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堂说怎么了?小孩子不要吃要什么?我们现在就是吃和玩!
芷楠说天天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好好学习。淼淼我告诉你你现在在吃老本你知道吗?
淼淼不解地说,什么是吃老本呀?
芷楠说就是把以前学的东西卖出去,现在什么也没有学到,或者说什么也不学。
淼淼说哦,我以前都学什么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呀?
芷楠说在娘胎里的事情你不知道很正常,但是我跟你讲的是现在,现在要多学点东西,知不知道?
赵君堂说学什么呀,学来学去人都傻掉了,我们什么也不学,现在就要玩。
芷楠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两个人一个味道!
赵君堂说你不是一直不要女儿学什么的吗?怎么现在反而要她学了?脑子里哪根筋动了?
芷楠说马上要上小学了,最起码的规矩总要有吧?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在做点什么,好好的时间全都浪费掉,不可惜吗?时间最宝贵啊!
赵君堂说这倒是真的。说到这里,赵君堂仔细地想了想说,我好像记得有个事情想跟你说,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芷楠说这就叫老了,什么事情?
赵君堂说我一下子忘了,知道什么事情的话不就直接讲出来了。
芷楠说现在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到时候不想的时候反而跳出来了,连想都不用你想。
赵君堂说也是啊。
一家人围坐着吃饭,女儿夹一块黄瓜先给妈妈,然后又夹一块给爸爸,三个人其乐融融。
吃着吃着,赵君堂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芷楠说你这个人呀,到四十大几了,还跟个孩子似得一惊一乍的,诈尸啊!
赵君堂说我在上飞机以前,好像看到以前周普仁的老婆小朱了。
芷楠猛地一怔,抬起头定定地看了赵君堂一眼,说你就做梦吧,前几天,她还跟我一起吃饭呢,我还跟她讲要是走的话一定要跟我打个招呼,我还要为她饯行呢?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不是小朱的做派。
赵君堂说你以为每一个人说话都跟你一样,言必行,行必果呀。你说给人家饯行,人家还当你说的是客气话呢,人家会当真呀!
芷楠说你是不是看花了眼睛,认错了人?
赵君堂说就她那样子,还有复制品呀?谁有那么高的整容技术呀!绝对是她!我不会看错的。
芷楠说看看你眼圈上的年轮吧,老花眼了!
赵君堂说最让人费解的是小朱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的。
芷楠说有什么不正常吗?男的女的不都一样?
赵君堂摇了摇头说,好像不大对劲,他们俩很亲密的样子,男人三十多岁,刚刚下飞机的模样,托着一个亮得能够把人的眼睛亮瞎的拉杆箱,小朱手上挎着一个玫红色的小手提包,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芷楠说你既然看得这样仔细,为什么不走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
赵君堂说跟她打招呼?我有病呀!躲还来不及呢!
芷楠说人家跟你怎么了?跟你又没有什么事情的。
赵君堂说别忘了她曾经可是老周的老婆。
芷楠说对啊,以前你还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现在看了人家,招呼都不敢打一个?
赵君堂说大家还有什么意思呢?又不是跟她撞个面对面,只不过在旁边瞥见了罢了。
芷楠说哦,那就另当别论。
赵君堂说要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或许还好意思,人家旁边有一个那样的男人,我凑上去说什么呢?还想叫嫂子呀?我有病呀我!
芷楠呵呵一笑,说你是没有病找病呗。你说这事情真也凑巧,人家同处一个弄堂里,一辈子有的也见不到几次面,你说你跟小朱却大千世界下在机场碰见了,也是个缘分了。
赵君堂说跟她有什么缘分呀!看见她只会倒霉,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载就载在她的手上。
芷楠说你别胡说,小朱人还是很不错的。
赵君堂说人不是坏不坏的问题,是站错队的问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她跟方圃楚荆可是走得很近的,你忘了?
芷楠说她跟楚荆有一段时间走得近是真的,她跟方圃走得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个大男人,少来这些胡思乱想的功夫,女人都被你搞烦了,我都不想听了。
赵君堂说要不说你这个人一根筋了,你也就在个半死不活的报社混混吧,要是到社会上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吃了呢!
芷楠说让你这么一说,小朱还有很大的嫌疑了?
赵君堂说嫌疑大着呢,不信等着瞧吧。
芷楠低下头,想了一想,说,看来在社会上要找到一个交心的朋友,还真是不容易啊!
赵君堂说哪里还有什么友谊,有的只是利益了。
芷楠不屑地说,这是对你们这些人来讲的,真正的好人还是有的,真正的友谊也不少,只不过被世俗的灰尘给遮蔽了。
赵君堂说,那你就去找吧,看你不碰一鼻子灰才怪?
一家人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饭后,芷楠洗刷完锅碗瓢盆后就到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赵君堂也来到书房放资料。
芷楠看了看赵君堂,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赵君堂一开始只顾着收拾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芷楠微妙的表情。他边整理资料边说,方圃离开了?
芷楠点了点头,说是呀,是离开了,你怎么知道?
赵君堂说我早就告诉过你现在谁还会有**?
芷楠说你又做那种事情了?
赵君堂说现在不比以前,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私家侦探的事情早就成历史了,历史崭新的一页已经开始了。
芷楠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
赵君堂看了芷楠一眼,说你没有去送送人家?
芷楠说你盼着吧!连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到,还去送人家呢,送个魂呀!
赵君堂说方圃这个人来头不小,他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楚荆办理了,楚荆这个人也让人摸不清。
芷楠说你摸清人家干吗?好好做你的生意就可以了,别把做生意搞得跟侦探片里的就行了,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吧,少动些不该动的脑筋。
赵君堂没有说什么,收拾完手头的资料,又站着理了理桌子上的资料,便走开了。
芷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巴又张了张,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赵君堂把书房的门带上,房间里只剩下芷楠一个,女儿已经在卧室里睡着了。芷楠走到卧室,拉开蚊帐,给女儿盖了盖被子,又重新回到书房坐下。
本来刚才她还在看一本纳兰性德的诗集,可是现在她什么也看不下去了。其实,刚才她也什么都没有看下去,装装样子罢了。人,有的时候还是需要伪装和面具的,芷楠一点儿也不例外。
她把书慢慢地合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滴拨打着一个号码,可是传来的是嘟嘟嘟的声音,没有任何连线的希望。
她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她想起了楚荆前些天对她说的话:只要我们不换手机。现在,不,此刻,芷楠在静静地想着楚荆的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是光想又有什么用呢?她嘲笑着自己的迂和傻,还当自己是十八岁呀!她嘲讽着自己,也提醒着自己。
人有的时候,把讽刺别人,挖苦别人当成家常便饭,可往往忘记的是自己有的时候也需要适当地嘲讽一下的,学会自嘲,才会少做傻事,不是吗?
她把跟楚荆的简单的那几句对话有重新想了一遍,又想了想楚荆当时说话的表情,她知道她问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她的脑子里一遍遍地播放着跟方圃的一幕一幕想,小时候的画面实在是太纯真,太温馨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的花蕾,带着清晨的晨露,带着初绽的芳菲,带着婀娜的淡淡的清香。
她知道那个玫瑰的花蕾里藏着的是一颗明镜透彻的少女的心,怦然心动,又懵懂无知。
最后,她想到了那把钥匙,那是怎样的一把钥匙呢?跟她书房抽屉里随便的哪一把没有任何区别。她把它拿在手里,跟别的钥匙比较着——真的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可是,它们之间的分量却是不一样的。这是一把怎样的钥匙呢?她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可是书房里除了她自己,还真的没有别人。
门外响起了走路的声音,是赵君堂的脚步。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赵君堂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快去睡吧。他们俩几乎同时说着同样的话,他们几乎同时都被逗乐了。
看这么多钥匙干嘛?赵君堂不解地问。
你能够看出它们有什么不同吗?芷楠调皮地说。
你脑子正常吗?几个破钥匙有什么好比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再简单不过了,连想都不要想。
芷楠说那要是开不开怎么办?
赵君堂不假思索地说,撬锁呗,不然那么多开锁的人不都饿死了!
芷楠看了看赵君堂一眼说,有一把是方圃留给我的,你能够看出来吗?
赵君堂的脸色一沉,留给你一把钥匙干嘛?就一把钥匙?
芷楠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对就一把。
赵君堂说没有说哪里的钥匙?他自己给你的?
芷楠摇了摇头说,是让楚荆送来的。
赵君堂哦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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