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中午,我吃了中饭就裹着羽绒衣坐在阳台上看雪花飞扬,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就下起来了稀稀拉拉的小雪,在院子里飞扬着,像薄薄的纸片又像散碎的鹅绒。
曾经有个感性的同学说“雪花纷纷坠坠,沉沉载载,可以覆盖角角落落的污秽,这是上帝对这个肮脏世界的恩赐,希望能借此给尝尽浑浊的城市人们一个短暂的纯净。”
我不会说这样具有文味又略带矫情的话,但我的确从小偏爱雪,望着外面渐次被染白的一切,不由得想起银装素裹的月亮湾。高空俯视,它就如一道白色的月牙歇息在海平面。那种简单而纯净的风景,低调而迷人,一如细水长流的生活。也许这就是姥姥喜欢它的理由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逸枫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我旁边,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我恍了好一会儿,在这么明净洁白的天光里,不想增加聒噪,便接了杯子说了声“谢谢”。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说:“这几天你在躲我。”
“这不是正合你意思?”当初他千方百计的把我抛开,如今我自动消失岂不更好?
良久听不到他的回敬,我便用眼尾扫过他的肩头。只见他静静的低头喝着咖啡,没有接茬的打算。
我顿悟的笑,如果他接了下去,我们可能会因此翻起陈年往事,那不是又要继续一顿恶吵么?然后屋内的气压会比屋外还要低,然后我会被冻个半死……
太可笑了。
我撇了撇嘴也低头喝咖啡,馥郁的香气侵了占着整个嗅觉,可是我却隐约闻到了他身上CK的味道,诡异至极……
天空的小雪飘飞,坠地,融化。
时间在如此反复中度过,漫长而静谧的赏雪结束,我提着椅子往房间内走,身后却突兀的传来他沉而有力的声音:“蓝玥……其实,不是那样的。”
我的心骤然一紧,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依旧走进房里,放下椅子,关上落地窗户,拉上窗帘,他英俊的脸和外面的雪景“刷的”都被定被格在了玻璃之外。
来不及了。
我们的爱情早就坠落融化了。
在你回头之前我已经习惯了你的疏离……
***
半夜,大雪风扬,铺天盖地。
花园里不间断的发出坍塌的声音,惹的本身就失眠的我一阵郁闷。
我裹紧了睡衣想拉开窗户,而隔壁的光线却透射出来,楚逸枫就站在阳台上……
他背对着我,挺拔的脊梁在风雪的背景下有一种宏伟的沧桑感,感觉承载着我无法想象的艰难险阻……
很辛苦么?我喃喃的想,没有开窗户出去,而是蹑手蹑脚的又爬回了床上。
第二天,芸芸兴奋的打电话过来,说下大雪了,满世界的白色,可怜我一光棍,就请我去她家吃饭,顺便一起玩雪。
有饭不蹭非光棍!
反正我也没事,就晃荡着飘去了那里。
他们家是公寓,没有单独的花园,我便和她在小区的花园里堆了一个丑了吧唧的雪人。实在不好意思跟那些小屁孩说这厮是我们两个成年人造的,就遮遮掩掩的回来吃饭了。
饭后,西岭让芸芸洗碗,而我和他就一起到了阳台上聊天。
他双手扶着阳台,看着远处一片茫茫白色,迟迟不说话。
这人啊,无论谁,总喜欢酝酿来酝酿去,这样才能显示出话的分量。
我等了很久,他才酝酿到气氛合适。
结果第一句竟然是“你最近和行策走的很近?”
我扶着额头暴汗,箫玫玫这个会行走的监视器啊,真是万恶的扩散者,把西岭都给毒害了……
我没有避讳,实话实说:“他挺好一人的。”
“你喜欢他么?”
“可以考虑。”这四个字真TM违心。
“最近和逸枫关系不好么?”
“从四年前开始就没好过。”回答的很利索。
“就打算这么结束了?”
“不是在四年前就结束了。”
四个问题,句句精悍,却都是要点,这是西岭的风格,讲求效率,直指人心。
而我现在也讲求效率,斩钉截铁,言简意赅。
他转过脸来,温和淡雅的眼神有着变幻莫测。
敛容垂眸,他说:“小玥,你变了,变得刻薄了。”
“可能吧。”我凉凉一笑,不让自己的心变硬,我怎么来对待楚逸枫呢,怎么来度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呢?
西岭闻言微哂,不置可否。
他把目光逡巡在楼下的花园里,瞥到了我们的杰作,微微一笑,恍然间眼神里泛起了成年的记忆:“还记得你初三的时候么?也是那么一场大雪,你吭哧吭哧花了半天的时间在院子里做了个雪人,刚巧前一天你和逸枫才吵完架,他为了气你,便把你辛苦完工的雪人全给捣鼓完了。”
这种赤 裸裸被欺负的历史怎能不铭记在心里?天塌下来我也得揣在怀里记着!
“我记得啊,那么恶劣的事只有他干的出来,也没想过我手冻得通红,他竟然一棍子就给打散了。”想起来,我又是一肚子的不满,。
“可是,你知道么?当年你生气的扬言要和他绝交的时候,他慌了,真的慌了……他想堆一个赔给你,可惜却再也没下雪了。第二年也没下一场大雪,他就一直等待着。直至你读高二,他读大一的时候,那年才下了大雪。逸枫半夜得知之后,兴奋得整个宿舍都没得安宁。
天还蒙蒙亮,他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宿舍去你家,想赶在你出门前在你家院子里堆一个大雪人赔给你!”
重头一霹,我的惊讶难以言表:“那是、那是他做的?”我一直认为当年那个雪人是我妈知道我喜欢雪人,又怕浪费我宝贵的学习时间,而送给我的,顺便还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疏离的母女感情!
“你不知道?”西岭也是一番讶异。
我茫然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西岭失笑:“我想,他以为你是知道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想不到,也不会去多想,所以就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很没良心是吧,可是我就是那样的人。
西岭有意的望了我一眼,试图将一种铭心的深远传递到我心里。
他说:“其实,他为你做的,远不止你所看到的。”
“有么?”现在心头不热是假的,但是我想否认……
“还记你在大学里的每次期末考试么?你总是会临时抱佛脚的去通宵教室通宵复习,是不是好几次都会在那里遇到逸枫?”
我睁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不会是……”后面的声音自动湮灭。
“你以为以逸枫的学习能力,他需要像你一样去通宵教室喂蚊子么?”
“……”
“你以为他都大四了,白天要在医院实习,晚上还绕半个城市来学校活受罪?”
“……”
“他每次去,都会带上很多你爱吃的东西和防蚊水,你以为这都是巧合么?或者你觉得他需要?”
“……”
“是怕我会挂么?所以来辅导我?”气温太冷,我嘴唇颤抖的厉害。
踩在地上的脚被抽光了力气,摇摇晃晃的,手指也被冻麻了,掐都掐不动。整个脑袋嗡嗡的只想着楚逸枫这个名字。
“理由多了去了,毕竟你一个女孩整夜的在教室里,他也不放心。”
“可是这些他从来都没说啊?他为什么不吭一句啊?”我的脸色苍白,声调却异常激烈。
为什么总是别人来告诉我所有的事,为什么他就是不说一句话?我本来就迟钝,我猜不到的,也不会去花精力猜!
西岭叹了一口气,“我想,他以为你会知道的。”
我冷哼:“我不是神,每次出现都有他的理由,我怎么会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小玥,我只想要你知道一点,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且经过了四年,却还能对逸枫的付出这么清楚,这只能说明他当年对你,用情至深。”
我默然不语。
半响,我听到了自己冰冷的说法:“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对我好又怎样,不过是曾经的事了。”却忍不住在心里低咒,女人啊,还真是狠!
西岭气急,加重语气:“小玥,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意图,我是希望你——”
“别说了,西岭。”我皱着眉打断了他,瞧了一眼厨房里洗碗的芸芸,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立场是和芸芸相反的,她并不赞同你的说法,她希望我开始新的生活。”
“我知道,因为她只是你的朋友,而我是你和逸枫的朋友。因为她只目睹了这四年你所有的痛苦,而我却见证了你们所有的过程,我知道逸枫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不想你错过。”
真的无法再听下去了,和西岭这种善于言辞的人继续说下去,只会被洗脑还一边傻乐呵着。
我和他们告了别便匆匆离开,走到花园里,情不自禁的又转头看向他们家的阳台,西岭依然站在那里,穿着粉系的线衫,看着我,挂着雪霁之初的明媚微笑。
我一震,莫名心虚着,加快了步伐。
踩着积雪走在大街上,我微微抬头,天光泛着金色,太阳出来了吧。
四周人烟比往常少了许多,吵闹追逐声却不绝于耳,很多小孩子如同当年的我一样,狂奔在一片积雪中,宁愿被冻得通红,也不减热情。
途径一家超市,旁边的白杨树边窝着一对小情侣,男生合握着女生的双手用尽力气呵着气取暖,女生羞答答的窃笑,漾出了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青涩和甜蜜。
我笑: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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