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甲的声音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脸上已满是泪光,神情痛苦至极,他深吸口气,平静了半晌,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他们说你娘违背了族规,我根本还未反应过来,便亲眼看见那人一掌击在你娘额头上!”
廉甲突然语气哽咽,泣不成声:“你娘死在对方掌下,他们说叛族之人,死不足惜……那人我知道,你娘管他叫表哥的啊!”
廉尺仍旧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太阳筋微不可察的轻轻跳了两下。
他就这样站在床前,默默地看着眼前那个老人在哭泣。
片刻之后,廉甲终于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动手那人,被我活剐了,所有找上门来的人,也都被我挨个杀了!此战耗尽我全部心力,甚至燃烧了寿元,以至于现在都没恢复——那是我无意中创出的一种神奇法门,但我并不打算传给你,因为不希望你有用到的一天,关于你娘的事,我也只能讲这么多,我怕你找上门去报仇。”
廉尺微微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心说按照人类的正常思路,报仇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先前的某个瞬间,他的心里也对那个妖族家族产生了极大的反感,于他而言,未必是恨,但他却从廉甲的口中听了出来那如同海一般深的仇恨,所以他很愿意为那人的妻子报仇。
即便不为那人,若是实力足够的话,他也并不介意找上门去做点什么。
“报仇这种事情,我也想过,哪怕明知自己实力低微,但拼了这条命,应该也能杀掉一些人——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毕竟是你娘的亲人,况且凶手都已授首,又何必多做无谓的杀戮?最重要的是,我放心不下你啊……”廉尺说道:“我就不告诉你你娘的名讳了,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孩子,平平安安过一生吧。”
廉尺并没有追问,他心想凡雁过必留痕,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线索,这些事我若真想知道的话,总会有机会查出来的。
“后来我心灰意冷,带着你下了僰山,在外面游历了三年,其间结识了我的义兄……”
廉尺心中一动,就是余暇身死那日你叫我逃下山去,去儒宗找的那个陈璟瑜吗?
果然,廉甲道:“我义兄叫作陈璟瑜,乃是儒宗长老,无论人才修为都是上上之选,又是大陆上地位极高之人,身上却没有一丝傲意,我们相互引为知己,就此结拜同游了十几日。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心里好受些了,便想着带着你回僰山,我这辈子已经是修行无望,总不能再耽误你的前途,后来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廉尺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解,总觉得今日的廉甲有些奇怪,精神出奇的好,双目炯炯有神,说话的中气也很足,不像从前,说不了几句便睡着了。
莫非……
他忽然心中一惊,想起四个字来。
回光返照!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血脉天赋
在科学的说法里,回光返照也是真实存在的,大概说起来,就是人在临死之前,会自动调动机体内的潜力进行垂死期的最后抗争,主要依靠储存于细胞内尚未消耗殆尽的化学能量、大量的肾上腺素和皮质激素,使得交感神经兴奋点异常活跃。这样一来,病人的心肌收缩就有力了,频率也加快了,于是血压有所回升,血液循环加快,原先一些缺乏正常供血的重要器官也会短暂性的一一恢复功能,其直接结果就是病人顿时神志清楚、情绪兴奋、记忆恢复、能够交谈等现象。
等机体内残存的化学能量集中释放后,病人的生命之旅也就结束了。
所以说,回光返照现象的实质是猝死的先兆。
廉尺信奉科学,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回光返照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眼见廉甲说了那么久,丝毫未见疲倦,话头一转,神采奕奕地又谈起当年自己和义兄游历大陆的旧事,眉飞色舞,一点没有渴睡之兆。
只怕他心里也明白,若是睡了,恐怕便再也醒不来了。
廉尺有些手足无措,心脏似乎也比平时跳得快了些,忽然有种很惊慌的感觉,他强自平复心情,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一旁廉甲不停的在说话,他装作用心倾听的样子,不时点点头,偶尔还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另一边,体内真气早以超出常人数倍乃至十倍的速度运转,天地元气发了疯似的往体内灌去,不断被转化成真气,不断与体内那大量的丹药灵气冲击,然后迅速将对方同化。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他体内的真气并不足以与那些灵气相抗衡,少了外界的刺激,譬如那个寒池的帮助,那些灵气也就没了掣肘,甫一引发,顿时变得狂暴散乱起来。
可惜天时地利都不在自己这边……
廉尺面无表情,心中淡淡叹了一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悄无声息地再次强行发力,丹田处顿时一震,真气运转速度又快了近一倍,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更为狂暴。
倘若廉甲不是油尽灯枯,即便是前几个月,如此罕见的元气涌动必然也能察觉到,但此时他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在熬,想与儿子多呆一会,就连面前那人的脸也有些模糊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察觉到周围元气的变化。
于是在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廉尺也卯足了劲的在玩命!
天地元气强行入体,强行被转化成真气,以超出常人近二十倍的速度运转,然后又与丹药的灵气冲撞,同化,反馈,再次加入到真气的阵营中去——似乎是无独有偶,血脉之力也不甘寂寞的悄然爆发了!
廉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身了,此时丹田处烫得惊人,若是他内视自身,定可发现,整个丹田火红一片,像是个小小的太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再不停住,便会崩碎!
他又如何控制得住?况且就算能够控制,他也不打算停止自己的行为。
他并未忘记,躺在床上那人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过有一个未竞的遗憾,虽然廉甲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拼命想去完成他的心愿,已经生死悬于一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既然已经把自己当作人,当然要做点人应该做的事情,凡事都精确算计好,一点风险都不冒的话,那是机器,并不是人。
此时体内早已乱成一片,狂暴的天地元气,狂暴的真气,狂暴的丹药灵气,狂暴的血脉之力……带着几分戾气,各种力量交织在一起,气势愈加猛烈,如同长江大河的直接对撞,滚滚洪流在体内肆虐不休。
廉尺此时就像是置身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只觉自己飘转无序,颠倒流离,体内翻天倒海,恶心得简直想吐。
但另一方面,他的神志却无比清明,清晰而又分明地看待眼前一切,如同冷眼旁观,世界的脉络,似乎是有迹可循。
他能在痛苦的过程中,清楚感受到每一条筋脉的运行,天地元气的转化过程,和真元的浩大与玄妙,包括神秘的血脉之力,这些能量的作用过程,很神奇的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呈现。
他甚至还能分心去听廉甲说话,每当那人语气急促,或是中途停顿时,他总会心中一颤,担心那人就此沉睡,不再醒来。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廉尺忽然心中一动。
在这个紧张得像是在和死神抢时间的奇异时刻,他以莫大的毅力,强行将真气拧成一股,连同尚未转化的丹药灵气,统统往丹田深处输送过去。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如何可怕的后果,别人都是自行吸收天地元气,自行提升境界,他却从开始修行那一刻起,就是完全主观也是完全主动地去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心神从未放松过,从来都是靠着无比细微的操纵能力掌控全盘的他,这一次发了狠!
从前的他是废材,经脉破损,还身具死脉,尤其是血脉之力又强大得不可思议,压榨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他完全没有修行的空间和余力。
但前些日子,死脉已经打通,也隐隐看见了那条破境的缝隙,若是再给他一个月,不,哪怕十五天,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冲击玄骨境成功。
可是他没时间了。
方才那一刻,他已经完全看见了玄骨境在向自己招手,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让他感觉无比亲切,内心处隐隐觉得,这才是自己的道。
他的修行之道,和别人的道,从来都不在一条路上。
随着大量真元和天地元气的输入,丹田处变得越来越烫——这是血脉之力的作用,它们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眼见那片丹田的区域不能被自己同化,愤怒着,咆哮着,全身的血脉之力竟然一股脑朝着丹田涌去!
暴戾如同洪荒猛兽,挥爪便是天崩地裂!
但——
廉尺靠着先前那一刻所得的神志清明,理智得近乎冷酷,好似又变成从前那个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控制着体内每一分能量,甚至每一条经脉,每一根神经,都被他利用上了,急剧痛感的刺激也再不是无所谓了,倒像是一种强力的催化剂,促使他的神志更加清明,操纵更加细微精准。
这一刻,他操控身体的能力,竟是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陡然间,眼前一亮,仿佛出现了另一方世界……
世人传说,有些修士在破境之时,会看见一片天地,或是小溪,或是河流,或是长江,或是大海,又或是土坡丘陵高山乃至险峰……这种情况发生的个体并不固定,不是每个人身上都会出现;发生的阶段也并不固定,大多是在昆海境甚至朝迎风境才能看到,极端些的晚如承暗境早如幻血境之时有所感悟,并没有什么规律;甚至发生的频率都不一样,大多数人一生只能感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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