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长生……知不知道你签的卖身契是死契?”死契,意味着一旦踏进完颜家的门,只有到死的那天才会被抬出来,获得自由。
巧月的脸色黯淡下来,好一会儿才嗫嚅道:“长生哥说……他会……一辈子等奴婢的……”
一辈子啊……多动人的誓言。只是,连一时的相见都是奢望,又何谈一生的相守?
唉……傻巧月,早上我给她卖身契的时候,她为什么就不会来个顺水推舟,把卖身契收下,也好为她和长生的将来做打算呢?
看来,我改天还是得再同她提卖身契的事,不过眼下的话……
“巧月。”眼看马车近在咫尺,我出声唤道,“我肚子饿得不行,挨不到回府了,给你半个时辰,你去替我买些点心回来,我不要别的,就要北街你刚才提到的那家点心铺子的点心。”
“小姐?”
“记住,北街那家,只有半个时辰。”我又说。
“小姐……奴婢……”巧月紧绞着手里的帕子,明白过来了。“奴婢……奴婢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来世做牛做马……”一激动,巧月作势就要当街向我下跪。
“别!”我赶忙拉住她,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太引人注目了。“我最不喜欢别人说这种话,弄得跟冤魂索命似的,好象打定主意生生世世都会死缠着我不放,怪吓人的。”我轻笑道,“快去吧,我是真的饿了,你再这么磨蹭下去,半个时辰很快久过去了。”
巧月最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提起裙摆,往长生离开的方向跑去。
看着巧月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大街的尽头,我走回到马车边,吩咐坐在车头的车夫先行回完颜府报个信,说是我想在街上逛逛晚些回去,然后请他再驾车回到这儿接我和巧月。
马车行远,我一个人站在的大街上,环顾眼前陌生的街景,一种孤寂无助的凄寥猛地狠揪住心房,漫延出无边的痛楚,在心头萦回不休。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房舍,陌生的行人……一切陌生的景物和洽地融合在一起,天地间,仿佛只有我孤身一人被排离在外,形单影只。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茫然地看着四周,问自己。
大街上的行人不知为何陡然加快了赶路的脚步,脸颊上忽地传来点点凉意,我仰起头,怔愣地望着天空,白色的冰花片片飞舞,徐徐从天空飘落。
原来,下雪了……
右臂冷不防受到撞击,我吃痛之下,人向后踉跄。“噢,对不住。”撞到我的路人及时搀扶住我,连声抱歉。“姑娘,雪越下越大了,快点回家去吧。”
家?我恍惚沉吟。
家……我的家……在哪儿?
感觉双颊微湿,我抚上脸,才发现泪已成串而下。
我咬着唇,望着雪花纷飞,放任泪水在腮颊上肆意宣泄。
我想回家呵……可是,回不去了呀……
回不去了……
我的家……
“为什么要哭?”骨节分明的长指抚上我的脸颊,接住滑下的泪珠,男人的声音在问。
“我想回家……”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反复地说着,“我……我想回家……”
那人打着伞,将我纳入庇护,隔去外头飞扬的雪花。“别哭。”结着薄茧的拇指拭去我眼角的泪,他低声又说。
“我想回……”我抬起头,最后一个“家”字在望进那一双幽邃冰冷的眼眸时,骤地梗塞在喉间,霎时惊骇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两手一抹眼泪,我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屈膝福身:“珣玉见过四贝勒,请四贝勒……”
“进来!”四阿哥沈声喝令。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一把拉进了伞底。
四阿哥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我的耳畔,我耳根一热,豁然意识到这样亲昵的距离之于我与四阿哥是多么地不合适。
我想退开,但手腕却被四阿哥牢牢地握着,我正欲挣脱,只听四阿哥说道:
“跟我走。”
'好久没有人给我留言了,是不是大家对我写得东西都无语了呀?嘻嘻~~(笑)'
 ;。。。 ; ; 鄂托过世后被葬在郊外的坟场,荒寂的坟场里,一座座矮土堆密集地紧挨着,地下埋的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我和巧月逐个寻找,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一棵快要枯尽的老槐树下找到了鄂托的坟地。
微微隆起的小土丘前竖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写着鄂托的名字,坟头的杂草长得足有半人多高,伴着远处女人哀恸的哭声,在寒瑟的冷风中轻轻摇动,显得特别萧索凄凉。
扶正墓牌,拔去丛生的野草,摆上祭奠的供品,再燃上一双白烛,点香跪拜,等坐马车回到城里,已是掌灯时分。
我掀开车窗前的布帘,向外望去,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沿街摆摊的小贩纷纷收拾起摊子,灯火通明的客栈酒楼里不时传出喧哗的笑闹声。
城外是死亡的悲戚,城内是生命的鲜活,或许生与死之间,有时只有一墙之隔。
我放下帘子低声嗟叹,心头倏然涌起的那股郁结之气堵得我胸口发闷。
“停车!”我朝车外喊道。
“怎么了,小姐?”巧月凑上前,露出不解的表情。
“巧月,叫车夫停车,马车晃得我难受,我想下去透透气。”
“欸。”巧月应声,从车内探出头,叫驾车的车夫把马车靠在街边停下。
我步下马车,沿街向前行走,想借此平复滞闷的情绪。
“小姐,您有心事?”趋步跟随在我身后的巧月突然开口问道。
我身形一顿,缓缓转身。“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心事?”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因为您刚才在马车里一直在叹气啊。”
“我不是有心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完颜夫人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巧月受了欺辱却不敢言声的隐忍,坟场里女人哭坟的悲恸,还有鄂托死后荒凉的境地,生的痛苦,死的凄悲,我似乎只用一天就看尽了。
唉……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巧月!巧月!”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我和巧月同时往叫声的方向望去,一名布衣穿着的年轻男子正在不远处使劲朝我们这边挥手,他左手拎着一只酒壶,嘴里叫着巧月的名字,满面欢喜地小跑了过来。
“长生哥?”巧月见到那男子也是又惊又喜。
“巧月,真的是你!”年轻男子长相憨厚,年纪看上去比巧月稍长,他看着巧月的眼神带着少年的羞涩,然而,更多的,却是不言而喻的关心与柔情,仿佛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巧月一个人,以至于……以至于可以把我这个站在巧月身旁的大活人给完全忽略不计了。
“谁又打你了?我去找他算账!”年轻男子原本异常愉快兴奋的神情在瞧见巧月半边肿起的脸时,顷刻间化为嗔怒。
“长生哥!”巧月从背后反抱住怒气冲冲的年轻男子,哽咽哀求:“我好不容易才能见你一次,你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不成吗?”
“巧月……”年轻男子动作轻柔地碰触巧月受伤的脸颊,流露出的痛苦之情好似恨不得那一巴掌是他替她受的。“还疼不疼?”
“我涂过药,已经不疼了。”巧月吸了吸鼻子,拉下年轻男子的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铺子里不忙么?”
“师傅让我给他打壶酒,我打完酒刚从酒楼里出来,远远看到一个人像是你的样子,叫了你两声,你都不理,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你今天怎么出来的?”
“今天我随我家小姐……啊!”巧月惊叫了一声,“长生哥,我光顾着同你说话……”
我的小丫鬟终于想起一旁还有个我正瞧着他们两个彼此“嘘寒问暖”,她把长生拉到我面前,说道:“长生哥,这是我家小姐。小姐,这是和奴婢从小一起长大的长生哥。”
“小姐好,小的叫周长生,是巧月的……巧月的……”长生为难地挠挠头,结巴起来,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来说明他和巧月的关系。
“长生小哥好。”我接过话,睇了一眼双颊已染上红霞的巧月,微笑颔首。
显而易见的关系,不需要言语来解释。
 ;。。。 ; ; 我二十大板都能挺过来,一个不痛不痒的软钉子算得了什么,想要恃宠而骄,皮不厚怎么行?
“索总管不能通融?”我是主,索布是仆,我对他用“通融”二字,已经是纡尊绛贵,给足他面子了。
“不是奴才不愿给小姐,实在是府里有规矩,奴才不能辜负老爷的嘱托,坏了规矩啊……”
索布一番说辞冠冕堂皇,皮球一踢,踢到完颜老爷身上,把自己的责任撇个一干二净,要是我一意孤行强行索要,理亏的反倒是我。
“索总管真的不能通融一次?”索布既然都混到总管的位子上,又有四夫人给他撑腰,不会连这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老爷看得起奴才,把家交给奴才管,老爷吩咐过奴才的话,奴才时时记在心里,老爷定下的规矩奴才……”
“索总管不要再说了。”我失去耐性,打断索布出口成章的长篇套话。要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完颜琇,他索大总管还会有那么多推三阻四的托词么?果然呐,朝中有人好办事,胳膊肘到底是往里拐的。
“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在这侍郎府里您只听阿玛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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