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在出征前,守汉还借着祭告列祖列宗的机会,将此事向祖先禀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守汉在南征战场无往不利,盐梅儿却因为日夜筹划军粮军械,为各处工场发放加班赏、菜金,超件赏钱,过于劳累,孩子没有了。
此事一出,吓得留守河静的一干官员六神无主,三魂六魄走了一半。主公虽然青春正盛,但是眼下无后也是一大隐患,好容易屋里人有了喜,却在这个时候流产了?!
守汉在会安接到关于此事的请罪呈文,很是黯然了许久。提笔给盐梅儿写了一封信,又命人取出从阮氏宫中抄得的一顶很是僭越的金冠,快船送回河静。
信里写的是什么,除了这夫妻二人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晓得,但是,那顶金冠,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那是阮家正室的金冠。
一时间暗流涌动,议论纷起。
盐梅儿做完了小月子,便听到了许多的议论,一度气得她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次泪。
是啊!一个娘家人都死光了的丫头,被主公收了房,成了管家太太,还在那里不知足,妄想着做正室夫人!
盐梅儿自己也清楚的很,如今府里就有一个潜在的对手,李秀秀,论家室、论长相,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的。不久前,又有一个黎家的公主过来,愿意以身相许,只要自家相公帮她夺回江山。
“这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来和自己争这个相公!早知道这样,情愿当初相公不搞出这泼天也似的家当来,便守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度日便是了。”
无数次的暗自后悔。
后悔归后悔,让李守汉重新回到那个守备衔千户,守着一份薄产度日,怕是盐梅儿自己都不会甘心的。蛟龙可能会留恋自己最初的水潭,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回到那一小汪水中。
不过,眼前的这个蔡婆子,倒是一个颇有些见识的人。也很能揣测主人的心思。
“太太,可是对将军日后的妻妾。。。。。有所顾忌?”蔡婆子的话说的很含蓄,也很隐晦,但是意思很清楚。
这个世界,不吃饭的女人也许有,但是不吃醋的女人基本是不存在的。蛾眉善妒,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看着盐梅儿不说话,只管在拨弄那顶金冠上的叶片,蔡婆子便心知肚明,自己的主子,却是吃醋了。
也难怪,自古以来,年少多金的男人,有几个不是珠围翠绕的?便是你自己不要,也有那狂蜂浪蝶向上扑。
“太太,可知道这醋也有会吃与不会吃,吃的好与不好之分?”蔡婆子有点象王婆一样,开始为自己的主子分析形势。只不过,与王婆的十分光不同的是,她是为了守汉的家庭和谐作出重大贡献的。
“大凡男人要纳宠娶妾,夫人心里总是不愿意的。但是太太,您又有所不同,您是最早服侍将军的,与将军也是从患难中走过来的夫妻,这一点是别人万万比不了的。所以,在将军纳宠的事情上,您务必要大度,甚至要比将军自己还要着急,为他着想,张罗此事。这样,大人在欢喜之余,也对您有一份感激,一份愧疚在心中。此其一。”
“再有,便是您要把这内宅的诸项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将军不为内宅分心,全力的去打天下。这样一来,您便是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有哪个敢不认您是将军的贤内助?此其二。”
“三来,您要在河静府广施仁义,让军民人等都感念您的恩德,在民间树立您的慈母之名。此其三。”
“前两样您做的是出类拔萃了,不久前又和那佛郎机人玻璃啥的学到了复式记账法,我老婆子在旁边都听得清清楚楚,啥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这府里的日常开销,进出,那一天不是积千累万的?您用这个法子,可说是毫厘不差,锱铢必究。”
一席话,说的盐梅儿心中的乌云登时散去,着哇!我的位置是后来人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的,我只要做好了,别人,便是真正的北京城里的公主娘娘,也要在我面前做低服小。
“你这老东西,从哪里学来的这许多?”盐梅儿啜了一口燕窝,调笑了蔡婆子一句。
“嗨!老婆子上那里去学?还不是走了几户大户人家,见到了些事情。又听人家在街上说书,说本朝太祖的马皇后,也是出身卑微,相貌平平,但是太祖一生都敬之爱之,为什么?马娘娘会做人啊!”
今天,盐梅儿便是和往常一样,到卫生营去看望照顾那里的病患。
卫生营坐落在一座山谷之中,四周数里之内没有村寨,对于一座收治了大批伤病员的养伤治疗场所而言是颇为合适的。
山谷内一条溪水流出,虽然水量不是很大,但也保证了伤病的日常用水需求。这里原本有一座储备稻米的廒仓,储备了数十万石稻米。自从开始在南方用兵、修筑道路以来,这座仓库之内的稻米便如流水价一般运出,充作军粮和筑路工人的口粮,很快库房便空了。
于是,近百座廒仓,便被征用,变成了临时病房。连同搭建的上百座竹屋一起,收治着近万人的伤号和病人。
对于这些情况,卫生营的长官王廷奇已经向盐梅儿说过,并且请夫人代为转禀主公,是否可以将我军、降兵、新区之民区别开来医治?否则日常消耗过于庞大。
“属下恐有失将军信任。”
这里的近万人口中,除了南中军的一千多伤兵在此接受治疗之外,还有降兵和俘虏中的近三千多名伤兵,其余的,便是原阮家地域内的普通百姓,或是因为战火而受伤,或是因为一些疾病被南中军收治。
病人占了大多数!
病种也很清楚:有钉螺引起的血吸虫病,由蛔虫等引起的肠道传染病,以及俗称打摆子的疟疾等病症。
同刀伤、枪伤、烧伤、炮伤等外科伤员,这些疾病才是最为让人头疼的。
“他们既然已经归附将军,便是同样将军治下赤子,又何必厚此薄彼?一样的医治便是,所需钱粮,府库不够,便写一个呈文上来,由内库暂且垫付便是。”掌管着内库开支大权的盐梅儿,有些财大气粗。
她知道这些伤病对于自家男人意味着什么。
“说一说那些病号吧?”
“回禀太太,病号里,南征各部人员较少,只有百余人。但,”王廷奇略略沉吟了一下,“铁肩队各部患病者较多,属下率领各位同僚查问时发现,该批患病人等,大多未能执行大人的条例,饮用生水,随地排泄。铁肩队兵士尚且如此,那江南的降兵、百姓中患病者病因便一目了然了。”
卫生营的病人病因统计做的不错,伤病的病情、症状被整理分类一一作出统计,“所以,属下等便将这些人分隔开来,避免彼此之间再行传染,同一病症之间,亦根据病情、年龄等区分住房。”
听着王廷奇的情况介绍,盐梅儿心中着实踏实了不少,“王先生,您是府中老人,每每有大兵大疫之时便是劳动您的时候,诸多人家蒙您的救治而转危为安,这一次,还是要劳您费力费心。”
“太太说到了要紧处!历来是大灾之后,大兵之后必有大疫!学生不才,却也有些心得。对于那些外伤,料无大碍,只需些时日,便可以各自归还建制,或是回乡务农。只是,这些疫病,这个。。。。。”
盐梅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先生,有话但请讲来。”
“太太,治疗疟疾,咱们河静已经是颇有心得,大人当年的青蒿之法,还有最近根据西洋佛郎机人提供的金鸡纳种子引种成功后,从树皮提取的金鸡纳霜,都是治疗疟疾的良药。这些疟疾病患,太太大可以放心,稍稍加以时日,便可痊愈。”
“只是这钉螺引起的大肚子病,轻则无法劳动成为废人一个,重则丧失性命。而且,此病病人的排泄之物一旦进入水中,被人用于饮用、炊事,便又是传染之源。”
“为了杜绝此病的蔓延扩张,学生斗胆建议,在南方新区,特别是筑路工地,实行严刑峻法,有随地大小便者,处以鞭刑;有在河中大小便者,饷以军棍。有饮用生水者,拘禁数日,且不得饮食。唯有实行此法,方能杜绝民众之恶习。”
“另外,治疗蛔虫病、还有绦虫病症的方法,学生和诸位同僚业已摸索出来,只是。费用较高。”
王廷奇侃侃而谈了半晌,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但是,如果大人和太太能够拨出款项来救治这些人,能够得到数千劳动力不说,对于南方民心归附也是大有裨益。
盐梅儿对此也是心中雪亮,不由得嘴角上翘,隐隐的一丝笑容浮现:你这老夫子,莫要小觑了俺盐梅儿!如今俺可是掌管着每月数十万、上百万金银的进出!你那些病号,便是用人参当饭吃,俺也供应得起!
“王先生,莫要小家子气。方才太太已经讲过了,如果正项钱粮不足,内库可以先行垫付。”换好了一身白色医师衣裤的蔡婆子,从掩口巾后面发出一阵阵瓮声瓮气的话语。
“也罢!太太,这治疗绦虫的方子中别的倒也是寻常,唯独有南瓜子和槟榔、泻盐等物,较为难寻。且,南瓜引种不久,市面上我们收购以来,一两南瓜子,已然涨到了一千文一两。端的是一两瓜子一两银啊!学生们左右为难,一面是一条条性命,一面又是不知道多少的银两开支。”
“要多少?”居移气养移体,这几年盐梅儿执掌府内事务,又管理内库,已经修炼的神态中隐隐然有一丝威严。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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