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是司掌国家典仪祭祀以及学校科举的中央行政机构,礼部侍郎,比照现代的说法来讲,就是文化部兼教育部的副部长,一个没什么大实权的官职,但怎么说也是食朝廷俸禄的二品京官。
“昨晚睡得还惯么?”完颜夫人关切的问候立即让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桌面上,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嫂嫂姨娘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一大清早就这么大的阵仗,还真叫人有点承受不了。
“我睡得很好,让额娘费心了。”
压下心中油然升起的紧张,这样的回答应该还算得体吧。
“习惯就好,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一定要同额娘说。”完颜夫人握着我的手,眉目间满是慈爱。
“是呀。”坐在完颜老爷左侧的女人笑着附和道,“你回来了,大家甭提有多高兴,尤其是老爷,昨个儿夜里在我那儿高兴得半宿都没睡着,往后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见外。”
面容姣丽的女人话一出口,就见其他两个与完颜夫人年纪相仿的贵妇人脸色一紧,其中一个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努力把昨天完颜老爷向我介绍过的这些亲人的名字和在座的一张张陌生脸孔对号入座,这女人好像是完颜老爷的第三房小妾——四夫人。
 ;。。。 ; ; 在完颜家的第一晚,我失眠了。
温暖柔软的床铺,绣着精致花纹的织锦缎被,触感如此真实,我至今仍不敢相信,我从一个洗衣房的下等宫女摇身一变,变成了娇贵荣华的官家千金。
只因皇帝的一道口谕,前一刻我的双手还浸泡在寒冷刺骨的冰水里揉搓着堆积如山的衣物,下一刻我已在盛满热水的澡盆里沐浴净身,换上旗装,盘好旗髻,坐享奴仆恭敬的服侍。
从天而降的好运来得太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美好得让人……难以置信。我好似站在十里云梯的顶端向下回望,一飞冲天的高度,看得我心里发慌打颤。
我沉沉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躺在床上一个人胡思乱想,坐起身,撩开幔帐,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小姐?”一道人影投映在门扉上,轻声的低唤在门外响起。“小姐,您醒了吗?”门外的人好像不确定似的又重复了一次。
“嗯,进来吧。”我一边伸手取过床头的衣衫,一边应允道。
门扉被轻轻推开,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她的名字叫巧月,是完颜夫人指配给我的贴身丫鬟,负责照料我的衣食起居。
巧月有一双圆圆的大眼,一身果绿色的长衫穿在身上把人衬托得朝气活泼,看着就觉得讨人喜欢。
“小姐,让奴婢来伺候您更衣。”见我已经下床,正动手给自己穿衣服,巧月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铜盆快步朝我走来。
“哦,不用了,我自己来。”我随口回了巧月一句。衣服我自己穿就好,反正又不是自己不会穿,伺候……就不用了吧。
我自顾自地套上外衣,扣上衣襟前一长排延及腰间的布扣,刚转过身,就见巧月忽然两膝一屈,猛地跪倒在地上,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刹时染上一层阴霾。
这是干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姐,奴婢是不是犯了错,惹您生气了?”
巧月的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显然,她误解了我方才的话。
“当然不是!”我急忙否认,把巧月从地上扶起来。“我只是……”我努力想找出一个比较合适的措辞。“我只是习惯了。你知道的,我以前一个人,从来没人服侍,我自己伺候自己,习惯了。”我本来就是洗衣房的洗衣宫女,既存的事实,也没什么好刻意遮掩的。“我暂时还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你……懂我的意思吧?”
然而,巧月泫然欲泣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而宽慰释然,反倒瞬间变得惨白。“小姐要……赶奴婢走?”
我的老天!我在心里哀号一声。看来,小丫头完全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耐心地开导我的贴身小丫鬟。“除了帮我穿衣服,巧月还可以替我做很多事,比如说……比如说……”眼睛倏地扫过梳妆台,我牵起巧月在梳妆台边坐下,拿起台面上的木梳,塞进巧月手里。“比如说,帮我梳头。”之前当宫女,每天编个麻花辫我还能自己应付,可是现在梳的是旗髻,这就不是我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够应付得来的了。
巧月是个巧手的丫鬟,在我眼里复杂繁复的旗髻到了巧月的手里,才一刻钟的工夫,一头披散的长发就变成了横长的发髻,整齐地盘伏在头上,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多了。
漱了口,洗过脸,时辰尚早,于是,我便拉着巧月,要她领我在府里逛逛,姑且就当作是早上做晨练。
“你在府里待多久了?”见巧月对完颜府的院落布局非常熟悉,每一幢房屋住的是谁或是有什么用途她都能娓娓道来,她待在完颜府的日子应该不会短。
“奴婢六岁就来府里做丫鬟了。”
六岁呀,要是摆在现代还是抱着洋娃娃在妈妈怀里撒娇惹怜的年纪……
“这么小的年纪你爹娘舍得吗?”我又问。
“弟弟病了,卖了奴婢,就有银子给弟弟看大夫了。”巧月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说一段事不关己的往事。
“你……怨你爹娘吗?”一朝为婢,那就是一辈子都要在这深宅大院里劳役受罪,至死方休。
巧月摇头,莞尔一笑,说道:“奴婢不怨的。卖了奴婢,弟弟的病就能好了,爹娘带着弟弟妹妹们以后都不用挨饿受冻,奴婢觉得高兴。”
我陷入静默,为巧月的善良而动容,对她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完颜夫人把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指派给我当丫鬟,我是庆幸的,巧月的善良便意味着我可以毫无芥蒂地信任她。
“巧月,我初来乍到,很多事都弄不清楚,我要是犯了糊涂,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对于完颜府,我是全然陌生的,既然我往后必须在这里生活下去,许多事我是离不开巧月的。
“小姐……”
“好了。”我一甩衣袖,振作起精神。“走,吃饭去。”
 ;。。。 ; ; 十四阿哥没有解释,只是握紧我的手,无言地给予抚慰。
我想,我该相信十四阿哥——因为他值得我全然地信任。
引路的老仆在中年男子的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中年男子这才猛地顿下脚步,朝十四阿哥和我这边看了过来,发现十四阿哥和我站在廊檐下,他赶忙跨步走近。
“十四爷。”中年男子向十四阿哥行过礼,正要请十四阿哥进屋,视线突然落在我身上。“这位公公……”他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脸色倏地一紧。“是……她?”中年男子侧头询问十四阿哥,声音有些许颤抖。
十四阿哥颔首,中年男子的脸上顿时跃上喜色。“这回一定不会错了,一定错不了……”他以拳击掌,不禁喃喃自语。“对了……”他像是忽而记起了什么似的,对一旁的老仆大声催促道:“老万!快去请夫人过来!快去!”
中年男子回过身,见十四阿哥注视着自己,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向十四阿哥恭请道:“十四爷,赶快屋里请。”他的目光掠过十四阿哥和我相扣的十指,人愣了一下。
我难堪地想抽回手,谁知却被握得更牢,十四阿哥反倒是一片坦荡的神色,把中年男子偷偷的打量照单全收,自顾自地牵着我进屋。
这让我不禁觉得有些气恼,暗暗在衣袖低下用力掐了一下十四阿哥的手,十四阿哥一吃痛,自然不得不松手。
不放是吧,姑娘我有姑娘自己的办法。我嗔了十四阿哥一眼。
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十四阿哥微微眯起双眼,用眼神回道。
我赌气地移开眼不看他。胆子是培养出来的,反正我在十四阿哥面前早“原形毕露”了,不差这一次。
“珣儿……”一声女人的轻唤在门口响起,我循声望去,一名四十左右的贵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我看清了那贵妇人的容貌,心下不由一怔,贵妇人眉宇间的那股清秀之气,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珣儿,我的珣儿。”贵妇人撇开丫鬟的扶持,笔直地朝我走过来,她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流了下来。“珣儿……珣儿……”她抬手轻轻抚摸我的侧脸,不断重复着。
一个柔弱似水的女人在我面前哭得泪如雨下,我没有办法不心软。“夫人……”我想我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珣儿,我是你额娘啊,你不认得额娘了吗?”贵妇人闻言,受伤地望着我,眼泪掉得更多。
额娘?这两个字像是两颗炸弹,在我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我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十四阿哥,他一脸肃然,朝我点了下头。
“额娘?……”我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感到莫名的头痛,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夫人您先不要哭……”
“珣儿,我不是什么夫人,我是生你的额娘啊,你是不是怪额娘这十多年没能好好照顾你,不认额娘了?”贵妇人哭得眼睛通红,泣不成声。
“夫人,珣儿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我们慢慢告诉她,你莫要心急。”中年男子走至贵妇人身旁,轻声安慰。
贵妇人哭泣的眼,中年男子喜中有忧的叹息,交叠在一起,搅得我脑子里一团混乱。他们说,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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