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拇指跟食指上捏着一枝玫瑰花的某二代半：“喵？”
…… ……
好吧，我错了。果然不该指望他能跟米罗一样分毫不差地感知我的脑内小剧场，即使是在旁白里揉一万次脸，把整张脸彻底揉烂在你们面前，这个二货也不能体会到我心中一点想要抓狂的冲动。即使抓狂的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周身飘荡的氛围总是会发生改变，比如拍在船舷上飞溅的水花一进入我身边三米以内就会结冰什么的——
为毛他就是看不见，这是为毛？！
尼玛，就算是天然呆也要有个限度啊喂！这样谁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你带啊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船上？”
我回家的计划里明明就不包括随身饲养宠物，这个戴着猫耳猫爪猫尾巴，成天卖萌卖呆抢镜头的家伙到底是从第几话冒出来的？
阿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地在那里傻笑，眼睛在前方的温水小游泳池里打转，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跟着一动一动。一岁半的洛基穿着小游泳裤在水池里扑腾，肉乎乎的手拍在倒映着阳光的水面上，弄得水花四溅。米罗坐在离温水池不远的地方晒太阳，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衬衫没扣，袒露出性感的锁骨跟胸膛。温水池里，奥丁的小尾巴一闪而过，甩起一串水花。洛基对跟自己长得不一样的弟弟很感兴趣，停下了扑腾，在起伏的水波里注视着小人鱼在水里游动的影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到底带着人鱼的血统，两个小东西都很喜欢玩水，不过米罗还是守在小游泳池旁边看着，一有什么状况就会过去把儿子从水里拎起来。奥丁潜了一会儿，从水底冒出来，卷卷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米罗发出低低的笑声，倾身过去帮他刷起来了，又顺手在小东西脸上捏了一把，一副好爸爸的模样。
洛基对着米罗的慈父表现皱起小鼻子，龇牙咧嘴地挥舞着小拳头，嘴角露出尖尖的獠牙。见米罗朝他露出嚣张的脸，干脆地背过身去继续扑腾，留下一个倔强的小背影。米罗见状挑了挑眉毛，继续跟一下水就特别活泼的奥丁玩，完全无视跟自己闹别扭的洛基。
我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个混蛋还真是偏心到了极点。一把年纪了还跟婴儿闹别扭，不给自己的儿子好脸色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在小孩子面前明目张胆地对另一个儿子表示各种疼爱各种宠溺，这是想让洛基变成一心想要报复社会的阴暗少年吗？混蛋你敢不敢再不称职一点！
阿布在旁边缺心眼地朝两个小东西挥舞猫爪，嘴里嘀咕道：“幸好甩掉了苏兰特，终于有机会跟我的宝贝干儿子独处，不然等我老了肯定没有会理我这个可怜的老头……”
我：“……”我从来不知道血族也有人口老龄化的危险，照他这种说法，全世界的人都不用活了。
他拨了拨在阳光下飞舞的头发，继续忧伤地望着远处的海面，手上的玫瑰花应景地掉起花瓣：“到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孤独地老去，然后有一天踩着地上的试管，摔成骨折，没过几天就会死掉。等到尸体腐烂在那个空旷的大房子里，也没有人会发觉这世上少了一个叫做阿布罗迪的老头子……”
说完被自己的想象搞得悲戚无比，转身蹲墙角画圈去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彗星撞地球还小吧？你两百年前就长这样，两百年后也没多大变化，出个门分分钟能吓死一票世纪老人——所以说，忧郁你妹！画圈你妹！而且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回答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船上啊啊啊！
奥丁似乎不怎么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甩了甩尾巴就从米罗怀里跃回了水里，在水底睁着蓝色的眼睛噗噗地吐泡泡。米罗摘下墨镜，伸手去戳儿子吐出的泡泡，末了又去捉他的小尾巴。小东西灵活地游来游去，在父亲的手下躲避，尾巴甩出一串又一串的水花。蹲在墙角的阿布听见动静，忍不住回头看，黑色的猫尾垂在身后，不时地甩动两下。
……这些cos用品做得也太逼真了，让人不由地就开始怀疑这人的血统。
我恍惚了一下，就听到温水池里忽然发出不小的动静。定睛一看，原来是洛基终于被米罗偏心的态度给激怒，停止了扑腾，转身握紧小拳头朝他奶声奶气地叫嚣：“老子不森气！老子一点也不森气！”
嘴上这么说着，但愤怒的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奥丁躲过米罗的手，在水里吐出一串气泡，眼睛看着露出了小小獠牙的哥哥。米罗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拖长了声音道：“不生气啊——”
洛基放出背上的翅膀，扑棱扑棱着从水里飞起来，奥丁跟着从底下冒出头，将额头和眼睛露出水面。小东西才几个月大，连话都不会说，除了在人鱼的形态时能够灵活地游动，躺在床上完全就是个任人揉捏的小肉团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露出一副想要哭又拼命忍住眼泪的脸，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么恶劣。
洛基用力地眨眼睛，尖尖的牙在下唇印出明显的齿痕，最终眼泪还是吧嗒一声掉下来。他拍打着小翅膀，倔强地跟米罗对抗，喉咙里发出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的声音。阿布两眼发光，一叠声地说着好可爱啊好可怜什么的，我则充满了想要扶墙的冲动——
堕天使相爱相杀的种族传统，难道都是从小孩开始抓起的吗？利用儿子对父亲纯纯的爱来达到挑衅和打压的目的，米罗你的心理怎么可以扭曲到这种地步啊岂可修！
在米罗懒洋洋地打过第三个哈欠，又低头漫不经心地去逗小儿子的时候，洛基终于爆发了。他握紧拳头，两眼圆睁，嗷嗷地叫着扑向米罗，抡起肉呼呼的拳头在他身上一顿乱捶。奥丁吓得钻进水里，不安地甩动尾巴，看着兄长一边飙泪一边攻击他们的父亲。米罗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任由儿子的拳头落在……身前的防护罩上。
我：“……”
……混蛋，这样欺负儿子就让你这么有成就感？=口=
洛基的眼泪跟金豆子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明知拳头打不到米罗身上，也不肯停下攻击，拳头上用出的力气越发地大，把白皙的手掌都震得通红。米罗还在里面恶劣地朝他勾手指：“来啊，来打我啊~”
忍无可忍，我嘴角抽搐地走过去，一巴掌盖在他后脑上，打得他差点滚进水里。
奥丁连忙游开，在水底吐出一连串受惊的泡泡：“blublublu……”
米罗低低地呻吟一声，捂着后脑勺仰头看我：“亲——”
洛基瞪圆了含泪的眼，一秒钟变河豚：“亲你妹，再叫也改不鸟老子想给你差评的心！”
四下里一片沉寂，洛基在米罗想杀人的视线里抖了抖背后的翅膀，白着一张小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然后迅速地扑到我身上，把脸埋在我颈边，留下个小PP对着他那个眼中正在酝酿暴风雨的父亲。
米罗深吸一口气，让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声音抑郁：“宝贝儿，你——淘宝？”
奥丁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探出湿漉漉的小脑袋，莲藕般的手臂搭着水池边缘，眨了眨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米罗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这个男人因为在淘宝上被骗了无数次，对这个网站已经讨厌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一听见淘宝体就炸毛。洛基这次触到他的逆鳞，小动物的直觉让他死死地揪着我的衣领不肯放手，也不肯回头看。
米罗阴测测地笑着，目光在甲板上巡视：“既然不是宝贝儿你，那会是谁——”
某个正憋笑憋得跪在甲板上浑身打颤的人一僵，状似天真地抬起头，头顶的猫耳动来动去：“喵？”
……不用装了亲，罪证还在你身上呢。
然后——
米罗：“撒手……”
阿布：“呜呜呜——”
这俩人一个死死地抱着栏杆不放，另一个则卯足了劲要把人从栏杆上拽下来，然后给扔海里去。
“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亲——”阿布身后那条从淘宝买来的尾巴不停地甩来甩去，在米罗左边脸上抽出两道红印子，质量杠杠的。
这让买到无数次劣质商品的男人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他的尾巴就用力地拽。阿布哭得更厉害了，一手抱着栏杆，一手捂住尾巴，“好痛，不要拔（……）出去，嘤嘤嘤——”
……所以这个二货到底是买了什么东西回来装在身上啊喂！而且为什么这个叫声听起来会越来越工口，你给我说清楚了！
“……算了。”弯腰把小儿子从水里捞起来，一手一个地抱着离开了甲板。
再过二十分钟就能抵达人鱼的海域，就算被扔下去也会有好心的海豚把这个祸害给顶回来。比起这个，倒是哭鼻子的小鬼头比较让人头疼。我拿下巴蹭蹭他柔软的头发，抬腿往船舱里走，奥丁湿漉漉的小尾巴在空气里甩来甩去。
“洛基，别跟你爸一般见识，他——”我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
洛基抽抽鼻子，两只眼睛红红地望着我，像只无辜的小兔子：“麻麻……”
……可惜一开口就让人想把他摔地上。
我嘴角抽了抽，一脚踢开门：“是爸爸，不是麻麻。”
堕天使跟血族的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几分钟也没分出胜负，倒是我游轮上的栏杆被他们折腾得变了型，被扭曲成十分带感的形状陈列在船头，呈现出强烈的后现代艺术气息。只要一想到皇家形象顾问团的那群老头子见到这艘船又回发出多少“殿下您不能”“殿下请以国体为重”这样的呼喊，我就浑身发疼。
进入人鱼的海域，游轮行驶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渐渐静止不动。
我站在船头没出声，静静地望着远处风平浪静的海面。再过不久，它们就会被无数双柔美的手臂分开，有一群人会踏着塞壬勾魂的歌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是人类找寻了无数个世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