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十六阿哥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喉头哽咽,发不出半点声音。
“十四哥,十四嫂怎么了?”十六阿哥问。
“她呀……”十四了然一笑,伸臂将我揽到胸前。
“在皇阿玛的万寿宴上哭太丑了,这么多人在看,我会很没面子的,若是实在觉得感动,忍一忍,回去哭给我一个人看。”男人温热的唇贴在我耳边轻语安慰,嗓音带笑。
对,我不能哭的,在皇帝的生日宴上哭,万一冲了喜气,龙颜震怒,把我拖去菜市口杀头都是有可能的,丢脸事小,掉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赶忙从十四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拍拍脸颊,止住泪意,幸好,幸好,眼泪还没掉出来。
“决定先忍一忍,回去哭给我看了?”瞧着我心慌的模样,十四哑笑。
我嗔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这男人呀,就是有办法让人又哭又笑。
“十四哥,十四嫂到底怎么了?”十六阿哥仍是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很是好奇。
“她呀……”
十四正要说话,却见一抹藏青色的身影走了过来,那小太监朝十四打了个千,躬身道:“十四爷、福晋吉祥,太后请爷和福晋过去。”
太后?我与十四对视一眼,他扬了扬眉,牵起我的手。“走,咱们见皇玛玛去。”
后宫粉黛,佳丽万千,在皇帝万寿这样一个大喜的节庆,亦是内廷嫔妃争奇斗艳的日子。
华丽的衣着,奢贵的珠宝,精致的妆容,比起眼前这些算我婆婆辈的后宫嫔妃来,我这一身“艳俗”的行头也只能算中规中矩,马马虎虎了。
我今天之所以特地把自己弄得珠光宝气的,除了想要扬眉吐气,一洗被当做宫女的“前耻”,更有另外的考虑,你说皇帝过生日摆酒席请客,我如果素面朝天的,一点也不花心思妆扮,伫在这一大群盛装贵妇里反倒显得突出惹眼,况且,我若是打扮得太寒酸了,别人第一反应不会是赞美你清丽脱俗,而是非议你对皇帝的宴席不重视,到时候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保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生活不是电影电视,也不是小说桥段,就算你有心想展示自己“淡泊寡欲,与众不同”的素雅气质也不该挑今天,场合不对。
不想招惹麻烦,就不要出挑,遇到皇帝万寿这样人多的大场合,我是宁愿随波逐流,同其他人一样“庸俗”,也不要“脱俗”的。
皇太后身穿缂丝金线绣龙纹的吉服,头戴金凤东珠朝冠,仪态雍容高贵,她见到我和十四走了过去,眼角轻弯,眉眼间的融融笑意满是慈蔼。
她亲昵地拉我坐到身边,疼爱地拍拍我的手,对众人笑道:“我方才还在同德妃说,这小十四的媳妇儿我第一眼瞧了就觉得特别投缘,后来贵妃一提醒,才发现这儿的好多人都还没见过珣玉丫头,我心想这可不成,一定要把人叫来,让大伙儿都见见。”
皇太后言语里尽是对我的喜爱,一席话将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吸引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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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者大人新春愉快~~~*^^*
 ;。。。 ; ; 小男孩两只黑亮亮的大眼睛直盯着我,似乎正努力在我身上搜寻着某个未解之谜的答案。
十六阿哥在想什么,我能不明白么?无非就是觉得我好像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同样的问题要是遇上别人,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但是碰上好奇心强过常人的十六阿哥小朋友我就不敢保证什么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是绝对不会“热心”去提醒他的。
“尝尝这个。”十四从精致的珐琅碗里挟了一粒丸子,递到我嘴边。
我没多想,张嘴一口吃下,丸子肉质细嫩,不油不腻,咬在嘴里嚼劲十足。“很好吃。”我忙点头道。皇帝摆的酒席就是不一样,干果蜜饯、冷盆热炒、烧烤野味、点心汤粥,品种菜色多到眼花缭乱不说,连肉丸子都与众不同。
“别看这四喜丸子样子普通,做这道菜的厨子是盛京老家来的师傅,用得是世代祖传的秘方,只有在宫里才尝得到,你若觉得好吃,回去我让人再给你做。”十四嘴角噙着宠爱的笑,又挟了一筷子热炒的蟹肉双笋丝送到我嘴边。“再尝尝这个。”
我惬意地享受着十四体贴的服侍,一边又听他无微不至地给我解释菜的名字和来历,别提有多开心了。
“爷,您瞧十四弟对福晋多好,看得妾身好羡慕呢。”旁桌的十二福晋轻推了推身边的十二阿哥,柔笑道。
我一抬眼,才发现,原来十四喂我吃东西的举动已经惹来不少人侧目的眼光。
俊朗美少年十二阿哥听闻福晋富察氏这么说,薄唇轻勾,执起筷箸,挟起一块首乌鸡丁放进妻子的碗里。
“谢谢爷。”十二福晋笑得嫣然。
男女****,发乎情,而止乎礼。这样一对比下来,十四对我情意,不仅是不止于礼,甚至可以说是****无掩,大胆而火热……
“我想起你是谁了。”
身侧突然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我头皮一麻,知道麻烦来了,只听那声音接着又说:
“我见过你,你是洗衣房的奴才!”
天资聪颖,钻研心和好奇心都很旺盛的十六阿哥小朋友终于拨开记忆的迷雾想起了我的身份,我真不晓得该喜还是该忧。
喜得是,当初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十六阿哥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记起我,怎能不叫我欣喜感动?忧得是,十六阿哥的说话声不大不小,但“奴才”那两个字说得可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顿时吸引四周目光无数。
头痛啊头痛,这顿皇帝的生日饭,注定是别想吃得舒坦了。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抬起眼,注视着我的,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当然,还有不少事不关己,坐等着看好戏的。
我从来不觉得洗衣宫女的过去对我而言是一段难以启齿的羞耻回忆,洗衣宫女怎么了?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过活,堂堂正正。何况,没有浣衣局里那么多洗衣宫女每天苦干累做的,眼前这些紫禁城的贵主子们能衣着光鲜地坐在这儿大吃大喝么?
可是,在这个阶级界限分明的时代,奴才就是奴才,有时甚至连主子养的一只看门狗都不如,生是奴,死亦是奴,一朝为奴,那就是刻在身上一辈子都擦不去的烙印,即便像良妃那样飞上枝头,诞下皇子,地位今非昔比,那低人一等的过去仍是皇室里那些出身名门正统的嫔妃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但我无法不在乎十四的感受。十四阿哥的嫡福晋曾是洗衣房里的奴才,摊开来摆在明面上讲,这绝对不是什么上脸添光的事情。
我闭了闭眼,移开视线,转向十四,猜测着他此时的神情,是羞恼,是愤慨,抑或是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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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这章比较长。
 ;。。。 ; ; 要问放眼现下东西六宫,谁是最受康熙皇帝恩宠的女人?
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如今皇宫大内正受皇恩沐泽的女人,既非年老色衰的荣惠宜德良五妃,亦非目前后宫地位最高的表妹贵妃佟佳氏,而是风华正茂的双十少女和嫔瓜尔佳氏。
要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八卦色彩浓厚的问题?
答案是,那全是因为俊朗美少年十二阿哥的缘故。
乾清宫的家宴上,嫔妃按等级,阿哥格格们按排行分列两边,一字排开,皇帝,太后一人一桌,其他人两人一桌。万寿节家宴,对陪宴的人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就皇子福晋这一块儿来说,有资格参加宴席的只有各皇子的嫡福晋和侧福晋。
我会注意到十二阿哥,是因为他和他的嫡福晋富察氏的宴桌就在我和十四的右手边,视力所及,用不着费劲就能在近处观察得清清楚楚。
十二阿哥年近弱冠,眉丰目秀,鼻梁高挺,相貌俊朗。要说俊吧,十四也是英俊的,他的俊体现出的是男子傲然的英武,而十二阿哥的俊则是明朗的秀逸。
十二阿哥的嫡福晋富察氏是武英殿大学士马齐的女儿,富察氏出身显赫的满洲大姓家族,本人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她和十二阿哥两个人郎才女貌地坐在那里,光看看就觉得很养眼。
虽说名分这东西只是表象,但事实上,受宠和不受宠从封位品级上来说,是很看得出来名堂的。
和嫔年纪轻轻,一进宫封的就是嫔,纵然十八格格未足月即殇后,和嫔至今无所生育,但皇帝圣眷依旧,丝毫不减。而十二阿哥的母亲给康熙老爷子生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到现在却连个嫔都挨不到。人家荣惠宜德良五妃是年纪大了,也的确是不比从前了,但好歹也曾经风光过一时,在后宫的地位还是稳稳地定在那儿的。
别说名分不重要,在这里,名分就是生活的保障,要知道,后宫妃嫔的吃穿用度,内务府可都是按照每个人的封号品级来分配的。
一般来说,儿子的长相像妈,十二阿哥是俊朗美少年,十二阿哥的母妃定贵人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十二阿哥似是察觉有人注视自己,他转过头,见我正盯着他看,俊颜一展,对我微微一笑。
要命,要命,我对这种俊朗美少年的笑容最没辙了……
“在看什么?”还没把美少年的英姿风貌欣赏个够,头就被某人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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