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回头看见这情况,倏忽掠过来,在项凌意跌个狗吃屎前一手扶住他,另一手捡起项凌意因疼痛而脱手的枪,朝伤了警犬的那个警卫也砰砰砰还击回去。
「……你枪法真烂……」痛到都流汗了,项凌意还是忍不住要指责。
花豹假装没看到天花板上自己造成的几个弹孔,反正偷袭的那个已经缩回墙后去了。
「所以我不爱用枪,用手揍比较实在……很痛吗?」见到项凌意脸有些白,他担心起'ㄣ月ゞ滿西樓'来,忙问。
「……还真他妈的疼……」龇牙咧嘴,项凌意说:「……挨得住,办正事要紧。」
连三字经都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疼,不过项凌意倔强忍痛的样子也好玩,惹得花豹低声笑。
「上回你射我的伤口更深呢,知道当时我有多疼了吧?」
「那是你自找的,我不会道歉。」项凌意哼一声回答。
臂上的伤口其实很浅,也就流点血疼那么一下,现在好多了,项凌意回复精神,拉着花豹跳过那些在地上哀嚎痛叫的人,跃上往八十楼的楼梯。
由于八十楼配置的私人警卫都为了追捕入侵者下到七十九楼,楼面目前空旷旷,没其他人。
「那么多房间,宝石会在哪?」项凌意问。
「当然是防备最严密的那一间啰,配置了最先进的X晶片锁,也就是Mr。Dunglass的办公室。你放心,我早将破解工具准备好了,今天下午才由特殊管道拿到手的晶片扫描器,专门破解X晶片锁。」
「什么特殊管道?」项凌意职业病犯了。
「商业机密,不能说给警犬听。」
边说两人边来到最大的房间面前,也就是楼主人的办公室。
小偷扫描防盗锁的晶片序号,不几下门开了,项凌意看看里头没人,兴冲冲推着花豹进去。
正中央处,一个半人高的展示柜,灯光由正上方照耀下来,特殊强化玻璃里,以钻石为叶饰,缀着重量超过一百克拉的红宝石。
标的物就在眼前,项凌意自知没有偷东西的本事,推了推花豹,示意他去拿,花豹却无动于衷。
「还不快点偷东西?」项凌意纳闷,豹子怎么突然间当机?
「怪怪的,这锁太好开了,一点挑战性也没有……等等,我看看里头有没有红外线感测器……」
面色犹疑的花豹先是摘掉眼里墨色的隐形眼镜,从袋中拿出特殊夜视镜,戴上看了看,又摘下。
「花了那么多钱请云雀来偷,又大费周章将宝石藏在这里,还有一堆警卫……怎么可能敷衍了事?」花豹沉吟。
项凌意真是不甘心,人已经来这里,要是空手而归,对不起托付重任的警政署长、分局长、广大的纳税人民。
「我来试试看。」他走上去,举起枪托就要砸玻璃柜。
花豹把他拉回来,说:「不必了,里头是假货……眼睛别睁那么大,眼珠子会掉出来的。那是假货,不是真正的『爱情烈焰』。」
看看展示柜里艳美的血色宝石,上头六线的星状纹显明易见,项凌意不禁狐疑:「怎么可能?」
「星纹太过完美,完美到让人兴趣缺缺。天然红宝星石的线条柔软得多。」花豹指指展示柜:「柔软到让人防不胜防,不小心就让之侵占到了心上……」
项凌意泄了气,突然间觉得左上臂的伤口疼了起来,很疼很疼——
「……障眼法,为了保护躲藏中的美人吗?」花豹微笑了,瞳孔兴奋的扩张了,他喜欢挑战。
花豹迅速以眼扫过一遍四周。
所有的摆饰都很正常,办公桌正后面是一大片强化玻璃,八十层高的视野,在无月的夜晚,所能见到的,是一片黑。
「在哪里?」花豹喃喃问,浪涛翻搅的眼里澎湃着狂野的蓝火:「『爱情烈焰』……我等着火焰焚身的快感……」
很快的,好几道脚步声靠近这里,花豹缓缓转头看,温和无害的外籍中年人由一群负伤的警卫们簇拥进来。
两名入侵者半夜闯进办公室,主人却一点也不慌张,只以英文询问。
「停电果然是你们搞的鬼。你们很有胆量,本领也大,不如效忠我吧?不管别人付你们多少酬劳,我给一倍。」
花豹数了数,八支枪的枪口对准自己跟项凌意,于是笑了笑,对身旁的人交代:「亲爱的,交给你了,有句话说:挟天子以令诸侯……」
项凌意衡量了一下彼此形势。
「了解。」他回答。
话刚说完,项凌意突然无预警地朝门口开枪,虽没打中Mr。Dunglass,门口阵仗却因此大乱。花豹趁机飞跑上前,先将警卫给断肘脱肩,接着凶狠制住外籍中年人,将他拖行过来。
击锤声这时才慌张响起,项凌意立刻枪口顶着Mr。Dunglass,大喝:「不准动,否则我杀了你们老板!」
警卫们面面相觑,果然不敢再动作。
花豹笑眯眯:「亲爱的你真帅。老头交给你,我来找宝藏。」
「快找,找不到我也毙了你!」项凌意狠劲发起来了。
花豹好委屈,把气发到人质身上,以英文骂:「死老头,真正的『爱情烈焰』呢?」
Mr。Dunglass维持不卑不亢的语气,回答:「我只有这个收藏品,也叫『爱情烈焰』,国外买的,可不是脏货。」
项凌意英文能力很好,听懂了对方的说词,眉头皱起来,枪口用力再压,也以英文威胁:「以为我不敢杀你?说实话!」
人质紧闭嘴巴,项凌意气到头都要冒烟,却也不敢真杀了他,怕要是因此失去红宝星石的线索,没办法向上级交差。
「……亲爱的别气,为这个老头气坏自己不划算。」花豹这时嘻皮笑脸说:「我想我找得出真正的爱情……」
「你知道?」项凌意不甚相信。
「或许……」
虽然回答「或许」两字,可豹子却毫不迟疑,踩着轻柔的脚步往左边那面墙去,项凌意发现人质脸色变了。
难道……宾果?
墙上有幅「向日葵」,花豹站定,回头给了Mr。Dunglass一个异样灿烂的笑容,接着揭下那幅画。
梵谷的画,画的不过是简单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二十年前原画在伦敦拍卖出了三千九百九十万美元的天价,当然,花豹手中的是仿作。
少了装饰物的遮挡,墙面上空白,什么也没有,花豹伸指节敲了敲,回声沉闷,实心的墙。
「嗳,还以为会出现个老式保险箱呢,转盘的那种,比较有趣……」花豹依旧从容,摇摇手中的画,以英文说:「……经验告诉我,不是A就是B;如果墙没有问题,解答就在这幅画上。」
一拳往画中心打,华丽的古典框架四分五裂,破败画布后的夹层中,掉出一条明艳艳的、血色般的红宝石项链。
「找到了!」项凌意欣喜若狂,脸颊也兴奋的发红。
「你、你怎么?!」Mr。Dunglass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亲自藏的,没有人知道……」
「你一进门,眼睛最先看的不是展示柜,而是这幅画。」花豹给个轻佻的笑容:「就算是最擅于藏匿的豹子,有时也会忘记把尾巴收好……」
人质脸色难看得很,说:「你们以为逃得开这里吗?带着我也累赘吧?不如放了我,把项链留下,我让你们离开。」
其他受了轻伤的警卫也逐个上来,将门口给堵住。
花豹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问项凌意:「你说呢?」
项凌意抓着人质,没好气地说:「还能怎样?想要离开这里就带着人质跑,难道你想当蜂窝?」
「你受伤了,我舍不得你跑八十楼下去,搭电梯也不保险,因为我不清楚一楼那里的状况。」花豹摇摇头。
「不走楼梯不搭电梯,难道顶楼你安排了直升机来接……喂喂喂,你干什么?!」
原来花豹突然从裤袋中掏出车钥匙,走到办公桌后那片强化玻璃前,以尖头处朝窗户四周硬击。
几下之后,强化玻璃碎裂,八十楼的高空处,强冷的夜风呼呼吹袭进来。
项凌意心想要糟,想起几天前他相亲的那一晚,亲眼见到豹子以攀降工具由二十六楼逃脱,莫非现在得陪着他如法炮制一番?
二十六楼自己还顶得住,可这里是八十楼……光是心里上就有些畏惧,自己的手臂受伤中,也不知能不能撑住……
Mr。Dunglass发现项凌意拖着自己往窗边走,真的变了脸色,以为小偷二人组打算要带着自己跳楼,颤抖着以英文说:「别、别这样,开个价钱出来,我付……」
花豹已经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见项凌意朝他走来,笑吟吟,将人质一脚踢开,然后把警犬给紧紧拥在怀里。
「亲爱的,我们殉情吧。」
9
「亲爱的,我们殉情吧。」
某位仁兄一秒钟前说了这句话。
一秒钟后,那位仁兄抱住僵化的警官大人从八十楼破开的玻璃窗口——
往、外、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被逼殉情的人惨叫。
叫的人想当然耳是项凌意。
怕死的本能凌驾过所有的理性,生平绝不会在人前示弱的他这时也混乱了,只顾双手揽住带他跳楼的那个人,闭紧眼,心里想着:糟……
等处理事故现场的警察同仁前来,发现他项凌意居然跟个外国男人一起粉身碎骨,以为真是殉情事故,而非因公殉职,留给父母的抚恤金可亏大了。
死了后若真有灵魂,还能转生,臭花豹,我会亲手追杀你!可现在……
项凌意心里想的狠,眼睛却连睁都不敢睁,攀附着花豹,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
热热的体温、热热的吁息吐在自己脸庞,一种淡淡的柑橘香味若有似无,从豹子身上传来。
这味道熟悉,常闻到,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出在哪儿嗅过。
突然间头上有什么东西猛然张开,急速下坠的身体顿了下,接着在空中盘旋,仿佛什么东西托着他两人。
项凌意终于睁眼看,头上一大张降落伞正带领着两人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