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高来低去的武林人物穿街而过,议论纷纷。
天魔就要来啦!大家快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发出这个声音的人竟然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矮子。这句天魔一出口,正在逃命的武林人物中竟有一个被吓得脸青唇白,昏厥在地。
真没用!这个矮子一把抓住这个人衣领,就这么倒拖着他飞奔。
天魔!彭无望思付了一番,猛然站起身,紫昆仑?他几个健步走到街心,拉住那个矮子,问道:你说什么天魔?
矮子抬起头,看到彭无望,一脸惊喜之色:彭大侠,你怎么在这里?还记得我么?
彭无望犹豫着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我是矮凤神刀叶虎啊!咱们在江都比试过的。叶虎连忙说。
噢!彭无望这才想起,忙道,叶兄,你说天魔要到这来?
叶虎苦叹一声:天魔南下,已经灭了十八个门派,我们五凤朝阳刀幸好及早得到风声,连同几个山南道的门派一起逃亡,不过天魔脚程好快,眼看就要追上我们了。彭大侠,别说这么多了,你也快点走吧。他说完,用力拍了拍彭无望,拖起那个昏厥了的汉子,一溜烟似地跑了。
看着这些人纷纷逃窜而去,彭无望的心底却涌起了一股放开一切的狂喜:老天爷待我,总算不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酒馆,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摆在桌上,扬声道:伙计,拿酒,有多少给我拿多少。
天魔来到傍水镇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逃得一个不剩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道旁雨水汇成的小溪潺潺流动的声音。
他冷笑一声:如此懦弱的汉人,又如何和我们突厥铁汉争强斗胜?突厥当亡,大唐当兴?范青麟,这些,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大唐子弟?他飞身下马,甩开缰绳,任由那匹已通人性的青马跟在自己身后,缓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慢慢徘徊。
当——!一个酒坛破碎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酒馆传来,在这个空荡寂静的街道上,这个声音格外刺耳。天魔的不动声色,只是眉梢微微一挑。他将戴在头上的遮雨斗笠摘了下来,背在背后,露出他一头桀骜不驯的银白色中透出几丝紫红的头发。
门轴转动的咯吱声悠然传来,小酒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灰衣灰裤,头戴斗笠的汉子提着一坛酒,大步走出门,昂然来到街道的正中央,他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面颊,也猜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感到他那刚健用力的步伐,天魔已经知道他是一个青春正盛的少年。
天魔颇感兴趣地看着他粗狂地仰起头,将那一整坛酒直挺挺地倒进喉中,狂飙的酒水溪流般从他的嘴角洒落,滴滴答答地落在趟满水的街道上。那个少年似乎仍未感到快意,竟把斗笠随手一丢,托起酒坛,将余下的烈酒统统倒在头脸之上。雨水洗刷着他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酒水洗去。他抬起头,仰首望天,任凭大雨没遮没拦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享受着那代价昂贵的一时的清爽。
当他正过头来的时候,一张满步刀疤的狰狞面容猛然映入天魔的眼中。那个少年朝他露齿一笑,露出满口白花花的牙齿。此时此刻的他忽然给了天魔一个荒诞的印象: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从山林中窜出来觅食的猛虎。
你就是天魔?那个少年扬声道。
天魔没有答话,只是冷然一笑,将手往身后一捞,抓住青马的缰绳,轻轻一摇。那匹通灵的青马朝着那少年狂嘶一声,掉过头去,远远地跑开。
紫昆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少年双手一抖,从腰畔抽出两柄雪亮的雁翅长刀,分摆左右。
听到这句话时,天魔忍不住仰天放声狂笑。他的笑声狂放而洪亮,激烈如拍岸的海潮,高亢如沙场的号角,随着他的笑声,一股猛烈而不可阻挡的罡气刮动着凄厉的风声,在傍水镇的街道上来回翻转,路旁的窗台门户,酒馆中的桌椅板凳,被这罡气搅动得来回乱晃,少年抛在地上的残破酒坛被狂风带了起来,高高扬起,接着凌空破碎,碎片四外飞舞,其中几片端端正正地嵌在了少年的脸上和肩上。
六十年,足足有六十年!天魔紫昆仑放声笑道,我真的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当地一声巨响迎面传来,炸雷般的撞击声将紫昆仑的笑声嘎然打断。紫昆仑收住笑声凝目观看,只见那少年将双刀奋力一合,那一声巨响就是刀柄相撞之音。少年的右手握住合在一起的双刀,左手若无其事地抬起来,将钉在脸上和肩膀上的酒坛碎片拔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肩头的伤势较重,碎片一离身,便有一彪鲜血淅沥沥地淌了下来。那少年瞥了一眼肩上的伤口,将含在舌底的最后一口酒水喷了出来,浇在伤口之上,便再也不去理睬自己的伤势,只是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天魔。
你是谁?天魔微微动容,沉声问道。
青州,彭无望。那少年宏声道。
狂风开始在傍水镇的街道上疯狂地肆虐着,天上墨绿色的乌云四外飘散,几道苍白而无力的阳光透过渐渐舒淡的云层飘洒下来,照在了彭无望和紫昆仑身上。
孔雀开屏
嗬!彭无望一声低沉的咆哮,身子宛如螺旋般开始以左脚为轴飞快地旋转起来,双手长刀划出一浪又一浪汹涌澎湃的光潮,越涌越高,仿佛大漠中卷起万丈沙柱的龙卷风。
天魔的眼睛一亮,猛然踏前两步,昂首而立,静待他出手。
彭无望突然吐气开声:杀!,双腿交互发力,身子打着奇快无比的飞旋,闪电般飘到紫昆仑的三尺之地,接着,双手伸展开来,双刀的威力一下子扩展了一倍,只看到四面八方都涌动着惊飞乱羽般的刀光,刀光簇拥着彭无望矫健如龙的身影,宛如晶莹耀眼的五宝莲灯,光华所到之处,笼罩了天魔周身所有的要害。就在这一刹那,彭无望运用罗一啸的斩魔刀法,融合了横江刀法中的绝顶杀招,以双手乱披风的手法疾舞而出。这短短的一招,几乎融合了他一生中所学的短兵刀法中的所有精华,实是他习武以来的巅峰之作。
处于刀光交错的暴风中心的天魔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他将左手背到身后,右手轻轻一抬,伸出两根修长而虬劲的手指,往空中信手一捻。
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响亮的金铁相击的轰然巨响。彭无望宛如不羁神龙的双刀竟然被天魔的两根手指硬生生夹住,所有行云流水般的刀势自此嘎然而止。
紫昆仑深邃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脸色铁青的彭无望,他很好奇,自己这招随手使出的招式,是不是已经浇灭了这个勇猛少年的求胜之心。
彭无望的脸上木无表情,仿佛被天魔双手夹住的不是手中的双刀而是自己随时可以弃之不顾的无关之物。刀势受阻之后,他想也不想,断喝一声,左脚奋力蹬地,身子打横飞旋起来,两柄百炼金刚的雁翅长刀在他的飞旋之中断成了八九片亮晶晶的碎片。擒龙真气喷薄而出,引导着这数枚刀片沿着诡异奥妙的轨迹划向天魔胸前小腹的八处大穴。
好招!天魔一声激赞,身子向后微微一缩,左手长袖自左而右,轻轻一抖,一道浑厚柔和的真气朝着那数枚刀片飞去。眼看这道强劲的真气就要像大铁锤一般将那些电射而来的单刀碎片震成粉末,身横半空的彭无望大喝一声,双手疾张,那漫空的单刀碎片突然宛如百流归川一般汇聚到他的手中,令天魔的流云袖出乎意外地落空。彭无望就这样满手抓着亮晶晶的刀片,仿佛把握着两把金铁制成的羽扇,在距天魔十步之外站立。
天魔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对彭无望的后招越来越好奇:不知道他收回此招,避免双刀尽毁之后,又有什么奇招妙式?
彭无望突然朝着天魔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两把刀片朝眼前一甩,哗啦一声,双手成扇的刀片落到地上,合成了一个浑圆的形状。他从怀中掏出贴身收藏的鸳鸯短双刀,双刀如雪,在苍白的阳光照耀下放射着淡淡的寒光。
天魔的心跳突然无缘无故地微微加速,这是他很久没有再体会过的感觉,危险的触觉。到了此刻,他的好奇心和对彭无望的赞叹已经到了极点:即使是范青鳞的天山神剑,也没有让他感到如此赞赏。因为,虽然范青鳞的武功剑法修为高过彭无望何止十倍,但是他的剑法中完全没有如今这个少年手中的刀所拥有的灵气。武功修为可以一点点地积累,但是灵气却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半点也勉强不来。
现在这个叫彭无望的少年,就仿佛迎着阳光展开尾屏的雄孔雀,每一根羽毛都绽放着梦幻般的光华,呈现着一生中最惊人的美丽。而我现在,就要将这只开屏的孔雀斩杀。天魔的血液在彭无望展露微笑的时候开始沸腾起来,每当毁灭一个美妙的事物的时候,他的心都会激动异常。他开始耐心的等待,等待彭无望使出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招数,那个时候,杀死他将会带给他更大的快感。
彭无望突然踏前一步,将左脚踩在合成正圆形的刀堆之上,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灰色身影突然消失了。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他站在刀堆光滑的表面上开始了一生中最快速的飞旋。剧烈的飞旋卷起了强烈的罡风,将他一身灰色的布衣撕成破烂不堪的布片。紧紧握在他手中的鸳鸯双刀就在速度达到巅峰的一刹那脱手飞出,带着强烈回旋的擒龙真气引导着势如破竹的鸳鸯刀,宛如可以撕裂天地的雷霆霹雳,朝着天魔胸腹间轰击而来。
这就是了?天魔的眼中闪烁着火热的光芒,这就是他最得意的杀招?他的心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他双手食指猛然前伸,在鸳鸯双刀就要及胸的时候,喷射出一股高速旋转的真气,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双刀钉在半空,不进也不退,只飞快地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