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是在等待,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
那天公司里来了几个老外,谈完生意后还闹着要去酒吧喝酒。谢一北本来是对那种地方没什么兴趣的,可作为翻译实在没办法,只好悄悄找同事打听了一下,带他们去了附近最热闹的一间酒吧。
洋鬼子一到酒吧就玩High了。那地方懂英文的美女多,主动上来搭讪的也不少,自然用不着谢一北操心。那几个老外倒也不错,看谢一北一直拘束地坐在一边喝饮料,几番尝试带他一起玩无果后,便建议他可以自己回去休息了。
谢一北如获大释,赶紧从一堆大胸白大腿中挤了出去。
这个点儿虽然不算太晚,可谢一北根本不熟悉这一带,还是决定打车回去。他牢记了上次被打劫后的教训,按照程函以前的指示尽量想找大路赶紧上车走人。只是这酒吧本来建得就挺偏,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真不知道那些来泡吧的人第一次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也怪他运气不好。平时一到夜晚,最好打车的地方就是酒吧门口。今天却也不知怎么的,一辆车都不见。
谢一北不想站着干等,随便拣了个方向准备朝前走走。
没走多远,谢一北突然看见了一个大红色的身影,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没戴眼镜,也能看清那是个穿着红色长裙和大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肩膀上套着一件短短的小坎肩。
不怪谢一北胆子小,夜里在陌生的昏暗的巷子里撞见个一身大红的女人,确实很能激发人的想象力。
谢一北暗笑自己怎么一惊一乍的。悄悄舒了口气,谢一北刚准备往前走,突然听到了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声音。
是红微。
条件反射地往电线杆后侧身一闪,谢一北只觉得心跳得无比快。他庆幸自己今天穿的一身都是深色,也还有一段距离,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N市?她背叛了曾白楚,以曾白楚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过她?程函上次说现在N市大半的场子都是他们的,那么红微跑到曾白楚的场子,又是想做什么?
谢一北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红微说话声音并不大,他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声音,根本听不清内容。谢一北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从电线杆后伸出了头,想看看红微在干什么。
仔细一看,谢一北这才发现红微旁边还有一个人。那是个几乎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站在黑暗里,几乎与夜色混作一处,怪不得自己刚才没有看见他。
红微正在和他说着什么。谢一北竖起耳朵仔细听,却也没有听出什么,飘来的不过是零碎的音节。
正当谢一北忍不住想着要不要再凑近些时,谢一北突然看见红微抬起胳膊,在脖颈处做了个划了一刀的手势。那个男人点点头,转身朝和谢一北相反的方向走了。而红微看了他的背影几秒,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谢一北在原地犹豫了半响,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红微走路速度很快,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在这样寂静的环境尤其响亮,更是勾起了谢一北糟糕的回忆。不过也多亏了她高跟鞋的响声,才掩盖了自己的脚步声。
她走路时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跟踪她。然而谢一北还是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尾随着。走了五六分钟后,她才突然拐进了一栋居民楼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五楼的一盏灯亮了起来。
谢一北打量了下那栋楼。这已经是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建筑了,破旧不堪,若是在主干道绝对老早就被列入了有碍观瞻的拆除范围,估计是因为太偏僻才逃过一劫。
每个城市都有贫民区不奇怪,可红微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住在这种地方。整栋楼都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简直是拍鬼片的最佳场地。
谢一北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主动给程函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破天荒头一次,程函居然关机了。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谢一北不死心地又拨了两遍,还是关机的。
之前离开的时候他就把曾白楚的号码删除了,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再会主动与他有联系,现在想想却当真后悔。
谢一北抬头看着五楼的灯光,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样贸贸然地上去,若没事便罢,真的有什么事,他虽然对付红微总不成问题,可如果里面还有别的帮手……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就算打车去曾白楚的办公室他们肯定也早已经下班了。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
这时,谢一北突然想到了自己上次被打劫时和程函一起送他回家的那人。一路上那人一直单口相声似的啰啰嗦嗦没完没了,说附近这一片的地盘都是他在罩,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来帮忙报上他大名就可以。谢一北当时心慌意乱,对他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幸好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
谢一北想到这里,转身就朝来路跑了回去。
从那寂静得吓人的老房子回到热热闹闹的酒吧区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距离。那两个老外倒是眼尖,看到谢一北去而复返,凑上来和他打招呼。
谢一北此时却没心情理他们,抓住一个酒保就道:“我找你们老大。”
那酒保斜眼看了看他样式普通在夜店却朴素得有些过分的衣服,慢悠悠说:“我们老大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谢一北脾气再好现在也没心情跟他扯,猛得一拍桌子:“快点!”
那酒保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手中正在擦的玻璃杯都掉在地下摔碎了。
不过这么一闹,到底是很快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呃……那个,小谢啊,你怎么来了?”
那个小头头看到找他的人是谢一北,笑得一脸尴尬,就差夺门而逃了。
谢一北看到他这个反应,疑心顿起:“我为什么不能来了?”
“没有,没有的事儿。我是说,你来有事么?”
话是这么说,可他面对谢一北时明摆是一副苦相,和上次的反应简直判若两人。
“我想找曾白楚。”谢一北开门见山道。
那小头头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摇头晃脑道:“老大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有急事找他!”谢一北努力按捺住。
“我真的无能为力。”那小头头做作地一摊手。
“那程函呢?”谢一北不死心道。
“好几天没见到函哥了,去哪潇洒去了吧。”那人一问三不知。
谢一北直视那人的眼睛,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然根本没有必要跟他藏藏掖掖的。那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赔笑着朝后退了一步。
一定有问题!
谢一北抿了抿唇,点点头算是道了别,转身就出了门。转身的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了那人出一口大气的声音。
一出酒吧门,谢一北拔腿就跑。
红微既然能背叛曾白楚第一次,就能害他第二次。只是他一直以为三年前那件事后以曾白楚的性格一定会好好惩治她一番,手段决绝地断她后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能自由地在N市出没。
不过现在想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白楚现在很可能有危险。虽然谢一北不知道红微和他有什么恩恩怨怨为什么要一直对付他,不过从上次看来,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更紧急的是,他本来想通过那个酒吧小头头去联系曾白楚。现在看来这个人却也很有问题,那他很可能就打草惊蛇了。
本来还准备再想想别的办法,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如果人被转移了他根本不知道到哪去找——只有抢在红微接到消息把人转移走之前回到那里。结果怎样都只能是拼一拼了。
回到了那个鬼片摄影现场般的老房子楼下,谢一北转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作为武器的。找了半天也只是找到了一块砖头。掂了掂,一点儿也不称手。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谢一北蹑手蹑脚上了五楼。楼梯道里没有灯,惨白的月光照进一小片,更对比得阴森。楼梯又高又窄,十分难爬,一不小心很容易滑掉下去,真难为红微穿着高跟鞋怎么爬上来的。
谢一北摸了摸那扇几乎要生锈的铁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起砖头想要把锁砸掉。结果无意地一碰,门居然动了。
门根本没有上锁。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铁门的里面还有一扇木门,门缝里露出橘色的灯光,看起来很可能也没有关,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开了。
谢一北攥紧了右手藏在背后的砖头,深呼吸一口气,伸出左手狠狠推开了门。
老旧木门吱呀一声奇响无比,一屋子的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谢一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一下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奇的,警惕的,嘲笑的,带着敌意的。谢一北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那些目光了,几乎不敢抬头去看。
只不过匆匆一瞥,他就认出来除了站在最靠门的红微之外,还有几张他认识的脸,都是以前一起吃过年夜饭的曾白楚的朋友。曾白楚正好好地站在最里面的窗边。谢一北没有带眼镜,不敢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总之,看这架势,一定是他误会什么了。
“红姐,这小子是谁?”有个男声先打破了沉寂。
“问老大咯。”红微轻轻一笑,朝曾白楚偏了偏脑袋。
谢一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比小学上主席台演讲时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跤还要窘迫千倍万倍。他红着脸低着头,细不可闻地丢下一句几乎没人能听清的“我走错了”,转身就匆匆下了楼梯,几乎是夺门而逃。
曾白楚到底也愣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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