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露出狡狭的笑:“可是,听说你资金已经被冻结,出了事不好办吧?”
唐睿摇头朝他笑了笑:“有话直说。”
男子赞赏地竖起大拇指:“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点。”抖抖烟灰开门见山,“百分之四十的股权,我保你安然无忧。”
“呵呵,最近海上生意难做么?搞得要回家来吃老本?”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显然你没有看新闻。”男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身后立即有一人从袋中拿出张折叠报纸,大声朗读:“由于全世界90%的贸易靠海运,33%的海运经过东南亚水域,日益猖獗的海盗活动对世界贸易构成了严峻挑战。据统计,每年因马六甲海峡海盗活动造成的直接损失已达160亿美元以上。”
“专家们说,现代化的海盗已经与国际商务组织类似,下设分支机构,在各个地区都有雇员。有些海盗船联合行动,看起来更像是舰队作战。他们背后有大商人投资,用高科技手段武装起来进行杀人越货——”
“够了。”男人一挥手截断手下的滔滔不绝,继续朝对面人道,“你说我生意难不难做?”
“那二叔应该不会把NK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才是。”
“你懂什么?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男子表情一敛,拧熄烟猛地站起一拍桌子,“NK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在我作了那么多努力后,却让唐浚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家伙占尽便宜?!”伸手抹了抹脸,又倒向椅背,咬牙充满愤恨,“还抢走我最心爱的女人……”
唐睿望着他好一会,语重心长地道:“有没有听过‘仁者无敌’?”
“仁?”男人好笑地扯动嘴角,“说到这个,你有仁过吗我亲爱的侄儿?”神秘地从口袋中拿出张相片丢上办公桌。
唐睿垂眼一瞄,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不等来人捕捉已飞逝而过。抬眼又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难不成二叔暗恋我已久,还把我儿时的照片片刻不离的带在身边。”
“别跟我装傻唐睿。”男人双手交握于腿上,冷笑,“我本来也不想跟一个小辈争,可是无意中得到这张照片,觉得有必要回来让你奶奶评评理,当年老头子说我凶残无道剥夺我应有的权利,没想到最后——哈哈,真是讽刺。”
“二叔谦虚了,比起你残害手足,我还略逊一筹。”
“呵呵,相信谁看了这张照片,都不会怀疑我们两个谁更冷血一点。”
“那又如何?”
“不如何。”男人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只不过要是公诸于世,你知道舆论的可怕,你奶奶一定会心脏病发,你母亲一定会愧疚对你疏于照顾。至于你,相信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影……”嘴边的笑好不邪佞。
唐睿也耸耸肩,不以为意:“不是说我冷血么,你觉得我会放在心上?”
“会不会,一试便知。”男人整整衣服站起,倾身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不想冒险,考虑下我的建议,叔叔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微微一笑,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
风雨来临伴随着许久未闻的惊雷,深深的黑夜,雷电交加,倾盆大雨无情地泼向大地。
“还不睡?”裴臻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就见床上的家伙手上捧着一本书,眼睛却盯着窗外漆黑一片出神,随即翻身上床,“在想你那迷人的叔叔么?”
唐睿回过头,虽然见怪不怪,仍习惯性地挑眉。
“唉呀,人家今天去找你正巧看到他从大楼里出来啦。”忙着抓顺一头柔滑的长发。
“我好像还没健忘到见过一个大活人都没有印象的地步。”合上书准备关灯睡觉。
“嘿嘿,我想你大概需要静一静,就没进去。”
“我的事……”收回正欲关灯的手,狐疑地转身面对他,“你好像知道不少。”
“彼此彼此啦。”舒服地钻进被窝,“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可是有些事,连我已故的祖父都查不到。”揪起他衣领,不让他蒙混过关。
“你还不是连人家的初恋小甜心都查的一清二楚?”瞪大眼回嘴。
“那是我有本事。”
“你说你裴爷爷没本事?”也揪起他衣领,耍狠状。
“说,你知道些什么?”不再跟他废话,杀入重点。
“我上次不是提醒你了。”耸耸肩,很委屈地扁嘴,“有人在墨西哥湾看到你叔叔,他可能会搞小动作。”
唐睿盯着他好一会,嘴角轻轻扯开一抹笑:“这不像你,裴臻……”低下头,冰冷的唇缓缓印上他的。
“宝贝…你坏喔……偷袭人家……”两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探出舌尖,一阵狠吻。
直到密不可分,唇齿变换角度的交融缠绵,气息混为一体,寒意渐渐消失无踪。窗外的滂沱暴雨丝毫影响不到室内的浓浓温情。
“……我改变主意了。”裴臻倏地侧开脸,低喘着移回目光,对上那一双黑沉深邃的锐眸,“……相信每一条叉路都有它必经的理由——唐总裁就交待一下曾经的年少轻狂吧。”
唐睿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先是一愣,恶魔般的黑眸中坦率地透出一种压抑,止步不前的挣扎,接着唇角慵懒地勾起诡邪的弧度:“……为什么改变主意?”额头抵着他的,低柔的嗓音如诱人的鬼魅低语。
“因为人家想知道,是什么练就唐总裁坚强到拿得起,亦放得下。”魅眼笑得弯弯的,语气则带有很深的执怨。
唐睿失笑:“裴总在耿耿于怀什么?”
“啧,死性不改哪……”张嘴就对他唇怀恨地一番啃咬,随后拍拍他脸,迷人的微笑,“说吧,宝贝。”轮廓深而美丽的五官闪动着柔和的光彩。
“……好。”唐睿略一停顿,便果断地翻身下床,踏步走出卧室,再回来时手中多了样东西。
“这是什么?”裴臻好奇地接过,对上相片的那一瞬间,眼中自然而然地掠过一抹惊异,随即吹了声哨,“哟嗬~好酷喔……”再次抬眼,美丽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成份,“这件事可大可小,你打算怎么办?”
唐睿浅浅一笑:“要对付他不难,怕只怕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窗外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天际划过,隐约映照出其眉宇间深埋的嗜血情绪。
“瞒不住也得瞒。”裴臻断然道,低头盯着相片直咋舌,“没想到你叔叔会搞到证据,连我都搞不到的耶。”
照片拍得相当清晰,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人的表情都生动得让人身临其境。毫无疑问的拳赛现场盛况,台下的观众个个神情激昂。
如果你仔细一些,就可以发现这不是泰拳比赛,也不是自由搏击比赛,而是格斗界的梦魇——黑市拳赛。
很多人拒绝承认黑市拳赛的存在,他们认为黑市拳赛的存在对于格斗是一种耻辱。但不论人们承认与否,黑市拳赛都在世界的很多地方发生。高水平的黑市拳手确实掌握着世界上最强的徒手杀人技术。正统格斗界人士鄙视他们,但在心底里却对他们感到恐惧。这种游离于正统的格斗道德以外的比赛形式,其历史几乎和格斗本身一样悠久。
拳台中央,显然胜负已分。
挺身昂扬站立着的那名年轻男子,有一张教人难以忽视的俊脸。头上扎着黑色额带,而那双魔魅般的黑色眼瞳更是他浑身上下的焦点,冰冷清澈,冷冷地散发出无边无际的杀意,仿佛只要被他看一眼,就会被他掳掠,坠落地狱……
他的对手正双膝跪地,眼中是一片绝望的死灰,紧盯着跟前这个英俊冷漠的年轻男子还犹存稚气的脸,在意识开始模糊的瞬间,感觉到的却是如山岳般沉重的杀意狂猛地吞噬了他所有的生命气息。
这张相片生生刻画了黑市拳坛残忍无情的一幕。
“有一点他说对了,这的确我一辈子的阴影……”唐睿上床与他并肩仰面而躺,望着天花板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不这么觉得。”裴臻转头看他一眼,感触良深,“这只是游戏规则。世人喜欢追求刺激,很少有人能抵挡巨大的金钱诱惑及人类残忍的本能。”
“你在为我辩解吗?”唐睿也转头回视他,眼中盈满笑意、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忽地侧身一手扣上他脖子,“老实说,害不害怕?脚软了没?”
“哈,你裴爷爷出来混什么没见过?”少见多怪地横他一眼,接着举高照片评论起来,“说来唐总裁这么年轻性感的模样真是让人有压倒的冲动呢。想让我脚软还是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哪……”说着说着,就开始对着照片猥亵地舔起唇来。
“你这家伙……”唐睿抽离他手中的相片,又好笑又好气地一把掀开被子朝正发春梦的家伙压了上去。
“喂喂喂,拜托把话说完再发情好吗?”赶紧推开他,很贞洁地用被子围住上半身。
“呵呵,我会这么容易迷失自我么?”长臂一伸,拉过他把他抱在胸前,鼻息间那独特的迷人清草香味仿佛可以洗涤人的心灵,“我现在说的可是唐家的秘密,你要敢泄露出去半句,别怪我翻脸……”威胁的话语从轻啃爱人耳垂的薄唇里吐出。
“呀,人家好怕~怕死了~”很给面子地全身发抖,瑟缩地靠在他胸前,小鸟依人。
“乖。”围在他腰前的手又紧了紧,才悠悠开口,“在外人看来,唐家好像家族纷争不断,当然,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只是,再怎么争都逃不开幕后那只黑手的操控。唐家老爷子,也就是我的祖父,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就算人不在世,都要一切仍按照他生前的意志进行。”
“你的意思是,继承人早就已经内定?”
“对。不只内定,继承人必须按照他的方式一步一步走。”
“你不会受不了就去找死吧……?”眼角余光又瞄向那张相片。
“长期的压抑终于逼得我在大学时期离家出走。不会摇尾巴的狗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生存的,除非你不当狗……”凝视窗外的黑眸深不见底,掉入记忆的漩涡。
裴臻握住他围在自己腰前的手,无言的支持。因为太过明白,他们是同一类人,喜欢自由和征服、追求自然的随意。同样离不开野性的冲动,好似生来为的就是征服世界。
谁不能主宰自己,便永远是个奴隶。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