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泉示意三人在对面刚从山下搬上来的三个马扎上坐下,对表现依旧不卑不亢的陈朴微微点头:
“不错嘛!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就你们三个人过来?能代表你们的整个集体吗?”
“能!”陈朴的回答非常简练干脆。
杨清泉脸带一丝微笑,低声说道:“咱们今天是乘兴而来,四处随便走走,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见面,就当是朋友间随便聊聊。作为你们曾经的领导和长辈,我们现在都很关心你们的近况,想知道你们的确切想法和日后的打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好好说上一说吧。”
准备充分的陈朴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的新生活。只是我们那边现在很乱,有些人可能会不喜欢这样,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利益,整天算计如何抢夺和削弱我们,因此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寻求自保。为此,我们制定了自己的发展计划,力争在一年之内,取得与其他四个特区同样的生存条件和法律地位。我们知道这很困难,说不定会四面树敌,饱受打击,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轻易妥协。我们八千六百名官兵哪怕全部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杨清泉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道:“最近一期的美国《时代》杂志,把第二特区领袖鲍有祥的照片登载在了封面上,向全世界通缉这个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大毒枭,赏金是三百万美元。我们来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未来你们这些人的照片,也会荣幸地出现在这本杂志上?”
“最近一个月来,不少世界有名的报纸杂志都刊登了我们康总的照片,刊登我们辖下地区的禁毒成就,并盛赞我们康总的禁毒计划。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和欧美的不少基金会,也都一致表示大力支持,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获得世界舆论的广泛认同和外界资金上的大力援助。我们的目的之一,就是通过艰苦不懈的努力,最终在我们的辖区内消灭毒品,我们也一直在这样做。自从我们控制孟雷五县地区到现在,我们都在大力缉毒,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不让一克毒品流入我们曾经生长、生活过的祖国,这一点儿相信各位前辈和对面的地方政府有目共睹。”
陈朴的话里,包含了许多较为隐晦复杂的情绪,隐隐透露出的多重意思,更是令几位经验丰富阅历生活的老狐狸为之侧目。
“对了,你们康总怎么没来?”张庭建不满地问道。
甘少铭微微一笑,涎着脸道:“老部长,你也知道后勤这块事情是最烦人的,特别是春节临近,康总这两周来都在各地慰问官兵,向各民族的贫苦民众发放粮油食品等基本生活物资,每天走村窜寨忙得是脚不点地,碰到生病的百姓他还要出手诊断救治,因此根本就没有时间赶过来,再加上事发突然,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联系上他,还请前辈们原谅。”
在座的将校,有谁不知道大瑶山上的无线信号已经覆盖了边境这片方圆四百公里的地区?不过听到甘少铭客客气气的假话,也不想出口点破他,只有气不过的周政委瞪着涂文胜不依不饶:“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咱们那一套全都搬过去了,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得意啊?”
涂文胜收起笑脸,挺直腰杆大声回答:“不!我不但不觉得得意,反而感觉自己的工作做得还很不够,我们的许多士兵不识字,我们的民族成分非常的复杂,我们当前面临的内外压力都很大,就连自身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我们刚刚初步建立起了县、乡镇两级政府,刚完成乡镇和县城的土地丈量,还有大量的工作等待我们去做。刚建立起来的六所学校,目前只有几十名老师,两所综合性的医院,也只有三十多名受过专业教育的医生,护士的招收才刚刚着手,第一张报纸《民生报》也刚完成制版,等待印刷,无数的民众尚未提高觉悟,统一思想认识,因此我们深切地感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和实力的虚弱,实在是来不得半点儿的满足和骄傲。”
众人听了涂文胜的话,立即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很压抑。
杨清泉见情况不对,连忙笑着说了几句。随后,在他的巧妙引导下,涂文胜将自己集团奉行的方针政策和各项法律制度详细地一一说了出来。甘少铭则将自己军队遇到的实际情况和当前面临的困难如实道来,听得杨清泉等人连连感叹,神情显得颇为沉重。
杨清泉接过甘少铭双手递来的购物清单,对他口头陈述的请求不置可否,只是分手前对陈朴等人笑了笑,就转身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个人站在高坡上,望着前辈们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第522章 锦里藏针
杨清泉一行乘车刚刚离开边境不到十分钟,赵立民的一个紧急报告就传进了他耳里:边防连的官兵与缅甸一方的边防军在边境线上发生了矛盾,对方放言要是不接走被押解出境的二十一名人员,三个小时之后就将判处这二十一名不明身份的人三到十年的苦役。
听到这个消息,杨清泉等一班将校大吃一惊。
驻军参谋长骆淳少将更是气急败坏,满脸都是羞愧之色。尽管此刻尚未弄清楚被对方押解出境的人员的具体情况,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苦心派遣出去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不过让他微微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居然还多出了七人来。
赵立民和范志翔接到命令,紧急赶到边境线处置争端。
满肚子火气的两人原想见到陈朴等人立刻破口大骂,谁知抵达之后看到的情景,让两人哭笑不得。
军事调查局副局长陶质在自己边境一侧临时摆出的一溜长木板桌前,逐一给默然无声坐在两旁的二十一人倒酒,等二十一个军用铝制饭盒全都斟上酒,腰间装配双枪的陶质给自己倒上大半饭盒的酒,举起饭盒大声说道:
“各位,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曾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以这样令人难过的方式和你们告别。我不管你们属于哪个部门,也不管你们是谁的兵,我陶质自信对得起你们,我们上上下下的所有弟兄也对得起你们!希望大家离去之后,就别再回来了,否则大家见面时都很尴尬。长话短说吧,我敬各位一杯,看得起我,你们就大口地喝,看不起拉倒,没人会把你们怎么样。希望喝完这碗酒后,咱们之间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来,我先喝为敬!”
中等身材,体型健美的陶质提起饭盒,昂头就干,几乎半斤泸州老窖,让他一口气喝完,随后涨红着方脸,将饭盒往边上一抛,根本就不看边境线另一边的赵立民和范志翔一眼,领着自己的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手下,大步走下山坡。
二十一名心情复杂的汉子默默端起饭盒,喝下辛辣的高度酒,其中几人放下饭盒之后,竟然默默掉起了眼泪。
两辆军用越野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将二十一名身穿迷彩服的汉子拉进了城中边防连的军营。
详细的甄别之后,两位三十出头的汉子,被带进了连部会议室。
当两人看到坐成半圈的十余名将校之后,惊愕地站在门里两步远的地方,好一会儿,才记起要敬礼。
参谋长骆淳难过地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低声吩咐:“靠近点儿,快坐下吧!邹光恒,你先来汇报!”
“是!”
长相英武、高鼻阔嘴的邹光恒站起来敬了个礼,随后缓缓坐下,详细汇报自己三个月来的经历:
“我以退伍士官的身份进入了孟雷地区,正好赶上他们刚刚打败杨盛成部占领孟雷五县。通过一个先期进入他们部队的当年在新兵连时的老战友的介绍,我顺利地进入了他们的军队。让我想不到的是,一进去我们就需要填写两张非常详细的表格,其中除了籍贯、家庭成员、小学开始到进入他们军队时为止的详细经历之外,还要填写所在部队的番号和服役期间的简历。我凭着过硬的业务素质和剿匪期间的战功,升至了独立师第二团三营副营长的职务。没有三天,全军上下就发起了‘双清双学运动’,‘双清’就是清理官兵出身成分和清理上下级的关系,‘双学’就是学政治和学军事,这一次每个官兵都必须填写一份更为详细的三页表格。十天前,全军再次开展官兵互帮互教活动,所有班长以上的干部,连续五天展开了整顿风纪运动,这一次又要填写一份两张纸的表格。三天后,包括我们这批人在内的三十七人被上级部门以各种理由集中在了一起,随即立刻被分开,接受军事调查局的审查。”
邹光恒接过一个参谋递来的水,大口喝完接着说道:“我被请进军事调查局局长陶质的办公室,陶质此人是最早跟随陈朴的十七个人中的一个,原来为广州军区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在官兵中威望很高。当时他的态度很好,好像对我的真实身份非常熟悉,他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此前已经秘密处死了四个政府军的奸细和十二个缅甸内外各势力的探子,剩下我们二十一人,将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因为我在这批人中间的职务最高,他希望我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不要再故弄玄虚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就这样,我被送到其他二十个人中间,今天上午被秘密押送到了边界。”
杨清泉等人听完邹光恒的叙述,大为惊讶。他们显然对这种反复调查和全军开展的清查活动深感震惊,这种在革命战争年代屡试不爽的策略,竟然被康宁集团运用得如此熟练,不禁令将校们深深叹息起来。
不过还好,派出去的人都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并没有像对其他势力那样绝情,仅凭这一点儿,就让这群头头们偷偷地松了口气。
在参谋长骆淳的命令下,另一位与邹光恒一起被请进来的李邕报告了自己的经历:
“我是两个月前以专业技师身份混进去的,担任他们后勤部车辆修理所的专业军士。虽然他们对外并没有宣布军衔,但实际上我上个月刚刚获得晋升,目前军衔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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