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顾昱铭也站起身来,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想装得淡然,表情却有掩饰不住的僵硬。
秦天茵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最终轻笑道,“你们也过来看车展。”
邵菲回头看了一眼许可心,“那就是可心吧。要不叫她过来一起坐吧。”
秦天茵以前没少跟她提过许可心,邵菲猜得到,这点并不奇怪。远处的许可心只当她遇上了熟人正在寒暄,所以不急不慢地点着餐,偶尔朝这边瞅两眼。
秦天茵刚想开口说话,身后的门铃一响,转身看去,披了一身光影走来的正是陈柏西。他穿着白色衬衣,袖口轻挽起,没有戴领带,领口上方凸出来性感的喉结。即便在一起这么久,有些瞬间她还是会被他的飒爽惊艳到。像是一团朦胧的暖光,裹了些轻浮的微尘,笼罩在身边,能嗅到阳光的气息,那满腔温柔里还有家的味道。
走近后他冲着顾昱铭颔首道,“顾兄也来看车展啊。”
顾昱铭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开场白天茵刚刚用过。”
陈柏西自然地揽过秦天茵的腰肢来,含笑侧脸跟她对视了一下,接着目光转移到邵菲身上。
顾昱铭立马察觉到,却也只是淡然一笑,“这个介绍还是天茵来做吧。”
这场景旁人看来再普通不过,可秦天茵竟有些窘迫。她不由地攥紧了陈柏西的右手,声音略带沙哑地说,“这是我大学舍友,邵菲。这个是陈柏西。”说这话时她朝前方看着,瞳孔却是散淡的,不看向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陈柏西并不说什么,只是朝着邵菲点头示意,却觉出右手里攥着的那只柔软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天茵大概没提起过我吧,但我认识你,”邵菲倒是表现得很大方,“在商业杂志上。”
场面正有些僵持,这时候被晾在一边良久的许可心走了过来,冲着一行人呆呆地问道,“你们一定要站着说话吗?坐下聊吧。”
秦天茵忙说道,“不是说要买车吗?既然柏西过来了,那还是先下去吧。”
许可心迷糊道,“可是我刚点了吃的。”
“我时间可不多,待会儿就得回去开会。”陈柏西打断了许可心的犹豫。
顾昱铭没有搭腔,只是用意不明地笑了笑,恍然又恢复了不羁的表情。倒是邵菲亲和地笑了笑,“那我们还是改日再聊吧。”
等三个人出了休息室,站在下楼的电梯里,许可心又回头看了几眼,“那美女是你舍友?是那个邵什么吗?”
秦天茵松开了陈柏西的手,点了点头,答道,“邵菲。”
“哦,我知道,就是模特大赛走光的那个吧。后来没怎么听你提过啊。”
“没什么好提的。”秦天茵冷冷地说道,似乎有些不耐烦。
一旁察言观色的陈柏西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她很少如此慌张,上次似乎是在美汇商场遇到专柜里起冲突的时候。那时候她涣散的眸子里有绝望、毁灭、悲恸、阴冷、恐慌,而现在她若无其事的表面下恐怕内心汹涌着的是急躁不安吧。
又想起上次见顾昱铭时微妙的气氛,陈柏西隐约猜到她跟邵菲跟顾昱铭有着不可告人的纠葛。
关于感情,他一直相信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她愿意说的他洗耳恭听,她不愿意说的他绝不强求。然而这一次,第一次,他觉出自己对秦天茵的过去有着汲汲窥探的兴趣。
第33章 短发
盛夏时节,秦天茵对散落到腰间的长发越来越不耐烦。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倒是既精神又凉爽,可她不喜欢这副高中生稚嫩的样子。这天许可心正要做头发,她便随了一起来发型店。
这家叫做“尚剪”的造型店走的是中档路线,价格一般贵,服务也好,生意红火,在B市已经开了几家连锁店。
进门后小助理给了钥匙让把包存一下,然后领两人去洗头。小助理看起来刚刚二十岁出头,梳了个BOBO头,看起来倒挺飒爽帅气。耳畔、发际被陌生男人的手指滑过,湿淋淋的长发被轻缓地搓揉着。再普通不过的程序,秦天茵却皱着眉头,像上断头台一般难受。像是本能里排斥跟陌生人的亲密接触,裸·露的胳臂上生出一层细密的疙瘩。职业学院家属区门前就有几间理发店,剪发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笑起来脸上堆着褶皱,看起来就觉得亲和。她大学之前都是短发,所以总是一月过去修剪一次。后来进了经贸大学,沿街像样点的理发店价格贵得惊人,每次还得用降价促销染发烫发之类的塞人耳朵,她觉得烦,渐渐就留长了头发。
终于洗完了头发,秦天茵落座在许可心一旁的镜子前面。刚坐定,小助理就把理发师叫了过来。
来的男人发型正常,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他从她头上解下毛巾来,拈了几缕黏着的头发掂在手里看,然后抬头正对上镜子里的她的眼睛,“头发太干了,”他双手摆正了她的头部,两个人同时看向镜子。
“剪短一些好了。到这儿。”她伸出手来打量到肩部。“烫染和护理就先不需要了。”说完,她拿起前台上的时尚杂志来浏览着。
理发师见她这般不在乎,好笑地咧了咧嘴,试探性地问道,“那剪个斜刘海,再剪剪层次。”
秦天茵抬眼看了一眼镜子,淡淡地回道,“你看着来好了。”
发型师一般都爱侃大山,可她自顾自翻着杂志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那人只好缄默不语地旋转着手中的剪刀,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忙活着。
“真剪短发啊?”一旁的许可心唏嘘道,“好不容易留那么长。”
“太长了,闷得慌。”秦天茵保持着姿势答道。
许可心原本就是齐耳短发,淡褐的光泽在头顶有两处曲折,露出洁白的脖颈。这番休整后秦天茵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倒是自己长及腰部的头发像被拦腰斩断,齐刷刷地垂在肩头,微弯地内扣着,浓密的黑丝衬着白皙的肤色,瞬间就觉得亮堂了很多。
许可心怔怔地看着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陈柏西会被吓一跳,”她笃定地说道。
秦天茵没搭腔,她接着压低了声音说,“男人那个的时候喜欢扯女人头发吧,哎哎,”她捣了捣她的胳膊,继续说道,“是这样吧。”
秦天茵脸色霎时飞过一层红晕,诡异的是她还真去回想了那两次激情时刻他有没有撕扯她的头发。意识到许可心仍饶有兴趣地瞧着,她赶紧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比起这个,我对孟克知道你去相亲后的表情更感兴趣。”
这次是许可心伯母,也就是许绍先妈妈安排的相亲。许可心妈妈也没逼迫她,只是说都跟人家约好了,她不过来看看实在不像话。于是为了下这个台面,她拉了秦天茵过来。
“你看过小言里的桥段没有?一般都是女配去相亲,结果男方看上的是她带过去的朋友。”她挑着眉毛挑衅地说着。
秦天茵愣了愣,接着哈哈笑道,“敢情这么着,你也太抬举我了。”接着她敛了敛笑意,正色道,“我是说真的,你这么拖着跟打游击战似的也不是办法。”
“我老娘不满意孟克,难道我要私奔啊离家出走啊?早过了青春期了,没那体力争执。”许可心无奈地说道,“况且我现在经济不独立,拿父母的钱还给他们添乱,这不是逆天吗?等过些日子附中的面试结果出来再说。”
秦天茵知道她现在烦得厉害,刚弄完硕士论文答辩,前些年还叫嚣着进研究所当学者,现在早没了那心性,一门心思只想找个好点的工作。前些日子她参加了附中心理咨询老师的面试,最近正忐忑不安地等结果。
“以前我妈就劝我上师范学校,女孩子当老师轻松又稳定,可那时候心比天高,觉得日复一日讲一样的东西多枯燥。现在倒是看开了,平平淡淡得就挺好。”许可心苦笑道,“壮志啊激情啊还没开始,一切就尘埃落定了。这样想想,一辈子锁在象牙塔里,做实验搞数据,没什么担惊受怕的,倒也不错。”
秦天茵想了想,低吟浅笑,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许可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很害怕和胖子走不到最后。不过,我好像又什么都看透了。什么爱啊情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一贯嬉皮笑脸,这副沧桑过尽的疲倦表情让秦天茵心里不由地一紧。她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别捕风捉影地想那么多。很多东西都经不起推敲,感情更不是我们能分析得了的。先进去吧。”
两个人来的是滨江饭店,坐落在市中心,大概是三十年前建造的,外墙斑驳,一看就知上了年纪。内里倒是翻修过的,高贵华丽,回廊曲折,猩红色的地毯延伸着,两侧冷峭的大理石墙壁上印着两个人的身影,身材都很高挑,也都瘦削得厉害。不过瘦跟瘦也不一样,秦天茵是因为食欲不好,瘦得脸色苍白,而许可心则是令人嫉恨的类型,吃多少都不长膘。
侍应生带路,两人谁也不吭声,直到A6包厢门口,侍应生停了步子,敲门而入。
见她们进来,对面的男人站起身坐过来,礼貌地点了点头,拉出座位来请两人入座。
他坐下时,秦天茵才分出神来打量他。深咖色的衬衣,袖口稍微掀起,露出来一条红色丝线,正派里露出来一点点孩子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戴着半框的眼镜,眉毛微微上挑,眼睛狭长,清秀的眉目里闪着慧黠的光亮,鼻梁高挺,轻薄的嘴唇微微抿着。
不知该如何形容,秦天茵只觉得他身上很多气质杂糅在一起,交相辉映着,不觉杂乱得耀眼,而是和光同尘般的舒服。职业化的穿着,孩子气的手链,知性的眼镜,温柔的目光,轻挑的嘴唇,似乎刹那间中了蛊般的着迷。
一旁的许可心屏气凝神地瞧着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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