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老戏文依依呀呀的声音传来,那出戏文叫《挑滑车》,讲的是:金兵侵犯江南。宋金大战。宋的兵马被金兵围困在牛头山。金在险要地方暗设铁叶滑车,阻击宋兵冲出山口。点将之际,年轻的高宠因不见重用,质问岳飞,岳飞令高宠把守军中大纛旗。交战时,高庞见作战不利,突出助战,大败金兵。高宠乘胜追击。兀术以铁滑车阻拦。高庞奋不顾身,连续挑翻了十一辆滑车,终因力气用尽,被第十二辆滑车撞倒压死了。金兵滑车被破,抵挡不住,仓皇败走,岳飞大获全胜,解除了牛头山的包围。
秦知不是高宠,他能挑滑车,却也不愿搭了命去。
少年总是贪功的,并希望得到封赏,而且渴望别人给予的肯定。秦知有许多得到肯定又不用送死的方式,这世界有许多钱可以赚,可他是真的躲在幕后挑累了,烦躁了。自己的老本行多年不用,现在正好,捡起老本行赚个省心钱。这以后呢,就在这世外桃源吃他的南方汤包,做个挖煤的却也不错。
秦知奶奶正跟几个街坊再次说着自己家孙子掉到滑草场坑里,摔断腿对方不赔偿的那场悲惨事故。马路边上却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的衣着体面的先生。这位先生秦奶奶认识,筐筐说他是位律师。
陈律师冲着街口几位妇女笑了下,侧身想进屋。
“律师先生来了?”秦奶奶大声打着招呼,似乎家里来个律师,这是荣耀的事情,她家现在打官司,那也是招惹人注目的荣耀事情。
“是啊,秦奶奶。秦先生在家吗?”陈律师很有礼貌的站在门口。
“在的,在的,可怜的,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这得多耽误功夫。”秦奶奶将秦律师让进屋里,嘴巴里一阵抱怨着一边热情招待,那些街坊也附合着说着好话,给予同情。
秦知坐在家里的老旧沙发上,一脸笑容的看着被热情招待过的陈律师笑。
“哎,您就别笑了。”陈律师放下第五块西瓜,陪着笑脸的送走秦奶奶,开始交代工作,每次他来都被秦家的水果撑个半死。
“嗯,他们现在怎么说?”秦知翻看下资料丢在一别。
拿起桌子上的卫生纸,陈律师看着那卷纸,犹豫了下还是揪下一块擦着嘴巴说:“老董事长的意思是,只要你回去,可以既往不咎。郎氏可以撤诉。”
秦知放下西瓜皮,无所谓的揪下一块卫生纸擦擦手,回答:“他们可以尽管告,我没意见。”
“老董事长想见你。”陈律师小心的问。
“不见。”秦知靠着沙发,闭起眼睛。
“我以为您不会生气呢。”陈律师调侃道。多年的主仆,他倒是比别人更加了解这位东家兼好友。
“他们可以尽管告,资料我都给你了,能预见的,可以想到的都准备好了。你没事就陪他们玩,一直玩到此事结束。今后,无论是郎氏的人,还是章正南的人,亦或是以前周边的人,就都直接的帮我拒绝了吧。再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对吧?”秦知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陈律师。
陈律师微笑了一下说:“当然,我只是个小律师,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您,今后有什么打算。三个月后,雁城将会满城尽是寻秦人,到时候您就是身价几十倍的红人,我还指望您过下半辈子呢。”
“我要说我没打算,你信吗?”秦知笑笑说。
“我信,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有事我会联系您,这是新的手机卡。”陈律师拿起资料,放下一张电话卡后离开。
依旧是知了的鸣叫声传来,陈律师跟奶奶说话的声音慢慢传进来。
“这是滑草场的赔偿款,我帮您存好了。您收好秦奶奶。”
“多少啊?”
“五万。”
“这么多?”
“不多了,危险地段,他们没安置护栏,我还准备要五十万呢。”
水果杂货店门口慢慢响起纷乱的声音,在众邻居的羡慕声中,似乎出一把子事故倒是一件好事了。
秦知无聊的换着电视上的频道,那钱是他自己出的,滑草场一个子儿都没赔偿,人家在那里有非常巨大的告示牌,警告滑草的游客“到此为止,前面危险。”
秦知看不到警告牌上的字,他是个色盲。
山妮妮跟小芳芳
魏琴跟关淑怡是闺蜜,这种关系是在人类自然成长道路上非自然形成的。魏琴模样漂亮,前凸后翘,小腿长,肤白眼大,头发长。是男人某些幻想的必要素材。她出身名门,她爸爸是小城某个旮旯派出所的三把手,政委一枚,专门给人做思想工作的。受到这样良好的家庭教育,魏琴怎能不优秀,她是能说会道,社会经验丰富,在感情上深受关淑怡的依赖,她也为此自傲不已。
关淑怡是个盲从,当然,她只对魏琴盲从。自从魏琴妈妈爸爸在她初三离异之后,关淑怡就以逗魏琴开心为己任了。她们的相处之道是奇妙的,也分不清谁听谁的,一般,感情上关淑怡听魏琴的,在工作上魏琴听关淑怡的。这个大概就是互补吧。
“昨天,我回去帮你分析了。”魏琴甩开办公室主任的监视,悄悄溜达到了正在工作的关淑怡的身后。
关淑怡在单位负责办公室杂项,就是买笔芯,买卫生纸,开会布置台子这类事情都归她管。魏琴在会计室,每天数着大把的别人的钞票,发着别人的钱。但是在单位,会计室是个有趣的地方,这种有趣建立在会计室掌握了所有主管钱包的秘密,于是会计室无形中比办公室的地位要高。
“怎么说?”关淑怡从打字机里取出U盘递给魏琴,这家伙这个月的报表又是到处都是错别字,她都帮她改好了。
魏琴冲着一位路过的男同事笑了下,指下人家的裤子:“宝马的新款裤子,六百多呢,你可真舍得。”
那位男同事顿时高兴了,他故作稳重深沉的过来说了一遍自己对衣服的世界观,那就是宁愿不穿,也不能失去品味,魏琴大为同意,一副受教了的样儿。
看着男同事离去的背影,魏琴撇撇嘴说道:“穿着假货还满街跑,也不觉得丢人。”
关淑怡拿起资料夹“啪!”的打到魏琴的脑袋上,教训道:“你怎么越来越坏了?多个字母也不提醒人家。”
“我呸,提醒他,我们就成了仇人了,我还不如装白痴呢。总会有人做个坏人的,对了,那个分析报告你要看吗?”魏醒拽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关淑怡的面前。
关淑怡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忙,一边没抬头的说:“你说吧。”
魏琴打个响指,引得办公室其他的女同事一顿窃笑,她倒是很帅气的靠着椅子,举着那张资料开始念:“昨天,你相亲的那位我们在一起吃饭,聊天共三个小时四十分。他穿狗屎黄夹克,配黑裤子。衣服都是新的。这点可以看出来,除了品味一般,他对自己自信心不强。一般男孩子自信心不强都是因为父母给了太多的意见,如果你嫁过去。在家庭问题上会经常生气,这一点,我扣了他二分。他在跟你聊天的时候,大约说了十五句我爸说,我有个叔叔在省城,这人依赖性过强,靠别人的成绩标榜自己,我又扣了他二分。吃饭的时候,他要过菜单看了一次,叫我们随便点。但是……关淑怡,我们点了四十八的菜两份。他就点了个八块钱的拉皮。不是嫌弃他小气,这孩子口袋里没那个气魄,咱不嫌贫爱富。但是最起码结婚过日子,要是每天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多没意思,我又扣了他一分。他说他现在在市委帮忙,父亲正在努力转正。现在城郊区干部手续冻结。任何人都进不去。我分析四年之内,除了大型招考,他没戏,这孩子话很大。但是你看他给你写名字的时候那笔字,畏手畏脚的,所以呢,即便是进了个全额事业编制,那也是一辈子没提升的机会,他性格不成。等他父母一退休,这孩子就完了。我再扣他2分。最后一分我扣在,他要发票,挨个刮奖卷,这点我深恶痛绝……都没给我刮一张,太过分了,总之……呃,总经理!”
魏琴蹦了起来,将那张破纸藏在身后。
公司的总经理,本城最牛叉的年轻一代偶像,英俊潇洒的窦建国总经理,正背着两只手一言不发的看着魏琴。
“你很闲?”
“不闲啊?”
“魏琴,你这么能言善道,察言观色,我给你换前台,算是物尽其用啊。”
“嘿……大表哥,您不能大义灭亲啊,我就刚过来……”
没错,魏琴是窦建国的远方大表亲,窦建国他爷爷当年四人帮的时候被批斗过。魏琴的爷爷收留过窦建国的爹,这里面关系有点乱,总之就是,两辈子前,窦建国家欠过魏家的情,现在窦家人还了两代都没还完。魏琴家妈妈,没事就去窦建国家摆当年那点恩情占便宜。所以窦建国对这个远方的远房,已经表出国际水平的表妹深恶痛绝。
“大表哥……!”魏琴装可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大表哥。
窦建国一皱眉,转身就走,话都不屑跟她说。
关淑怡吓得一愣一愣的,她可不是裙带关系进来的,她犯错误,可没人管她。于是的,她手指上下翻飞的快速打着文件,一直打到魏琴她大表哥远去才丢开键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想害死我啊,大表妹!”她抱怨着。
魏琴才不在乎,她绕着整个办公区转了一圈,打劫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小饼干,桃子,饮料,葵花籽儿。等到打劫的爽了,她才扭啊扭啊的准备离开,待她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办公室诸位说:“悄悄说啊,上个月的加班费算下来了,叫月底通知,你们悄悄的一个一个过来领,秘密哦。”
说完,某人嫣然一笑,满载而归。
办公室里,因为天降小财气氛顿时活跃了。人们已经忘记了魏琴可恶的打劫行为,只是觉得正是因为关淑怡跟魏琴的关系,她们才能提前拿到奖金,于是对关淑怡倍加的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小怡,小关的叫的可热乎了。她们拿的是自己的血汗钱,这一点早就忘记了。
关淑怡没抬头的应付着,利落的把工作干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