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笑冷淡道:“封天王……凶手是谁我还不能肯定,可是万三怎么死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让人去煎药了,过一会我会演示给你看。”说罢冷冷离去。
“煎药?”封四海有些怀疑地看向叶笑的背影,“煎什么药?毒死万三的药?”
客厅。封四海袁汝轩骆轻城都已经到齐。叶笑清了一下嗓子道:“你们都知道,其实万三死前那天夜里我给他送过夜宵,跟他说了会话,当时我出了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我才想起来是什么。他当时听到我的名字,说了一句话。”
环视一下众人,她接着道:“他说,最难风雨故人来。可是那天夜里,是个大晴天,月光满天。”
“不错。”骆轻城干巴巴道,想起那夜撩人的月色,忽然心疼得无法自已,是不是有些东西,错过了一次就是一辈子的遗恨了?
“这说明万三以为外边在下雨。为什么呢?万三眼睛瞎了,耳朵也不大好,他凭什么断定外边下雨了?后来我见到屋顶漏下来得光束,忽然想起,那夜一定是有什么液体,从屋顶漏下来,滴在万三的身上,让他以为,下雨了。”
“什么液体?是毒药?滴在身上就毒死他了?”封四海有些焦急。
叶笑摇了一下头:“不是,这样子的话,毒药会留在他身上或者地上,很容易被人发现。我想起以前在消息楼里看到过书上记录的一样毒物。是西域的一种特殊的甲虫,剧毒,咬上一口就足以毒死一头牛,非常罕见的小虫子。”
“甲虫?”骆轻城心里忽然一悬。
“当地人摸清虫子的脾性,配置出一种药水,数里之外都能够吸引此虫前来。所以,我便想起,万三可能是被这种甲虫咬了一口,我记得那日验尸的郎中也认为他死于某种来自西域的毒物。我再次查看万三的尸身,果然在他颈上找到一个极其细小的红点,应该就是甲虫咬啮的部位。”
封四海不由点了点头:“不错,我也发现了,还以为是什么蚊虫叮咬的痕迹。”
“所以,凶手是设法将那种吸引甲虫的药水从屋顶上的漏洞淋到万三身上,半夜放出随身携带的毒虫,最后杀了万三。”叶笑长呼了口气,忽然端起桌上的一碗药,倒在屋内她特意带进来的一条狗身上。黄狗不知大限将近,不满的呜咽着,抖动自己的毛,妄图把自己搞干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只暗褐色的甲虫不知从何处飞进来,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飞了一圈,找到了目标,迅速飞到黄狗身上,在那里爬了一会,忽然停住。那黄狗猛然抽动一下,软倒在地,又抽搐了几下,一命呜呼。
没等甲虫再次飞起,一只小网兜一下子扑过来,将它捉住。叶笑收起网兜,将小虫子装进一只小罐子,接着道:“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四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骆轻城更是觉得满心冰冷,一手是汗。良久封四海才道:“那么……凶手是怎样将药水淋在万三身上?难道他会轻功,候在屋顶上?这很难逃过众多守卫的眼睛啊。”
叶笑点了一下头:“不错,这是个问题。我当初勘查过小屋的地形,屋后有很多大树,枝桠一直伸到屋顶上,密密地盖住了整个屋顶。”
“不错。”骆轻城再次道,那天他跟着叶笑爬上爬下的时候也发现了。
“万三死后,我曾经上了屋顶,发现瓦上有些陶器的碎片。我想,凶手应该是将药水放在陶罐中,放在屋顶,正好堵住万三头顶上的漏洞,因为被树枝盖住,根本没有被人发现。那天半夜,凶手只要扯动树枝,敲碎那只陶罐,药水就会顺着漏洞流下……正好流在万三的身上。陶罐碎裂最多有些闷响,守卫们根本不会注意,即便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风吹动了树枝的声音。”
“这也太巧了……”封四海摇了摇白发苍苍的脑袋。
叶笑冷淡的瞪了他一眼,涩声道:“你以为这些都是巧合?根本就是人为算好的。万三被打残了,不能随意行动,凶手知道他在屋里的确切位置,算好距离,掀掉他头上半块屋瓦,甚至在白天有阳光的日子,进屋确认过光束正好在他头顶上,再放上陶罐。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这么多事情,只有你们都是些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你!”封四海大怒跳起,扑向叶笑。骆轻城起身拦住,“封爷爷,孤云堡的金甲卫杨兑死了,笑笑她……心里难过,说话未免刻薄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
封四海年近古稀,一直颇受众人敬重,何时受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讽刺?可又不能驳了骆轻城的面子,心下烦闷,不由冷哼一声,讽笑道:“死了?总不是我们的人杀的?技不如人,死了活该,有本事你就找凶手算帐,不要迁怒于我一个老头子!”
叶笑眼睛一横,得理不饶人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杀的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过封天王你这话可说了出来,我是要找凶手算帐,你们可不能护短!”
封四海心下忽然起了不祥,缓缓看向骆轻城,后者面色极度苍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犹豫一下,他终于道:“如果是凶手的话,当然不能姑息……不过,叶姑娘,你得有真凭实据,可不能信口开河!”
“一言为定!我会给你们真凭实据,甚至会给你们一些额外的惊喜!”叶笑一个转身,大辫子忽地扬起,一脸坚毅。
谁是凶手
叶笑推开房门,沈晚从桌前抬起头来,微微一愣:“叶姑娘,你回来了?”
叶笑冷眼看去,缓缓道:“沈姑娘。我已经找到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了。”
哐当一声,桌上的茶杯倒了,沈晚忽然站起身,面色发白:“真的……是……是谁?”
叶笑别过眼,声音里却是无尽的冷意:“我会让你看到他的真面目。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几个小伙子抬着一架棺木,径直走到杏雨楼门口,哐当一声将棺材直接堵住大门,然后列到棺材后,一字排开,默不着声。叶笑领了沈晚、骆轻城、封四海等人站在他们身后,也是一言不发。这个架势一摆出来,楼里吃饭的客人都明白,有人寻衅来了,都迅速的结帐出门,做了鸟兽散。
一脸无辜的周老板接到消息迅速从楼里出来,看到站在一排小伙子身后的骆轻城等人,心下似乎有些明白。立刻用他那独特的尖利刺耳的声音道:“哎呀……原来是叶姑娘。你大哥确实是我们住店的客人,不幸在这里身故小店也有责任,小店愿意赔偿姑娘的部分损失。咱们可以商量个价钱,有话好说,姑娘你把你大哥的灵柩放在门口,一来对死者不敬,二来……我也不能再做生意了……”
叶笑依旧沉默,只是死死盯着周老板,半天没有看到他露出畏惧或者不安的神色,心下有些佩服,缓慢而清晰开口道:“周老板。孤云堡虽不理世事,可是一向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死者已矣,可是凶手却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周老板尖声道:“姑娘说得极是……可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凶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杀害我大哥的凶手我已经知道,今天我就是来捉拿凶手,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周老板有些怀疑:“呃?姑娘您的意思?”
叶笑道:“我查看过现场,当时的情形,我大哥是在杏林中跟人交手,受了重伤。他却坚持爬了很长的路,死在林外,这是为什么?”
周老板哦了一声,低头沉思:“会不会是太痛苦挣扎的结果?”
叶笑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杨大哥好大男儿,忠诚坚毅,死前灵台清明,他的行动全是经过深思熟虑,根本不是临死挣扎,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向我指认凶手,他相信以我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周老板再次怀疑的哦了一声。
“当时杨大哥手里紧握了一块破损的丝绸手帕,边上抽掉了好几根丝,我仔细看过,是人为损坏。我猜想应该是杨大哥特意毁损手帕想要暗示什么。”
“什么?”周老板眼神蓦地锐利一下。
“抽丝的绸手帕。绸字抽去丝旁是什么字?周字。周老板,我大哥暗示,凶手姓周。”
“哦?那姑娘可要好好找找,天底下姓周的人很多。”
叶笑轻轻哼了一声:“这时候您还这么镇定,真令人佩服。我一开始也是一筹莫展,可是没想到杨大哥在天有灵,暗中庇佑。那天我带着他的尸身回到客栈一下子就遇见了一位姓周的。”
“呵呵,姑娘是说敝人?光凭块破帕子,姑娘你证据不足。”
“所以我又试探了你一下,果然你撒了个谎,露了破绽。”
“哦?”
“当时你说刚刚睡醒起床,可是你的鞋袜却是湿的,想来是从杏林到客栈里一路上沾上的露水?”
“姑娘真是观察仔细,可是关键一点,为什么?我跟你大哥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不错,这就是关键所在。孤云堡原本与世无争,杨大哥在江湖游荡也不过是奉命保护我,为什么会遭人毒手?这就牵扯到他手里藏着的另一样东西,几朵夜来香。”
“夜来香?这也是他藏的?不是无意中抓在手里的?”周老板虽然有些惊异,语声却十分从容。
“破手帕隐射是个周字,夜来香又称晚香玉,我想它隐射的应该是个晚字。那么那夜的情形就很容易解释。杨兑大哥因为一直暗中保护我,所以他也住进杏雨楼。周老板并不认识杨大哥,所以对他没有什么提防。那夜过了三更天,杏雨楼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紧急约见周老板,两人来到杏林密谈,正好被杨大哥瞧见。杨大哥正巧认识那个不速之客,心生怀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明白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却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跟周老板动起手来。没想到周老板武功不凡,杨大哥不是对手,落了下风,最终丧了性命。”
“是么?”周老板眼里慢慢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