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潘慧,杜若是羡慕的——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对她关注,为她付出,却从未想过捆绑她的脚步。
至于谢随心……
杜若转身回屋,将大门关上。
她一直认为这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她生命之中的人,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与她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让她想要割舍却又会在突然之间有点舍不得。所以,还是不要去多想的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谢随心带着杜子昂一路走到凉城最高的楼前方才停下。他指了指屋顶,问道:“敢上去不?”
“有何不可?”杜子昂挑眉,笑容中带着几分狂傲不羁。
不过就是一处高楼,不过就是封了修为,难道还能让他害怕不成!
“哈哈哈!好啊!我发现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谢随心抓着杜子昂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跳上了屋顶。
杜子昂连身形都不曾晃动一下,稳如泰山地站立在倾斜的屋顶上,拍了拍被对方抓皱了的衣领,道:“还是别了,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谢随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从房顶栽了下去。他挥着左手变向对着杜子昂来一下,却发现手中还提着酒坛子,便改为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杜子昂往一旁移动两步,轻松地躲开了谢随心的袭击,而后挑了一个方位坐下,继续欣赏着大年三十的例行烟火盛宴。
谢随心倍感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在杜子昂身旁一尺坐下,看着漫天的烟火,不语。
一时间,屋顶之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各怀心事的大男人在对着璀璨的夜空出神。
“你说,如果哪天我死了,会有流星陨落么?”
谢随心拍开酒坛子的红泥封口,端起来猛地灌下一大口,双眼依旧盯着夜空。
杜子昂嗤笑一声,道:“你我又没有来世,何来的流星?”
流星陨落代表着生命的终结与转生。他们这些踏入了仙途的人早已没有来生可言,人死便成灰烬,连完整的魂魄都不能保存,又怎么可能会化作流星给人世间带来最后一份精彩!
“后悔了?”杜子昂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一尺外的那个男人,声音平淡:“后悔又能怎样!”
“是啊!后悔了又能怎样!她早已不是她,而我却还是我。”谢随心又灌下一口酒,任由冰冷的酒水顺着嘴角滑落,第一次将沧桑展露在外人面前。
他对着苍穹大声吼叫:“果然天道有轮回!”所以他才会被如此惩罚。等待了五十年只为还那个女人前生的情分,却不料最终陷入的却是自己。
他爱的明明应该是亡妻,不是么?为何会移情别恋上了其他女人,而偏偏这个女人早已不饮下忘川之水忘却了前世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还深陷在前尘往事之中不能自拔。恨自己,也恨苍天!
杜子昂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惆怅起来的剑客,道:“不是请我喝酒的么?为何一人独饮?”
谢随心转头,盯着杜子昂看了良久,忽而大笑起来,将酒坛子递了过去,道:“好小子!”
杜子昂伸手接过,仰起头来灌下一大口又将酒坛丢了回去,笑道:“好酒!”
“我看上的酒自然是好酒!若无好酒如何出剑!”他谢随心既然是一名锋利的剑客,必然也须是一名千杯不醉的酒客。酒越好,他的剑才越快!
“只可惜,已有许久未曾有人陪你一同品尝美酒佳酿。”杜子昂轻笑,却是低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街角,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愣住了。
街角处,有一身绯衣在夜风中飘动,映衬着大街两旁的灯笼,鲜艳灵动。
分明隔了甚远,也看不真切那人的容貌,但是他却知道,那是他的小慧,除此之外,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将一身绯衣穿出那样的风姿。
“他们在放烟火。”谢随心随着杜子昂的目光望去,看清楚了街角的几人,便轻声笑了起来:“她过得很开心。”
“嗯。”杜子昂点头,沉默。只要她开心就好,他想守护的便是她开心的笑容。
“这样好么?你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这么……大了。”谢随心夸张地用双手比出一段距离,道:“这今后,你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你还能确定她会回到你身边么?”
“那又如何?”杜子昂笑得云淡风轻:“我会在原地等她。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即便是五十年上百年,我都会等她。我已有了两百年的寿元,如今我不过三十岁,用剩余的一百七十年来等待她的脚步又有何妨!”
118。第118章 烟火阑珊(三)
反正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着她,一如当年答应她的那样。
他比她年长十四,从一开始他们便没有站在同一位置,他离开之时已是弱冠,而她还不及髫年。他曾许诺过她的一切都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情而无法兑现。那么就让他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她好了,不论多久,只要她来,他便将这些年来所有食言了的承诺全部补偿给她。
街角处有亮光闪烁了一下,一簇烟花从那里飞起升入夜空之中与璀璨的花火融为一体,夜风送来了几人欢快的笑声。
杜子昂听着散落的笑声,眼眸深邃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在投下了一颗石子后泛起了阵阵清波般的涟漪。
“你还有那么多年可以等待,而且以她的资质终有一日能追赶上你的脚步,可是,我的生命已过去将近一半,我还能等她几世?”
谢随心轻叹。
他只想还了杜若前世的情,可是她一直在拒绝,一直都在拒绝……
所以,若是杜若能接受,是否他便不会一直执着的等待下去,就如同当年他的妻子,虽然不爱他却不忍拒绝他的情意而嫁给了他,最后为了他而死。
谢随心知道,亡妻只是用最后的死亡来了断他们之间的情债,从此两不相欠。他拼{无}错{小}说 M。QULedu。着最后一口气将亡妻的遗体送去冰原封存,只是希望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而后便真的两不相欠了。
“那你便自在去修你的仙,放她过她的太平日子。我能等是因为我与小慧走的是同一条路,你与阿若从一开始便道不同,你还希望当年的惨剧再发生一次?”杜子昂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谢随心一眼,却说出了让谢随心心惊肉跳的话。
“你……你窥视了我的记忆!”老谢先生有些气急败坏。
“嘁……”杜子昂撇嘴:“我可没有兴趣去偷学绮魂巅的功法,费时费力又费脑。我不过是去过一趟莫名阁,听到了一些久远的传说罢了。那传说的主人应该是你吧!”
“你去莫名阁作甚?”谢随心一脸的不信任。
杜子昂伸了一个懒腰,身体后倾躺在屋顶的青瓦上,慢条斯理道:“当然是去求兵刃,难道还能是去盗火种?!”
长明轩一脉修习的都是阴火,莫名阁的火种对他根本没有用处。
谢随心一拍屋顶,叫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有那么多盏长明灯还需要求兵刃?!这全天下的山门也就只有你长明轩从来不买我莫名阁的帐!”
“我这不是还不能使用长明灯么?当然得去寻一件趁手的兵器了,不然岂非任人宰割。”杜子昂气定神闲地翘起二郎腿,回答出来的话怎么听都让谢随心觉得是在敷衍。
谢随心刚想反驳两句,眼角却在不经意见瞄到了潘慧所在的街角,另外几个人还在原地放着烟火,只有那道绯色的身影不见了行踪。
“喂喂喂,你家师妹不见了。”谢随心身子前倾再仔细看了一眼,终于笃定地告诉了杜子昂这个发现。
杜子昂翻身坐起,神情严肃:“我们快回去!”
他方才扫了一眼街面,并没有发现潘慧那身显眼的绯色衣裙,但他却能肯定,她一定在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只不过是选择了隐秘的位置在靠近。
谢随心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抓着杜子昂便从屋顶跃下,连那一坛子的好酒都不要了。
两人并未从原路返回,而是特意绕道西北两条大街,穿过了几条小巷,这才重新回到东街之上。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在九尾巷与东街的交叉口,在杜若药庐不远处看到了那个绯衣女子徘徊在九尾巷的青石板街面上。
潘慧在九尾巷中晃荡着,不敢靠近药庐,怕惊扰了杜若,又不敢离药庐太远,怕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她错过了。
刚才大家闹不过敖晴的要求,便一起到了较为开阔的地方去放烟火。谁知烟花还没放完,敖晴便告诉大家说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人在看着她们,其中一个是谢随心,另外一个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潘慧没由来的便觉得敖晴口中的那个普通人一定是她想见的人,便和大家说了一声,自己寻了过来。
等她到了敖晴所指的屋顶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小半坛酒孤零零地搁在青瓦之上。
冷风中还有残留的他应该发现她过来了吧!所以才会那么着急的离开,连这半坛子美酒都没有带走。不过,她记得从前大师兄好似不爱喝酒的。
潘慧彷徨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拎起那剩下的小半坛子酒往杜若药庐走去。
她总觉得,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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