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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印 六(8)
在这过程中,电台的另一个男主持人林俊对心茹格外照顾。一次心茹在门口听到办公室里美菱开玩笑说:“嘿,阿俊,那可是我表哥的唯一,谁也抢不走。我看你还是别自讨苦吃,我可提醒你了。”对方的回音心茹没有听到,但是心茹的心颤动了。林俊长得也很精神,比仔明高大,而且羽毛球打得特好。心茹在学生时代羽毛球就是强项,现在与林俊配合双打简直就是台里的绝配。林俊骨子里投射出的男儿的阳刚确实让心茹不免多留意他一些,聚会的时候,也会因为他的存在好像更开心。那天心茹故意晚些进办公室,美菱上节目去了,她不知怎么在林俊面前有些尴尬,起身去倒水,林俊迟疑一下赶紧凑过去:“心茹,我来吧!”一杯温度正好的水递给了心茹。就在心茹接水杯的时候,他们的手指碰到了一起。好久没有的触电般的感觉,霎时在心茹身体里腾起。林俊靠心茹很近,她能够感觉到林俊强有力、急促的呼吸。周围的气氛有些凝滞,心茹突然撤开了几步,勉强喝了两口水,找了个理由,没等美菱就回家了。心茹知道,要出问题了。其实后来她才知道,仔明在那一段时间,也处在如此的境地。仔明的女副总许梅婷是他的小学同学,一直暗恋他,但是仔明对心茹的挚爱让她却步。由于双方父母的世交、公司一些共同利益的驱使,使他们又走到了一起工作。那段心茹对仔明淡然的时间,让本来就出身相同的他们有了更多的交流机会,仔明也感到了自己微妙的变化。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一定要留给心茹和仔明一个维系的纽带。就在两个人都徘徊的时候,心茹怀孕了。仔明的整个家族都为了这个长孙的出生动了起来,自然心茹和仔明也就暂且相安无事,被包裹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中。第一个孩子的出生可把心茹熬坏了,保胎、卧床、住院、难产,强烈的反应和荷尔蒙的改变让心茹脾气大犯,有时烦躁地把仔明轰出召进,第一次做爸爸的仔明也手忙脚乱,像用人一样被吆喝,公公婆婆有些看不惯,但看到心茹的不易,并且为了孙儿也就忍了。由于难产,心茹剖腹产生出了一个女孩,虽然心茹从公婆的眼神里看到了遗憾,但是来之不易的长孙女的啼哭还是让他们欣喜,而对孩子溺爱有加。婆婆很会说话,直到现在心茹都非常感谢婆婆的贤淑。婆婆帮心茹换衣服时说:“心茹呀,辛苦了。先女后子是个好字,谢谢了。”婆婆一如既往对心茹好,每天亲自煲汤,给心茹进补。心茹的爸爸妈妈也被接来看了孩子,满意地回京了。这时他们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心茹也会回京。
看着自己生命延续的女儿,年轻的心茹和仔明既好奇又怜爱。由于这一辈分的排字心茹觉得太难听,没有采用公公婆婆给取的名字,而给女儿起名“王紫嫣”。仔明是个孝子,当然不赞同这名字,但心茹生完孩子的体虚,对孩子的护爱和执拗,让仔明只有去劝说父母。这自然又成了导致整个家庭矛盾的导火索。心茹坚持要自己带孩子,她认为妈妈的陪护才是最重要的。她请了香港的特护来照看自己和紫嫣,而一反之前对公公婆婆的顺从。这就阻碍了公公婆婆对紫嫣尽情地表达老人传统的爱。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心茹和公公婆婆产生了更大的矛盾,她要按照新式教育方法来培养孩子。仔明在这段时间,生意出奇地好,似乎是孩子带来的财运,他更忙了。就算是再忙,晚上回到家他也要亲亲紫嫣才会睡下。都说女儿和爸爸亲,也许真是这样吧,心茹也挺感动的。对于父母和心茹的矛盾,仔明不是不知道,他既不想得罪心茹,也不想让父母伤心,他觉得两边都对,都是为紫嫣好。于是仔明的看家本领就是两面讨好,这让心茹觉得他很像《家》里的大哥形象,这些又让心茹嗤之以鼻,心里有时只想:“他怎么这么懦弱。”
心印 六(9)
一件发生在紫嫣身上的事,最终导致了心茹和整个家庭的对立。紫嫣已经六个月了,消化功能一直不太好,心茹在西医这边咨询。仔明的爸爸妈妈爱孙女心切,悄悄找了一个当地中医,据说有祖传秘方可以治疗,帮助紫嫣排出肚内的胀气,于是他们给紫嫣开了几服中药煎熬。吃药的事平时必须由心茹同意,心茹坚持不让孩子吃,因为心茹的私人医生告诉她,小孩吃中药要小心,一定要去正规医院开方子,就怕中药剂量掌握不好,容易伤到孩子。结果,仔明和他的父母趁心茹和美菱健身的时候,偷偷给紫嫣喂服了这种中药。两天后紫嫣出现了抽搐和惊厥的症状,被送往医院急救。经过医院化验和诊断,确认是那中药中含有超剂量的车前子而导致的。
回到家的心茹发了疯地砸碎了中药罐,她给北京的父母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泪水中的哽咽,似乎印证着母亲当初抛给她的话。最后心茹的父母与仔明的爸妈沟通了一下,决定让心茹带孩子先回北京休养一段时间再回广东。这边仔明和他的父母一直既忏悔又阴沉着脸,他们没想到心茹会如此解决这次的疏忽,而且要带走长孙女,这简直就是侮辱。仔明已经没了主意,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解决才好,他怕看见心茹发怒的眼睛,也怕看到父母的伤心忧郁。整个家每天都处在阴暗之中,每个人都没好气儿。沉默的对峙成了主要的氛围,仔明没有心思上班和谈生意,把自己和紫嫣关在屋里,仔细地照顾,像是赎罪,又是父爱执著的付出。这是紫嫣的第一次远行,他舍不得。准备的日子里他把钱汇到北京,嘱咐心茹的父母和朋友,尽可能准备最好的用品给母女俩。
回京的日子终于到了,在机场,仔明的爸妈从仔明手上接过紫嫣,两个老人不忍放下,公公婆婆都偷偷地擦了眼泪。心茹看到了,那一刻心茹内心有些酸楚。仔明一直保持着矜持,美菱也一直找着话说,他们不愿让气氛太过压抑。心茹突然间有些不舍和动摇,当仔明嘱咐跟随心茹回京的保姆阿秋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催促登机的声音,清晰地提醒着心茹。就在心茹抱着紫嫣消失在登机口的瞬间,仔明流下了泪水。是暂时分开,还是永久分手,谁也说不好,谁也都明白。
是心茹的好友青子和她先生来接的心茹。北京的人流和气宇轩昂的楼宇让心茹有些不适应。车子行驶在偌大的北京城,心茹有些恐慌和孤独。离京四年多,这里的变化使心茹也有了“农民进城”之感。回到自己父母的家,心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父母都是教授,虽然是四室两厅的房子,但比起仔明的家就像是鸽子窝。本来仔明要给心茹一家换个大房子,但是心茹的父母不愿离开熟悉的大院,再加上知识分子的教条,仔明只能把现有的房子委托装饰公司布置成了和他们家相似的缩小版。
心茹、紫嫣、阿秋被安顿下来。仔明繁忙中不断地打来电话,抽空来京也是匆忙就回,仿佛又回到他大学毕业时的状况。心茹的适应能力是天生的强,她很快捡回失去多年的各种社会关系,渐渐开始出席一些场合,和当主持人的同学密切往来。她让自己浮出了水面,呼吸到了大都市鲜活的气息。仔明依然生活在那个窄小的城市,当着那个城市忠实的守卫者。他们内心都感觉到了疏远,见面更多是因为紫嫣。
心印 六(10)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已经另有天地的心茹,坚持再待一年才回广东,其实回不回广东心茹心里已经有了数,她怎么可能再抛下内心的渴求呢?而此时电话中的交流让两个人都很疲惫,无话可说的沉默,让彼此有些怪异,再后来两个人刚一见面都有些陌生,直到一两天后才能找回些感觉。
紫嫣快两岁的时候,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情让心茹和仔明的裂痕彻底掰开,并且断裂倒塌。春节,仔明依然来京和心茹、紫嫣欢聚。就在那个除夕,习惯关机的仔明不知是故意还是忘了,在他睡下的时候,手机没有关机。心茹原本神经衰弱有失眠症,那个晚上放完礼花,仔明睡了,她却很兴奋无法入睡,就在旁边上网。突然仔明的手机响了几声,心茹知道是短消息,可能是恭贺新年的吧。心茹从来不查仔明的电话,良好的教养和大度让心茹很早就认为那是笨女人的做法,很多事不知道反而好。她怕吵醒仔明,就拿起电话准备关机。但是电话号码的显示让心茹有了往下查看的想法,手机上显示的是“婷”,心茹心里有些异样。心茹了解仔明,他对女人是恭敬和矜持的,没有这样“亲近”的。她迟疑着,还是按了查阅键。几行字清楚地摆在了心茹眼前:“仔明,我好想你。你走了,我们的房子也空了,我的心也空空的。我今天给花浇了水,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