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她一连点头。
“是吗?”他挑高眉毛脸色又沉下来,眼睛却黑得发亮,圈着她的腰,慵懒地吹动她额前从卡子里漏出的黑发,吹到她闭上眼,痒得微微发抖。
“你好吗?”他问着贴在她嘴角上耐心的诱哄,过去这些年她总抵不住他的耐心,等到她稍有松动便攫住她的唇。数月的禁忌规矩全部炮制脑后,黑暗的树林和暧昧的情侣助长了他的勇气。轻舔吸吮,滑至耳垂游走在颈线,她瑟瑟的颤抖让他着迷。
“好吗?”
他的手在衣边徘徊,她不查时已偷偷钻进去。她挣得越厉害,他反而锢得更蛮横,想起她叫“纪安永”几个字的语气心里几股火烧得厉害。
“……不……”
听着她的抗议,他抚着她细滑清瘦的肩背,决意钻过夹紧的双臂窜到身前。
“施永道!不行……”她气得捶他,咬紧嘴唇,声音也在发抖。
他反而不在乎,停在内衣下缘,直直的望着她。那晚喑哑柔软的嗓音说不出的亲昵,叫的是别人,而且是纪安永。
“施……”她喘得急,瞥见他眸光中透露出的坚定。趁她失神的空,他控住她的身子,倏然撩开那层菲薄的内衣,降下唇堵住她的所有抗议,盖在柔软的胸房上。
“你撒谎!”
他贴到她耳边略微沙哑地吐出几个字,心里囚禁的野兽终于摆脱了牢笼,决定不再按她的方式继续下去。
……
6…8
普华冷落了施永道很多天,他除了说过一次“对不起,以后我注意”以外,其余时间照样大言不惭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气馁沮丧,反而次次都显得很开心,又像回到中学某个特定的时期。那时的他也是顽劣固执到令她头疼。
她拒接他打到宿舍的电话,不读他的信,在学校里被他堵到了就任他一路跟到无功而返。她以为冷却处理他会退缩,但他没有。
施永道说过很多次“我等你”,这次没有争得她的同意,也不再事事依着她的想法。周末他尾随她回家,在楼下待了几个钟头,见到中年男人就上去问“叔叔,您是不是叶普华的爸爸”,最后果然撞到了下楼下棋的叶爸爸,如愿见到了她。
叶爸爸背着手上楼不到五分钟,普华穿着拖鞋连头发都散着就冲下楼,第一件事是赶他走。
“你走!”
“那怎么你能不生气?”
“怎么都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走!”她只有一肚子气,说不上为什么。
“那周日晚上一起回学校?”他退让了一步。
她却不让,“不!”
他也有脾气,拧她气鼓鼓的腮帮,从车筐里提了一袋补品放到地上,“给你姥爷的,不许跟我说不!我走!”
他骑上车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假装要走,看她站在楼下真在生气,最后才不得不走了。
把他打发走,普华一进家门就被爸爸叫到屋里,很直接地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那个是不是男朋友。哪怕她矢口否认,家长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穿其中奥秘。
普华周日回了学校,叶爸爸抽出压在女儿玻璃板下面的初高中毕业合影,拿着放大镜在几百人中寻找一面之缘的男孩。戴着老花镜来回端详了一个下午,总算在两张照片上找到了施永道。
隔几天晚上父女俩例行的问候电话,叶爸爸试探着问:“那个……施永道……是哪个学校的?”
普华摇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说:“……北大……”
“学什么的?”
“……生物化学……”
“哦,多大了?”
“嗯……比我大一岁……”
“他家里有什么人?”
“有个哥哥。”
问出七八成底细,话题被叶爸爸带开,再没回到施永道身上。自此以后,叶爸爸没再正面向普华打听过施永道这个人或是有关他的事情,只是普华每周回家进门,爸爸都到阳台上抽根烟,往楼下张望一会儿。
父女都是心细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心照不宣的选择了绕道而行。普华快二十一岁了,有自己的世界,妈妈再婚以后爸爸不再拿她当小姑娘对待。事事尊重她的意见,她自己的选择。
虽然爸爸并未因为施永道给普华带来太多困扰,但他们自己处在冷战期。她对他的态度依然冷淡疏离,甚至抽到献血的事都没有告诉他。
体检合格之后,普华把系里发的300块补助全拿给了爸爸,爸爸问起,她只说是家教攒下的薪水,让他留着买烟抽。
献血前,纪安永来宿舍重装过电脑。之后,宿舍陆续多了些红枣,桂圆和巧克力,老摆在普华桌上,问是谁买的,麦麦说是纪安永宿舍给的,每人都有。头一晚,纪安永还特意打来电话,嘱咐她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躺下,普华辗转反侧,翻出书架上纪安永送的那本《泰戈尔散文诗集》,找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从贪心的角度出发,她希望拥有他的友谊,甚至更多,但另一个声音又扰得她无法安宁。
他在电话里一遍遍说“我错了!叶普华!”“你还生气吗?叶普华!”“我被硫酸烫了!叶普华!”“周末一起回家吗?叶普华!”他把她的名字当成魔咒,念得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甚至出现在梦里,他发脾气,他顽劣不羁,他开玩笑,以及他那晚的吻……
献血进行的很顺利,普华献了200CC,有轻微的晕血,从礼堂的献血点出来略感乏力。彩虹送她回宿舍,本该直接上楼休息,宿舍门口却有两个人在等。
“叶普华!”
认出走过来笑容满面的裘因,普华非常意外。
“怎么……是你?”
“难得吧!”裘因亲热的挽起她的手,经她介绍,普华才知道与她同来的女孩是北大大传系的同学。
“有事吗?”
“有啊,想让你帮个忙!”裘因把普华拉到学校咖啡厅,一定请她喝了咖啡才说明来意。
咖啡上了,又苦又涩,放再多糖依然没有回甘,普华放弃了尝试。
“什么事?”
“我们要从师大图书馆找本书,想借用你的借书卡。”
“什么书?”
“英文版的佛洛依德《精神分析引论》。”
“北大……没有吗?”
“是……没找到。”裘因的话令普华生疑,与一旁搅拌咖啡的女孩抬头有暂短的目光交汇,普华注意到了。
带她们借完书,送走,普华回图书馆在检索系统里寻找。佛洛依德的书很多,《精神分析引论》的英文版就有三种。堂堂北大图书馆没有这本,实在说不过去。
回到宿舍和衣躺在床上她蜷成一团拉过被子,一遍遍回忆裘因说过的话,还有与她同来的女孩,越想里越不是滋味。
打给爸爸,家里没人,同宿都去上课了,只剩下普华自己。她疲倦的望着窗帘外的天空,想找人说点什么安抚下心里的不安,又怕是多虑了。等着大家回来,等到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普华还很矛盾,想着该不该告诉施永道裘因来找过。
6…9
献血当晚,普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像是春天,纪安永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宿舍外,靠着自行车正在读一本书。她奔下楼,坐上后座,由他带去校外兜风。他们逛了天桥下的小书摊,在路边大排档买了一元一对的巧克力鱼排,边吃边沿着校外的矮墙散步……
半夜四点,她醒过来,坐在黑暗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身边并没有纪安永。她从没如此疲倦过,如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圈起袖子查看抽血的针孔,有一圈指甲盖大小的瘀青。
第二天早上在卫生间见到内裤上蔓延开的血迹,普华有一瞬的晕眩,她扶着隔板支撑住发软的双腿,挨过了几秒钟急促的心跳。咬牙换洗清理好,背上的衣服湿了一片。穿了一半衣服被大家劝着躺回去。
整个上午普华昏昏沉沉的睡了几次,中午大家回来过,彩虹把打好的饭放到桌上,普华没有吃,只说太累了。下午楼道里异乎寻常的安静。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睡得不安生,掀开帘子愣愣的望着桌上的电话。拨电话回家,号码几次都按错了。电话终于接通爸爸又不在,她只好失望至极的继续躺着。
然后怎么办?打给谁?
妈妈?
或是娟娟?
她努力回忆着脑子里的电话号码,在电话上按下一串数字。
响了十几声,电话有人接了。
“喂?”
“……施永道……”她只想到说出他的名字,他就能来。
“打错了!”
男人不耐的说完,电话“啪”的一声随即挂断。
她又试着拨了一次,接电话的换了另一个人。
“……施永道……”
“打错了,他不住这屋!”
普华放下听筒躺回去,抽了枕巾盖在眼睛上。
傍晚大家下课回来,普华又吃过止疼药。小鬼坐在床边跟她说话,替她擦汗,她明明看到小鬼的嘴在动,耳边却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彩虹捏捏她的手,摸摸她颈后的汗,马上扶她起来披衣服,让小鬼去拨电话。
普华阖上眼睛静静的等待,她想是爸爸来了,是老师?其他同学?或者是医生。等到那人走近床边,试着她额头的温度,她眯开一条缝,赫然见到床边的纪安永。
她不敢相信镜片后那对晦涩难懂的眼睛,他不是梦里那个人,他从未表达过什么。他不该在她脆弱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实在不应该!
“你……”她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她要问“你为什么来?为什么不是他?”已经被纪安永托起身子。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专注的目光令她陌生。他们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他带她下楼,在台阶上有轻微的颠簸,她攀住他的手臂触到了他的肩膀,他的身子明显一滞。
他们的目光又不期相遇,她在他瞳仁里找到了自己,苍白,汗湿,并且迷茫,那个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