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哪儿去弄那么大一笔数目的钱去粉饰华贵呢?
佳明愿意不惜所有,换他一夜的辉煌,赌赢这一口气,可眼前的现实是他根本赌不起的。
这时候,佳明的手机响了。
他心灰意懒,没精力去接,可手机不停的响,他就只有接通了。是佳明旧日的老板,颜先生打来的。
为什么从来没有一刻想到这么一个人呢?百十万块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反正自己总不会赖他的钱,只借用一天就马上奉还。
颜先生那端一直关切地问,他这里发生什么了。佳明含糊其词几句,可是颜先生好像并不放心。
“我是不会赖你的钱的,我只借用明天一天,后天就还你。”佳明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明天恰好有点事情要去上海一趟。我中午前就能到你那里,你看这样会不会太迟?”
佳明知道他是对他那笔钱的用途不放心,心里冷笑。“到底是个生意人。”
可是,不管怎样,钱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然而,这并没有消融掉佳明郁结的痛苦。诗诗就像一把扎在他心头的毒刺,扎进去是疼,拔出来同样的是疼。
佳明骗不了自己,他喜欢她。
其实他连别人也骗不过。一个星期来,他竭力掩饰自己失意的伤痛,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诗诗就真的毫无觉察吗?为什么她仍是那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欢快样子呢?那是一副多么冷漠的铁石心肠啊。
佳明回忆起跟诗诗一起欢乐打闹的日子,禁不住眼泪迷濛。
那就像是一个给虚拟出来的世界似的,转瞬就消失无踪了。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些空落落的时间,拖着他的尸首,从一个个毫无意义的白天,走向一个个毫无意义的黑夜。然后再把他拖到日光之下曝尸。佳明昏昏沉沉地躺在半梦半醒之间,黑夜和白天在他脑海中交错着。房间里响起了门铃声。
董晴总喜欢一大早出去买早餐,锁上门不带钥匙,然后用这种方法喊他起来床。
佳明一夜没睡好,精神枯萎得像个没有灵魂的人,摇摇晃晃地去开门。看到颜先生,佳明愣住了。
他的眼睛里满是夜色未褪尽的倦意,肯定是通挂了电话之后就开着夜车来了。
佳明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扑到他怀里就放声哭了起来,仿佛是要哭出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遭受到的所有委屈。
颜先生像个慈父一样安慰着他。他好像真有收佳明做义子的想法。
客厅里零乱地堆着董晴的东西,佳明只有请他到自己的房间。
颜先生的眼睛很快给佳明床头柜上摆的照片吸附过去了。
他拿起照片,轻轻在上面抚了抚,仿佛要抚去岁月的封尘。其实上面没有尘土。
“你的女朋友?”颜先生淡然笑问。
“是我的妈妈”佳明暗然垂下眼睛。
颜先生“唔”了一声。
那是一张拍在秦淮河上的照片。她站在船头,笑得格外的美。看起来那时她也就二十岁那样子。那是她相当珍惜的一张照片,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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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保存着。也是她留给佳明的唯一遗物。
不久前,佳明拿它到相馆做了镜面处理,照片看起来便充满现代感了。初次看到那张照片的人,总勉不了要问佳明类似的问题。
颜先生手掌按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像是因睡眠缺失而头痛,又仿佛是在追惜过往。好一会儿他才抬起那张湮埋在风尘中的脸,但只是签了张支票,就下楼离开了。
他精神看起来相当的不好。
在楼下刚好遇到董晴买早餐回来。她手里提着豆花油条。
“刚才那个是你爸爸?两个人挺像的。”
“有那样的老头子,我也不会堕落到今天的如此地步!”佳明苦笑说,眼睛里满是对这个金钱世界的鄙夷。心想,就那么一张废纸一样的东西,有了它就像是有了铠甲兵刃一样,就可以处处不受侵害,所向披靡。在这个迷信它的世界里,那简直就是一张灵符。
可是,不管内心如何鄙夷金钱,那必竟是他建立自信的基础,使他晚上可以坐着豪华的凯迪拉克出现在酒店门口,去赴诗诗的派对。
伟同原本在跟诗诗打闹。他捉住她的两只小手,不让她抓到他,可是看到佳明的瞬间,他惊呆在那里了。诗诗脸上如花的笑容也在瞬间僵化。
“你小子,早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伟同笑着照佳明的胸口轻打一拳。“真没想到你还有金屋藏娇的本领,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然后望着佳明身边的女人,眼睛里电闪雷鸣。
与伟同的轻松相比,诗诗的样子就拘谨多了。就仿佛佳明身上四射着耀眼的光芒似的,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可是不看他,又一刻也挨不过去。佳明身边的女人,尤其加重了她的不安。
这样的情节,是佳明预想过的演绎,也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为了这个派对,他在董晴的身上足足花费了一百万呢。
佳明言中掺沙地向两人介绍董晴,在诗诗跟董晴拉手的瞬间,佳明从她怯怯不安的表情下面看到了自己伟傲的尊严。
“你给诗诗带来了什么礼物?”伟同问。
佳明从礼服口袋里取出个精美的小盒子递过去。
伟同扯下彩带,当场打开:那里一条挂着钻石的白金项链。
“好漂亮的项链,多少钱买的?”
伟同当然能看出那条项链价格不菲,但他好像有意在这一刻让佳明放出点光芒,看诗诗何去何从。
“四十多块呢?在地铁站门口的小摊上买的。”
“噢——是吗?小摊上有这么漂亮的项链?比我孝敬诗诗的礼物漂亮多了。”
“单是漂亮有什么用,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水货。华而不实的东西都一样,跟人差不多。”佳明自嘲道,但表情是不平愤慨的。
那天诗诗说他“徒有其表”的话,还像鱼刺一般咔在他的喉咙里。在这种气吐扬眉的时候,他不吐不快。
伟同听出佳明的话弦外有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摘下诗诗脖子上的项链,把佳明的项链放在他手里,说:“帮诗诗带上吧。”
诗诗盯了伟同一眼,又怒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佳明。
有时候人心中的怒气跟勇气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愤怒使诗诗一扫适才的拘谨、羞怯。她的胸脯像是受到了欺负,因不服气而起伏着。
是的,他带着那么一个物质华贵的女人,就是来欺负她的。诗诗身上那件白色半坦胸的小礼服,跟董晴的相比,简直落伍了一个世纪。董晴那身过百万的华贵装饰,走星光大道的红地毯也不十分逊色,衬得就只能够在这样的派对上秀一秀可爱。
诗诗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欺负,平日都是她这样欺负别人。
佳明给诗诗含怒带恨,而又闪烁着光亮的眼睛逼得心软弱了下来。他涩涩地低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诗诗半坦白的乳房上。
她身体娇小玲珑,乳房也动人可爱,但诗诗是从来不这样穿衣服的。在佳明的心中,她是一个至纯至洁的可爱样子,对她动一动歪脑筋,就会给人一种玷污圣洁之花的罪责感。难道她跟伟同之间,真的发生什么了吗?要不干嘛穿成这个样子呢?
佳明的眼睛迟迟不肯从那里离开。他像个细心负责的侦探一样,久久停留在事故现场,一心要寻出方伟同那个嫌疑爬过的蛛丝马迹。
董晴把手伸到佳明的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提醒他,男人的眼睛是不能够在女人的那个部位停留太久的。然而,奇迹往往是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候出现的:诗诗脸上的愤怒却因为佳明在她身上的逗留而消散了,继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女生的羞涩。
她耸下眼睑,脸上微微浮现一抹葡萄酒的红晕,映得佳明内心也一股葡萄酒的醉意渐然弥漫开来。
“我们上去吧,就等你们了。”伟同若无其事地说。
自从诗诗跟佳明的感情不期而至——或者说如期而至地发生了事故,诗诗心里认定,佳明一定不会来了,可是伟同却是另外的一种愿望。他希望佳明一派绅士气象地出现。他只拿属于自己那份爱情,不愿乘人之危。
之所以发给佳明两张请帖,伟同恐怕未必只是向佳明炫耀自己的战果,或者给于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难而退吧。向诗诗的心底投石问路,恐怕才是伟同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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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借着佳明带来的女人,勘测一下诗诗的反应,看看谜底是否真如韦萍第一眼见到佳明预言的那样,在诗诗的世界里,佳明是否就真是自己的天敌。
虽然佳明在诗诗那里,遭遇了一个星期的冷漠,可是,她就真的从此把佳明从心中驱逐出境了吗?伟同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是现在,他猜中的那部分,给肯定了。在此引用——的话说:“天堂远没有胜利。
诗诗最终会有一个选择的。伟同跟佳明有同样的想法,都把结果局限他们两人中间发生,可是,结果谁也猜不透。也许就连漂浮不定的诗诗,也不一定知道吧。即使知道,她也一定不会说,道破迷底她身边就不热闹了。
诗诗是个太过聪明的女孩子了,她知道男人是个好奇心十足的动物,所以她在别人追求她的路上,撒下了一个个玄而未解的迷,留给她们去猜。中国人喜欢猜谜的传统,在追求她的男人那里得到了弘扬。
楼上的大厅里,一群人刚跳完了曲热情洋溢的桑巴,正熙熙攘攘的像群蜜蜂。当伟同几个人一出现,现场立刻静止了。目光齐向佳明和他身边的女人注视过来。
伟同涩涩地笑着,诗诗则一脸怔然。
这一幕,也是佳明预想过的,可现在她却有点于心不安,幸好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派对开始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僵凝住了的静寂。
优美的乐声响起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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