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即便是再渴望也是知道顾及她的感受的。齐靓靓张了张嘴,责备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可是齐冉那小家伙看见妈妈默许,于是便放大了胆子,撅着个小屁股,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狗宝宝给抱了起来。
他还是个小人儿呢!整个人粉粉嫩嫩的,五官精致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健康活力,十足一个人见人爱的宝贝宁馨儿。瞧瞧那小眼睛小嘴、小鼻子小耳朵,还有那软乎乎胖嘟嘟的小胳膊和小手,小小的人儿抱着只娇娇弱弱的狗宝宝,一会儿俯身亲一亲,一会儿就又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脑袋轻轻地蹭一蹭,那模样……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李俊荣勉强按捺自己内心波涛汹涌般的冲动,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对着齐冉轻轻拍一拍,说:
“来,冉冉,爸爸抱抱!”
这小家伙的全部注意力还都在狗身上呢,对他这个所谓“父亲”的拥抱倒是没有反抗。李俊荣凑过去将儿子给小心地抱起来,那日思夜想的气味、感觉、渴望……,便“呼啦”一下全都涌了上来,齐靓靓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分明都已经哭出来了嘛!那么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竟然只因为抱到了儿子便搞得眼泪汪汪的,激动得简直手足无措——其实李俊荣也知道他这样哭哭啼啼的实在很丢脸,有心想要抬起手来擦擦眼泪,又唯恐撤了手会摔着儿子,至于你要说放下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顾搂住儿子小小软软的身体低低抽泣,身边的李慕凝见了就有些着急,万分眼馋地搓了搓双手凑上去说:
“哥,也给我抱一抱吧!”
教孩子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齐靓靓一辈子都做不来的事情。但是看李家兄妹的神色,难道就由着他们把冉冉给抢走?齐靓靓吸一口气,抬手对着儿子轻轻招了招,说:
“冉冉,下来!”
齐冉那小家伙便立即像扭股糖一样挣扎着从李俊荣的身上滑了下来。他的全部心思还都在怀里头的小狗狗身上呢,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于是一得自由便立即活蹦乱跳跑回妈妈身边,自顾自地逗弄小狗去了。至于李俊荣这个陌生的父亲?他的兴趣明显不在那上头!
其实小孩子的直觉通常都是挺强的。他即便是笑靥如花,也掩盖不了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和距离感。小齐冉显然并不是很喜欢他,李俊荣意识到这一点免不了心里就是一阵挫败。
另一面,齐靓靓还在那儿低声地吩咐儿子说:
“冉冉,把狗狗还给叔叔好不好?”
这一声“叔叔”叫得顿时让李俊荣的血压飙升,他攥了攥拳头正待发作,却听见小齐冉突然间惊叫起来,小家伙指着地板,大呼小叫地说:
“妈妈……”
她扭头一看立即头疼!
所以……所以她才不想要养宠物啊!这可恶的小家伙居然在她家的地板上随意大小便?!
苍天啊,齐靓靓气得只差爆血管!
她是一向都有轻微洁癖的,尤其是在有了小孩子以后,家里头各处更是收拾得一尘不染,这弯弯曲曲的小“溪流”简直就叫她的涵养彻底破功!!
李俊荣禁不住额头冒汗,然而李慕凝那家伙却嬉皮笑脸的,“咣当”一声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说:
“啊哈靓靓,我帮你擦!我帮你擦!”说完不等齐靓靓拒绝,身体一闪就钻到屋子里去找拖把去了。
齐靓靓简直无奈,李俊荣却趁机拍了拍手,忍笑一派无辜地指了指卫生间说:
“我……我去帮她的忙……”
天底下还有谁脸皮比他更厚的没有?齐教授写完一幅字从书房里头出来洗手,一抬眼看见李俊荣,便立刻大惊失色,说:
“怎么会是你?!”
然而李俊荣先生却仍是一副标标准准的后生仔模样,恭恭敬敬地冲他行了一个礼说:
“齐伯父……”倒很快学会拉关系了!
说起来齐家到底也是书香门第,有谁能够当着孩子的面教他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
齐教授一时也不好再发作了。
他这次专门开了日产的房车来,豪华倒不见得有多豪华,但是空间敞亮。他成功打入“堡垒”内部以后,候在下面的保镖和司机便把买给孩子的礼物一样一样地搬上来,有据说是能够表演特技的电动玩具车、全球限量版的仿古泰迪熊、漂亮的3D城堡拼图、还有据说是全球限量的名牌儿童小汽车……,乱七八糟地堆了大半个客厅,搞得齐靓靓简直就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说:
“你这都干什么呢?”
李俊荣就讲:
“都是慕凝买的,说是给冉冉的小玩具。”
以为她还不了解他们兄妹吗?别的不说,光是那全球限量的儿童小汽车,就已经贵得足够叫人咋舌的了。
齐靓靓对着满屋子玩具发愣的当口李慕凝都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地板给擦干净了。齐靓靓一见她这样就更不好下逐客令了——这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之前恐怕就连拖把都没摸过!
齐冉抱着他那新得的小宝贝围着满屋子的玩具滴溜溜地乱转,小家伙一双大眼亮晶晶的,不时地左摸摸、右看看,整张脸都绽放着异样的光彩,可是由于碍着妈妈的面,他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喜悦和兴奋,所以便板着脸,作一副领导视察般高深莫测的姿态。
他这下是真吃惊!真傻眼!呆住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眯眼看眼前这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真是相貌堂堂、说不尽的风流倜傥!但是,他是冉冉的父亲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齐明礼冷笑,轻描淡写地扫一眼他说:
“什么父亲?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老头儿挤兑人的本事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同时又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的不负责任!李俊荣羞得无地自容,当即就低下头,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状。可是齐明礼教授又岂会上他的当?当即就甩了衣袖,怒不可遏地转身走了!
瞧瞧他这一鼻子的灰碰得,不可谓是不惨重的!回想他这辈子即便是当着他亲爹李和泽的面儿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亏得李慕凝那丫头知道了以后还敢笑话他,说:
“活该!不给你点儿教训,你还当人齐靓靓家没人了!”
其实齐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门富户,但是书香世家,总是有一股清高之气在的。齐明礼对于他这个女婿倒也未必就能看得上。李俊荣只恨自己当初年少轻狂,瞧着齐明礼刚刚那态度,分明是没把他这个富豪女婿给放在心上嘛!
他心思纠结地乘了车到达齐靓靓母子所住的小区,刚拐过弯,远远地就瞧见小区入口的大花圃旁围了一圈人,而齐靓靓和齐冉母子俩居然也在其中。齐冉那小家伙也不知究竟都在发什么脾气,小东西两手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晃一晃,撒一会儿娇,那模样眼看着就快哭出来。
他吩咐司机小心翼翼地把车子靠过去,侧头一瞧,呵,原来竟是有人在此地兜售小狗!而齐冉那小家伙明摆着是看中了其中一只,小家伙紧紧拽着妈妈的手,无论如何都要她给买一只!
其实齐靓靓倒也不是不喜欢狗,只是她精力有限,实在是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一只宠物身上。她拉住儿子的胳膊将他拽出人群,板着脸,一派严肃地教训他说:
“冉冉,你要知道妈妈很忙的。平时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哪儿还有时间帮你照顾小狗?”
但是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齐靓靓这么一说,小家伙的眼泪就掉下来了。齐靓靓强迫自己狠一狠心,咬牙拖着他就往家里走,而齐冉那小可怜就一面眼泪汪汪地跟着妈妈往回走一面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
李俊荣着实是狠狠心疼了一回。
他回去同李慕凝商议要尽快把孩子给带回来,而李慕凝早就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她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早点儿接回自己的宝贝侄子的。
然而齐明礼对于李俊荣的出现倒是只字未提,说来他是比较看重阮思成的,至于齐靓靓究竟嫁给什么人这对他来说压根儿就不重要,只要他对靓靓母子好——他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日是个周末,秋高气爽,风和日丽。齐家人集体休息在家,齐明礼和齐冉都在书房里头练书法呢,而齐靓靓则靠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一面看新闻一面有一茬没一茬织着毛衣,正那儿蔫头耷脑地打盹儿呢,突然间门铃响起来,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踱过去开门,门一开,她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只见李慕凝涎着脸把脑袋给凑进去,左右看看,嬉皮笑脸地对她说:
“靓靓……”
齐靓靓一个踉跄便往后退了一步,两眼瞪着李俊荣,失声惊叫:
“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慕凝将满满两手的礼物给往上提了提,笑一笑,龇牙咧嘴地看着她说:
“靓靓,我们来看看孩子。”
这样开门见山,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齐靓靓两眼一黑差点儿没昏过去,她的反射弧超长,后知后觉地冲上前去想要把门关上:
“你们出去!这儿不欢迎你们!”
正在僵持,只见齐冉那小家伙却已经咋咋呼呼地从书房里蹿了出来,小家伙一面跑一面欢快雀跃地大声嚷嚷:
“妈妈妈妈,是不是阮叔叔来了啊?”等他看清楚了不是,就又立马反射性地刹住车,两只眼滴溜溜的,一派天真加好奇站在原地盯着来人看。
李俊荣心头剧烈一震,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活泼可爱的小生命,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就近在眼前!这就是他的儿子啊!他几乎失控,反射性地就想要伸出手去抱一抱齐冉,谁知道一时失态,倒把那活泼可爱的那小东西给吓住了。小齐冉下意识地就回身抱住妈妈的腿,样子很是惊惶,说:
“妈妈……”
齐靓靓突然一颤,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慢慢地蹲下身去紧紧紧紧地抱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