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的德雷克很容易看出了我疑惑,他凑近我压低嗓门说,“你要知道,红叶与大陆上其他三国相去甚远……关键是,”他冲我比了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三个男人君王总不愿意去承认一介女流创造了比他们更傲人的盛世。”
盛世
阳光像打翻的金沙,稀稀落落地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千倾湖面上各色船只往来交涉,穿梭贸易。
红叶的男人们多穿着原色亚麻布的马甲,露出胸前双臂的皮肤,都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她们的女子身材修称,穿着红叶特色的印花长裙,却在右侧裙线向上开一个很高的叉,然后将两片布片打结,盘成叶子或者花朵的形状,再提起来束在腰际洒金或者织绣精美的宽腰带下,露出一侧线条修美的腿。
银月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天呐,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漂亮?”
我已经从感慨中清醒过来,听到她说的话不禁微微一笑。
是啊,我们的足迹已经踏遍西陆三国,还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有这种感觉。除去云一样缥缈的天神和被束之高阁的宫廷贵族。无论在穷乡还是闹市,都有过一两个被我弹着金弦琴歌咏过的美者,可是他们是那么稀少,以至于有一两点特出的品质就能显得出类拔萃。
而红叶人的美好是凡尘的,简朴的,群集的。像开在风中的野栗子花一样声势浩大的。
自足所以自信,自信所以自尊,自足自信自尊所以笑得开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形的魅力。
这就是盛世。
一艘巡游船发现了我们打出的请求入境的旗语,甲板上正笔直地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红纹饰,头顶的帽檐上插着美丽鸟翎的士官。他向后舱打了个手势,这艘单桅小帆船就掉过头,破波向我们行了过来。
我握了一下银月的小手,相视而笑,我们就要踏上这片崭新的国土了。
这时候另一个人躬身从舱室里走出来,我先看到他一头雪银一样的长发。他穿着同样的纯黑军服,腰际绶带的一角迎风翻飞。他抬起头来,我和银月都吃了一惊,那名士官则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
是星颖!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在一入红叶的地方就能遇到。
穿着冰蓝法术袍的星颖像一团雪,而穿着正规军装的她则像一把细挑的剑。
孤拔、精湛。
我隐然的高兴突然就被着气势给压了下去,距离越近竟而有些望而生畏了。短短的一瞬我的脑子转得飞快,我想我该跟她进行国与国之间刻板的礼见还是凭着有一面之缘的交情表现出几位亲切的样子,才好?
在我思索出答案之前,他们的船已经靠我们很近了。竹排在起伏的水波上摇晃,星颖走到船舷前。斜臂捂胸,向我半俯下上身。
她的银发一水儿地流泻到脸颊两侧,像两道明湛的清泉。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冰一样冷的声音从头顶发出来。
“欢迎你的到来,希斯廷。女王已经准备好盛大的宴会为你接风,而我就是迎接你们的特使,请跟我来。”
好了。
我无声地松了口气,她已经替我找到了答案。
银月大眼珠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小声问我,“女王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希斯廷,你看起来有些沮丧啊……”
“我沮丧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摊开手没有一点儿灰尘,就是指肚有点儿热度。看来被太阳晒的时间久了,脸都烫了。
我拉起银月,踏上从巡逻船上递过来的搭板。就要往军船上跳,星颖站在搭板另一头已经准备接应了。突然又停下来,从衣袋里掏出最后两个银毫子,轻轻一掷,扔到老渡人的筏子上。这是我和银月的伙食费,既然到头有女王请客,权且送给这个老人家。
管他女王为什么如此消息灵通呢,先吃她一顿再说。
温柔离去
相逢
却冷若霜寒
如水般流泻的长发
雪白雪白
世间的美
并不只是亲切体贴
或许这冰一般冷漠
在灿烂的阳光之下
折入心灵的时候
也会如彩虹般光芒四射
多想画出她惊为天人的雪
让秋天的金黄
浅尝即将到来
冬的颜色
《圣灵协奏曲.冰颜.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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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红叶女王】………
辉月宫原名叫圣格迪斯堡,是红叶的皇宫。十年前的夺嫡之战中,拥护大公主的嫡系党眼见兵败如山,在他们据守的最后阵地——这座历经五百年的皇宫里放起火。他们也把自己锁在皇宫最高的阁楼上,任凭熊熊烈焰将他们的肉身吞没。
那一场集体**,几乎毁掉了支撑红叶政局的元老院和许多位高权重的公侯贵戚。
在红叶建立王国,圣格迪斯堡就是一处神圣不可亵渎的所在。那一年的春天,肆意燃烧了三天的大火被扑灭后,这座集历代建造之精华、举国财力之豪奢的大皇宫支离破碎地瘫倒在一片焦土之上。
火场边沿,一株小草压在石块下,躲过灰飞之劫。
清晨的阳光馨黄温柔,青青的小草经过彻夜挣扎,摇曳着从废墟中昂起头脑。
女王的马鞭点了点小草的脑袋。
这是一次成功的政变,急骤、英明、果断。平民还在睡梦中,女王的将军们已经凯旋归来。他们流了最少的血,铲除了最重要的敌人,取得了最大的成功。
晨光中,年轻女王的侧脸是沉肃平静的,那些环列而立的元勋们也出奇地安静。他们猜不透这个高深莫测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胜利而不欢呼?
是因为这唯一的损失——圣格迪斯堡的坍毁吗?
那有何难?
红叶境内的两座金山,有丰富的森林和美丽的山石,当时有法术高超的精灵奴隶和体力惊人的兽人俘虏,有数以万计的手工艺人供皇家驱使,再起一座宫殿绝不成难事。
有人这么想,却没出声。他们看到女王的目光落在仅仅没有倒塌的十二根支撑大殿的大理石柱和它们背后一道抱手环廊上。
“柱子粉刷一遍,将游廊改造成大殿。”女王淡淡地说。
她的一句话,拯救了红叶无数贫民奴隶,也奠定了之后红叶治国的基调。
而我现在,就坐在十二根雪白的大理石柱中间。抬起头,就可以看见秋夜分外辽阔的星空,还有一轮,光华无匹的月亮。
天作穹顶,茵草为席。这就是红叶国的舞台。
我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每一个音符诞生,就被清徐的秋风送到偌大的广场上,送到广场之外万家灯火间。我偶尔会昂起头,台座上席地而坐着七个白裙女子,她们硕大的裙摆摊开来就像一朵朵纯美的莲花。她们的脸上覆着装饰有雪白鸟羽和剔透钻石的白银面具,只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眸。
但从这一双眼睛里,我已经认出谁是女王了。
我要多谢星颖在路上给我讲了女王立国的故事,她在娓娓叙述她的王者时,虽然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对主上的敬慕之情因为克制显得更加强烈。
说话时,马车正穿过一片如火如云的枫树林。林间驰道坦荡平阔,仍有枝桠拂擦过窗棂,润潮而微香的红叶时不时落进我的怀中。
我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类女子,她们不善言辞,面相冷峻。但是她们的信念一旦点燃,必定炽烈似火,能够为了自己所忠诚的人,所认定的事蹈死不顾。
所以,有必要告诉星颖,我此行到红叶的目的。最好跟她交换一些掌握的线索,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得到她们本地势力的协助。
银月正蜷缩在我身边,捉着一片叶子玩耍。她对政治国家都没什么兴趣,听我谈正经事绝不打扰,只管拎着枫叶盖在巴掌大的脸上,如此一来只露出一个下巴尖儿了。
对面星颖的神色从隐然的崇敬瞬间转为冷肃,她的脊柱一下子绷紧了。被黑军服衬得倍加细瘦的身子犹如一根拉紧的弓弦,似乎其中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希斯廷,虽然这么说很不恭敬。我还是希望佣兵工会的线索有误差。”星颖的话很直接,也很不客气。
我可以理解,当然可以理解。在烈日大会上,我只以为星颖是他们国家很有实力的选手。今时方知,跟我一面之遥的韶龄女子,竟然是女王亲卫队——“风雷组”中风系的组长。
——这样的身份,连王国元老都要刮目相看。可以调动京畿军队统领军防事务,说整个国家的动态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点儿也不为过。
由此则不难理解,女王在第一时间就获知了我到来的消息。而如此发达成熟的侦查网络,竟然对国内一股异势力完全无知无觉吗?
星颖的表现绝不像在撒谎。
这才是我最担忧的。藏的越深越隐秘就越说明其中蕴藏着大阴谋。
我忧患的情绪传导给身边的小精灵。她虽然在那里闲不住地折腾着,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我。银月“噗”地一下将盖住脸的叶子吹跑了,转过头来往我身上蹭了蹭,“希斯廷哥哥,既然星颖不知道,我们就去问女王。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主人都比仆人更在乎自己的家产。”
“银月,不许说话带刺。”
我知道银月被星颖的驳斥触怒了,然而她不明白,星颖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她身为国家最高指挥官的自尊被刺伤,但是她骤然戒备的状态代表她已然相信我说的话了。
小精灵很委屈地扁了扁薄薄的小嘴,“哼”地甩过头去不理我了。
马车座位很高,她的腿半悬着点不到地,就在半空气急败坏地甩来甩去。我开始害怕她真生气了,看她那样子险些没笑出来。
这个善解人意的小精灵,她在配合我做戏呢。她要真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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