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努力地嚼了嚼,然后和着口水咽了下去。「苦死了!」他再度大叫。
跟着不到片刻,一叶手上那阵黑气便迅速退了下去,小七见一叶没了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小七才松懈下来没多久,他的耳朵便传来一阵剧痛。
「痛痛痛痛痛!」小七唉唉叫。
兰罄扯着小七的耳朵,愤怒地说道:「陈小鸡你好啊──居然敢帮外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七一边喊一边叫:「他不是外人啊,他是我哥!」
兰罄根本不听小七的解释,他更为愤怒地喊道:「还有,你居然还敢趁我没注意的时候离开我身边,我不是说过你若真敢逃走让我好找你就死定了!你这只鸡居然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兰罄力道加大,小七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七喊着:「掉了掉了,师兄我的耳朵啊──要被你拧掉了──」
「拧掉最好!」兰罄怒道:「像这种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耳朵,留着根本没用!」
「啊啊啊啊啊啊──很多人在看啊──」小七直哀嚎,一整个就是又痛又丢脸!
「小七!」一叶一见小七被人欺负了,连忙便要过去救人。
小七眼角余光见一叶要过来,急忙吼道:「逐日把你主子看好,别让他过来!」
一直隐在小七身后的逐日瞬间身影便是一闪,挡到了一叶面前,将他拉离小七与兰罄身边。
「喝!」一叶被突然出现的逐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逐日被小七挡着,所以他一直没看到他。
听着逐日轻轻一哼时,一叶那个悔恨啊,如果知道他心肝儿在场,他是绝对不会去调戏兰罄的!
这头,小七泪眼婆娑地看着兰罄,但当他瞧清楚了兰罄的模样时,心里便是一整个大大吃惊。「怎么又疯了?」他叫道。
小春之前不是才把这人治好了吗?难不成又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又走火入魔了!?兰罄像是不想让小七有机会逃跑似地,发狠拧着小七的耳朵。小七忍着剧烈疼痛,痛苦地说道:「耳朵要掉了、真的要掉了啦!师兄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擅自离开您身边,让您老好找!师弟真知道错了,您能不能看在我诚心诚意认错的份上,先放过我这脆弱的耳朵一马?咱们有事好好说、有事好好说!啊啊啊啊──痛死了──兰州城外多山,山上野味也多,要不就师弟作东,请师兄您上山去猎猎熊啊、猎猎豹啊,然后再拿壶酒一边吃一边谈,您觉得如何,啊啊啊啊啊啊──」
兰罄听见兰州多山,还有熊有豹时眼睛便是一亮,但见小七那又痛苦又讨好的笑容,想起自己不知多久没见着这人,这一路上还带着黑黑翻山越岭找人,晚上连觉都没睡,心里又一阵气。于是手才一松,又是一紧,还扯得更大力,怒道:
「别再用花言巧语诓骗我!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陈小鸡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让我好找啊,居然躲得这么远,都到兰州来了!要不是我想起来我也在你身上下过百里寻香,这回还怎么找你!」
兰罄越说越怒,小七也越来越心惊胆颤。兰罄伸出另一只手,本想掐死这东西,省得再让自己难受时,心里却是一紧,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呜啊啊啊啊啊──」小七惨叫。
正当小七觉得这回难逃一死,不只耳朵,连脑袋也会被一起拧下来的时候,感觉兰罄突然手劲一松,而后他便被放了开来。
兰罄别开了脸,自己闷着,红了眼眶,跑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
「咦?」小七惊魂未定。
等了等,兰罄没有动作。
「欸?」小七莫名其妙捡回一条命,整个人便是愣愣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耳朵,满脸的惊疑不定。
一叶轻轻挥手,本想叫天香楼里的护卫全涌上去,解决了兰罄。
小七连忙一瞪眼,要他赶快把人收回去。
一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手底下那些人全回到原位待好。
逐日淡淡地睨了一叶一眼,始作俑者便是这人。
一叶则讨好地对逐日笑笑。
掌柜的连忙将大厅里的客人请了出去,今日这情况,绝对不适宜再做生意。
天香楼的大门关了起来,隔绝外界喧嚣,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小七搓了搓手,慢慢走到兰罄身边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师弟我的错。师兄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师弟这一次,别生气了。」
兰罄不理小七。
小七又问:「那个……你……身子好些了吗?从归义县到兰州这么远的路,现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妥不对的?」
兰罄一掌拍在桌上,那掌之重,生生将硬木制成的方桌碎去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则摇晃两下往旁边倒去,看得小七是怵目惊心。
兰罄说道:「你若还惦记着我,为什么连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还以为你又在和我玩『陈小鸡在哪里』的游戏了,可我怎么也找不着你……连小猪也找不到……」
兰罄语气又气又恨,埋怨中还带着委屈。
一听兰罄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小七心里就是一阵酸楚。他说:「我也不想啊……若不是你不想看见我,我又怎么会走……」
「我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兰罄回过头来,纳闷地说。
小七张了张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但兰罄一直盯着他看,在等他说话,小七好一会儿之后才试探地说道:「你不记得京城里发生的事了?」
兰罄想了一下,困惑地看着小七。
瞧那表情,十之八九不记得了。小七这么觉得。
「那……你记不记得东方缂这个人?」小七再问。
兰罄眼珠子转了转,眨了眨眼,歪着头看小七。「啊?」
小七愣了愣,心里想:『不是真的全忘了吧!』他最后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兰罄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小七的鼻子怒道:「我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还来问我?还是你跑出来没多久就把所有事全都忘光光,连小黑大人我叫什么名字也都给忘了!」
小七跳开一步,本想在兰罄动怒之时离他远些免得被打到,但,他才挪动脚步,兰罄那神情便更加骇人,眼珠子瞪得几乎都快掉出来,小七这才勉强自己又挪回原地,心惊胆颤地待在原地抖。
好可怕、好可怕!想走但是又不能走!
其实小七比较担心的还是兰罄的身体。本来在京城之时,兰罄已经记起前尘往事,也认得他百里七便是曾经的那个东方啸月,若照那般慢慢下去,也许便能记起所有的事了;但这回却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竟又退回了施小黑的模样……
小七实在不放心,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你这几日身子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头痛啊、整天生气啊、气血不顺什么的?」
兰罄瞪了小七一眼。他很生气,不想说话。
小七胆颤心惊地握住兰罄的手,他本以为碰到兰罄兰罄会赏他一掌的,但直到切完脉兰罄也只是定定看着他而已。
小七松了一口气说:「还好,真气顺畅,只是微滞而已,应该没有关系。」
那日要离京之前他就问过小春兰罄这病如何,小春就说兰罄心里那股郁气在将京城整个翻过来后已经泄得差不多了,加上他那段时间天天调理天天用药,也已无大碍。小七仔细切完兰罄的脉象后发觉只是稍微紊乱,应当伤不到身子,这才放下了担忧的心。
小七接着看了看兰罄,又说:「师兄……你这回出来,有没有和施大人还有南先生说?」
「没有。」兰罄怒道:「我急着出来找你,哪有时间同他们说!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出去没人陪着,爹就以为我又要去惹祸,不会让我出去!」
「施大人也是担心你。」小七安抚道。
「可我更担心你!」兰罄瞪了小七一眼,但见小七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忧心的神情,知道这人所有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想着想着,也不那么愤怒了。
「为什么会担心我?」小七不解。
兰罄认真地看着小七,说:「因为我之前做梦梦到我们去京城,然后肃王派人追杀我们,结果你就不小心死掉了。后来你活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把你忘掉,结果你就不理我自己走了。」
「后来我又梦见我回到归义县以后,好久好久才想起你,可是我想到你居然没有对我说我忘记你的事,还自己一个人跑得不见人影,我就气得把牢房的墙打破一个大洞,然后我就醒了。可是我醒了以后居然也看不见你,我以为你真的走了。后来发现原来你是真的走了,我就跑了出来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
「呃……」小七听得张大了嘴。
这人莫不是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当作是场梦了?
只是听到这里,小七也将事情凑得个七七八八。绝对是这人回归义县后不知怎么又给刺激到,经脉再度逆转、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所以原本应该消失的施小黑才又回了来,成了如今这模样。
小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亏他还以为这人就算事后再记起他,但因为少年时发生的那些事无法抹去,他们两人这辈子都该视同陌路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又把那些事忘得差不多,还千里迢迢跑来兰州寻他了。
「小鸡!」兰罄喊道。
「呃、在。」小七顿了一下才回应。
「既然我找到你了,那你就要和我回去,不可以再跑掉了知不知道!」兰罄一双眼睛单纯无垢,直勾勾地瞪着小七瞧。他不知道小七心中想着什么,只是直接说出自己心里意思。
小七搔了搔头,有些烦恼。
想他陈小鸡之前以为被人忘掉,还给就地扔在京城时,哭得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多伤心啊!可这回人家又突然记起了他还找来了,可、可就这么说个几句话,连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