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成了康宁藏匿的首选之地。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因为这栋烂尾楼的三面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开在围墙中的前后两个铁皮门已经锈迹斑斑,很容易拧开锁门的铁丝潜进来,剩下一面紧邻旁边刚搬来两年不到的城南分局,相对于其他地方更加安全,那些拾荒者、流浪汉和偷电线井盖的家伙也不敢来此栖身。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分局长黄炎。
康宁最初报案就是被带到这里的,接下来被毒打也有此人一份,因此,康宁知道与陈俊华走得最近的黄炎或多或少定然知道一些内幕,从他身上下手或许就能打开个突破口,何况他还打了康宁一枪,让此时仍然行动不便的康宁十分恼火。康宁知道,黄炎之所以一枪打在自己左腿上,并非这个走狗网开一面,而是激烈奔跑后他的枪法不好,否则他绝对会瞄准自己的后心或者脑袋。自从康宁那天在商场开枪击毁应急灯后,心里就知道警察再也不会和自己客气了。
康宁所在的方向位于分局办公楼侧后五十余米,居高临下将整栋办公楼的过道、楼梯和大部分的办公室看得清清楚楚。观察了半个小时,分局办公楼里没有异状,每个楼层只有一两个警察在值班,五个车库门全都打开里面空空荡荡的,原本停放不少警车的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如今也只剩下一辆破旧的微型警车。
康宁将望远镜转向三楼,局长室的大门紧闭着,看样子黄炎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康宁将望远镜转向二楼尽头的审讯室和洗手间,心脏微微搐动了一下:在那里留下过康宁的冤屈和血泪,那个晚上的惨痛经历,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夜幕降临,康宁回到临时铺设的窝里,拣来一节圆木塞在被头下权当枕头,躺下后细细思考行动计划,突然记起今晚正是自己的义兄张剑寒举行婚宴的佳期。康宁坐起来抓起地上的旧工装迅速穿上,戴上安全帽起身离开。
半小时后,骑着破旧自行车的康宁再次来到桃源路,很快到达坐落在体育场一侧的桃源饭店门口,没看到门前写有什么“张府喜宴”的牌子,他停好车子走到饭店大门前向漂亮的女服务员询问,这才知道自己的义兄十分低调,吩咐酒店不用写什么牌子,他只要求在三楼的大包厢里和家人安静地庆祝。
康宁强忍住上楼一见的念头,向女孩说声谢谢便推着自行车离开,骑出三十多米见路边有家精美的花店,康宁立刻将自行车停下,走进花店仔细观赏五彩缤纷的鲜花。
花店的女老板很年轻,但看到一身龌龊工装的康宁立刻皱起眉头。她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快步走出柜台,对康宁冷淡的说道:“别碰!这可是今天才空运回来的郁金香,要十五元一枝你买得起吗?”
康宁一愣,抬起头扶了下帽子对老板歉意一笑,女老板却把脸转向坐在门口修建花枝的小女孩:“小丽,你怎么不看着点?什么人进来都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啊?”
康宁苦笑着摇摇头:“老板,我是来买花的你别在意。虽然我穿得不好看,但我兜里的钱和你兜里的钱估计长得都一样!你也就别生气了,这样吧,告诉我你这有多少枝粉红色和金黄色的郁金香,又有多少枝那种来自昆明的红玫瑰?如果价格合适我全买了,不过我要是买下之后,你得让人给送到斜对面的桃源饭店三楼,行吗?”
女老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康宁,见到康宁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百元钞票这才反应过来:“行行!别说斜对面,再远我也给你送去……小丽快过来数数,快点……先生你先请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康宁轻轻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女孩忙碌,不久女老板站起来对康宁客气地说道:“先生,两种郁金香共一百五十枝,玫瑰三百多枝我就算三百枝给你了,郁金香我给你算十二元一枝,玫瑰就算三元一枝吧,怎么样?这种郁金香可好了,只要你回家放进……”
“行!”康宁心算片刻,数出二十七张百元钞票递给她:“我这是送人的,你能稍微装饰一下吗?”
女老板飞快数完钱,再次一张张辨认之后抬起头对康宁抚媚一笑:“没问题,我免收你的包装钱,算是给你打折吧,哈哈!小丽快过来,用彩塑纸和丝带包装一下,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先生,受礼人是谁?你用写个什么祝词吗?我这有祝福卡。”
“不用了,就送上桃源饭店三楼,交给大包厢里一对姓张的新婚夫妇,你们到三楼向楼层的服务员一问就知道,别告诉他们是谁送的就行。”
女老板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康宁:“这样啊?字条也不留一张?”
“不需要,让他们瞎猜去吧。”康宁对女老板露出了笑容,洁白的牙齿和他肮脏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让女老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印象之中,开花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花两三千块钱让人瞎猜的客人。
十分钟后,小丽叫来隔壁小店的一个小伙子帮忙,两人抬着包装精美连着长长五彩丝带的一大丛鲜花,小心翼翼地走向桃源饭店。
康宁扶着自行车静静站在花店门口,看到惊喜的女女知客也出来帮忙之后,便满意地骑上破旧的自行车慢慢离去。
骑出一公里远,康宁便靠向人行道停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张剑寒那个熟悉的号码,便高兴地按下通话键:“老哥,你这么快就来电话了?嫂子喜欢吧?哈哈!”
“一巴掌拍死你!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康宁大吃一惊,随即热泪涌出双眼:“……爸……”
“孩子,你……还好吧?”康济民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好!爸,我好想见你和妈妈一面,可是……现在这副样子我没脸见你们……”
“没事的儿子,我知道你冤。放心吧,你妈身体很好,自从家里多了两个孙子,她显得年轻多了。”康济民的声音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显得和和气气的。
康宁颇为激动地说道:“爸,我现在还不知道事情该咋办,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回家和你们团聚,说实话我有时很茫然……我不是说你老人家不肯帮我,我知道在目前情况下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儿子,坚强些!我就不信咱们过不了这道坎!我刚和你哥走出外面来,你叶师叔还在包厢里喝酒,刚才我们还在商量你的事情,他还建议我说,实在不行先送你到北方去当两年兵,等事情有转机再回来。我没想清楚,觉得总会有办法的,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明白……”
“儿子你保重,别再惹出什么事来,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吧,相信不久会好起来的。好了我先进去,不然你妈她们又要猜疑了,你哥和你说话……”
“我偷偷把你的伤跟老爸说了,老爸似乎一点也没在意,说这点屁大的事你还对付不了就不是他儿子。”
听了张剑寒的话,康宁微微一笑:“哥,祝你和嫂子幸福!”
“谢了,等哪一天我也送你花,只是你两个老婆要是办两次我可亏了,哈哈!”
康宁心情再次沉重起来,好一会才说道:“好了不耽误你了,有空再联系吧。”
“小心!明晚争取见一面,有些事得和你谈谈。”
“明白!再见。”
第181章 意外
婚宴完毕,张妈妈、康妈妈、张剑寒和妻子一起在楼下恭送岳父岳母一家,康济民则和叶盛文漫步走向酒店后的停车场,叶盛文的两名警卫员一前一后小心注视着四方。
身着便装的叶盛文轻轻拍拍满是银发的脑袋,侧着消瘦的脸望了一眼康济民,用山东话低声问道:“我看你还是舍不得……听我的话,干脆把孩子送回老家算了,省得你和嫂子整天提心吊胆的。你不是不知道,地方上的那些孙子真他娘的阴险,整天不干事净他娘的琢磨怎么整人害人,老实说如今这个情形我还真的从来没遇到过。”
“让你费心了,这孩子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种屁事就让他给摊上了,唉……”康济民摇起了头。
叶盛文微微一笑:“刚才那捆花花草草是孩子叫人送来的吧?你和小寒侄子是不是还出去跟他通了电话?”
康济民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双贼眼。”
“哈哈!这样吧,改天叫他来我家,让你们爷儿俩也见上一面,我也想考校考校他的功夫,看看到什么程度了。我知道你表面装出个宁折不弯的样子,可心里巴不得快点见自己儿子一面。”
叶盛文边走便拉着康济民到一颗大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掏出烟悠闲地点上一支。
康济民犹豫了一下:“不好吧?小青在你那住,万一他们两人见了面可不尴尬?”
“放心吧,小青昨天到桂林采访‘山水节’去了,要一周才能回来。”
叶盛文幽幽吐出口烟雾,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按你和嫂子的意思,撮合小青跟老刘的儿子好,可这小青就像着了魔一样,对你儿子始终念念不忘。那天从商场采访回来她脸色发白,饭也不吃就进屋里哭了一夜,对我老伴说要是小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想活了,啧啧!你看看,小宁这家伙害人啊!家里都有俩漂亮媳妇加俩儿子了,还让人家花一样的闺女痴迷成这样?有种啊!”
康济民不愿意了:“屁话!你这不是拐着弯弯损我吗?你哥我一辈子堂堂正正,什么时候你见过我行差踏错?”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生气。”
叶盛文咧嘴一笑,摸了一把满是胡茬的腮巴轻轻说道:“过了年我就要到广州报到了,到时我再把联系电话告诉你,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小童,她明年底才退休,暂时先留在这里。接任的几个人都是我的老部下,改天我把新上任的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带到你那喝酒去,让他们也见见你。”
“好,你看着办吧。唉,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为了这逆子不得不撕下老脸了。”康济民感慨地道。
叶盛文哈哈一笑:“前些日子我偶然和游司令提起小宁的事,他瞪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