衣的少女淡雅的笑着,距他三步而已。
这里是他的家,是长孙氏的中心,他有虽从未出手但天下间少有能及的武功修为,这长孙府的每一个侍卫也绝对称的上一流高手,可是月色这样好,星光这样深,所有人却让这个少女就那样的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这个少女从哪里来?如何站在了这里,又要做些什么?
长孙炽却看着她,静静看着,只是微笑,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天经地义。就像是很熟悉很熟悉的朋友或者家人,一起散步来的了这里,然后开始了一个话题:“季晟,是啊。从他十五岁以来,容颜上就再没变过。”
“来自异世界的魔族,拥有不老的青春,超绝的智能,无俦的容颜。”少女恬淡的微笑里有深深的叹息:“可是,他们的生命却每每苍白而短暂。”
“为什么?”
“本质,本质注定了命运。”少女纤纤的十指对着空中的明月以一种流畅而玄奥的韵律舞蹈,只一个刹那,长孙炽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那里没有明月,没有阳光,没有花草树木,更没有繁华喧嚣。
整个世界是无尽的冰蓝色颗粒,不老的美丽魔族各自行于其上,彼此的距离一旦稍有切近,则注定生死相决。
那些冰蓝色的血液,
永恒的孤单岑寂。
没有谁会相信谁,
没有谁能依靠谁。
终极力量的追求,
生存的唯一支柱各动力,
于不死的巅峰时候膜拜死亡。
长孙炽摇头,再摇头,狠狠的摇头,摇碎了那个冰蓝的世界。
然后微笑,看向少女:“春花秋雨,冬虫夏草,无论生命是长久还是短暂,丑陋还是美丽,简单还是复杂,它们的旅程里总因一些希望与温情而变的有意义。
所以,当魔族来到我们这个属于的阳光的世界,守护的天人以为,他们也该有一次幸福的机会。然后,为此而献出自己和爱人生命。”
“果然,”少女也微笑,有一些心照不宣的意味:“长孙大人是认识我的。”
花事 章二十 轻衣如梦
* *
长孙炽看着她,看尽世事的双眼里忽如怒马鲜衣的少年般射出斑斓神采:“水轻衣,”他轻轻的道,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你来,是为魔族还是季晟?”
“我的父亲是扬州刺史高敬德,我的哥哥是名儒高士廉。”悠悠的,少女道:“我姓高,小字轻衣,轻衣如梦的轻衣。”
“轻衣如梦?”
“前尘种种已成空,如梦即是梦。”她笑,温雅的容颜上明眸美如梦幻:“天人守护人间的故事已然久远,天下太大,而我心力微薄。所以这一生,我为他而来,只为他而来。”
* *
“他是魔族,”长孙炽看着她:“冰蓝血液的魔族。当他的心中加入情感的成分,他的世界开始有意外的色彩,他的人却因不堪负荷而濒临崩溃。”
“你,后悔了吗?”她问,温婉的双眉扬起些微挑畔的弧度。
长孙炽失笑:“是的,当然不。”他看向身后庭院里那一丛丛的菊,口中所言确是佛家传说里的优昙花:“汉明永平年间,天竺高僧摄摩腾、竺法兰初入中原,普法于白马寺,曾讲述一个神话。
他说一种花生长在这个世界最接入云天的冰雪山峰,她三千年才开花,开花在夜最深的时刻,然后很快又凋谢。这样的生命,正是红颜弹指,刹那芳华,可却迷煞众生。”
“ 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她微笑:“佛所要说的永恒之美,是一种勇气与魄力,三千年的坚持,一刹那的寂寞与绚烂。不错,开花是一种信念,追逐幸福无论如何艰难都是幸运的。而一旦拥有,哪怕一刻都已足矣精彩了一生。
刹那与永恒之间,从无界限。”
“只是,”长孙炽接过,悠然惬意:“我们却身在红尘,纵听得了这无尚的佛法,痴迷的本性却仍是执著,于是爱喜嗔怨万般大喜与大悲,解不开喜乐的真谛便只好缠绵在痛的凡俗。”
“苦海无边,皆道极乐在对岸,于是无人靠岸,无人回头。因为不愿,所以不能。”
“轻衣确定不会回头吗?”
没有回答,她嫣然的笑,走到另一丛菊花里,俯下身,轻轻的拈起其中一枝,与之相对。
长孙炽笑了:“你也是爱菊人。”
“是,爱她的平淡携永,经霜经风而花开如仪。”
* *
“季晟不爱菊,”长孙炽的眼中再次浮上淡淡的忧:“他只爱过一朵冰雪牡丹,但风起的时候,花虽未凋却变了颜色。”
“他的爱刻骨铭心,”她眼中有不尽的痛楚和美丽的怀想:“却又深沉的不可触及。他对那个无双的女子说是心动,却几乎为她心死。不能割舍,他为她滞留草原无数日夜,每夜如水的箫声感彻了一整个草原……”
有泪流下,晶莹剔透,她对着长孙炽笑:“那个无双的女子终究还是不曾听懂,她早将自己全部的情感埋葬在他将目光投回长安的一刻。所以,她终久在绝望的最后化身成魔,而他,再次因你和长孙一族做着自己的长孙晟,情感的煎熬却深重的让他不能身心俱疲。”
“尤其是眼前的此刻,”长孙炽也深深的叹息起来:“一边是辜负他防备他至深于他毫无情感可言的隋王朝,一边是敬仰他热爱他如神祗如父执的突厥子民。
他内心里对这个简单而炽热草原民族其实是深为热爱的,就像他始终无法割舍对千金公主的情感,但是一次次的烽烟燃起,他却只能一次次的去辜负。
我知道他心里的厌倦有多深,可只是因为我和长孙一族……
有时候,会忍不住要求他远离这一切。但,”长孙炽的有深沉的痛楚与无奈:“或者我曾经也是来自草原,却毕竟被中原的风水和土地养育太久,所以内心之中,这已是我真正且唯一的家园,全不自觉里,便可以不惜一切的去护卫她。
所以,一次次,利用季晟对我的情感,我沉默却卑鄙的让他以自己对突厥的影响力和了解来护卫中原。我知道这样下去季晟会有的下场,但是我的血脉已与整个中原融为一体,于是我失去所有对季晟言语的权利,只能眼看着他独自一人在煎熬里一点点消亡。”
“他不会消亡,”水轻衣忽然笑了,仍是那么轻淡却坚决无比:“至少,绝不会独自消亡。因为,他还有我。”
长孙炽怔了怔:“不是救赎,更不是交换,你是真的……”
“我爱他,”水轻衣微笑着说,幸福而满足:“不是救赎,更不是交换,只是最纯粹的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
“没有契约?”
“当然没有。这一世,从我的沉睡被他的箫音唤醒,就注定我只是人世间一个平凡的女子,没有天下没有苍生。当然,更不会一切人力之外的力量存于其间。”她的目光温柔却又极之骄傲:“既是人间,既是痴,那又何妨痴的彻底?”
花事 章二十一 幸福
* *
开皇十三年的时候,她十三岁,最是动人的豆蔻年华。
独孤皇后每每看着她天姿国色的容颜,和近于完美的礼仪操守都满意至极。
真真切切的,是慢慢把当成嫡亲女儿来看,并比嫡亲女儿还疼了。
因着这样的疼宠,因着的她的知心贴心,独孤皇后甚至是不急着要将她配给爱子杨广了。
可是,一向只叫她娃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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