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K省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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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K省纪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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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片云空以后,迅速游动到离他方圆仅仅数百米的一个范围里,连连劈倒并点着 
了好几棵大树。大雨也随即倾盆而至。他无处可藏,更是无处可去。浑身早已湿透。 
闪电继续向他靠近。云层的低垂,就像一团浓雾似的包围住了他。此时的他几乎和 
雷电处在同一高度,他能清晰地看到游蛇状的闪电在云层中早已变成一团团灼眼的 
形状多变的火球,狰狞地涌动着飘浮着。一会儿是无数个,一会儿又化作一大片… 
…顷刻间,他觉得自己这一回活不成了,要死了,而且死定了。忽然间,他感到了 
孤独。他感到了委屈。他浑身颤栗起来。他开始哭泣。被雨打湿了的辣椒粉,从布 
袋里渗透出红色的汤汁,顺着他的裤腿流淌下来。在乌云和雷电的包围中,他觉得 
自己挺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睛,他想跪下来,扑倒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那根本 
不可能让他埋进去的泥地里。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死亡。他为此抽泣……无论如何 
也不甘心地抽泣着……就在这一刻,他心底里那种天生的倔强和不服气的劲头涌了 
上来:“不就是个死吗?死吧,死就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他凶凶 
地睁开了眼,高举起双手,大声喊叫着,对着那雷电和云层,对着那正在向另一个 
高地移去的大雨叫道,而眼泪却继续在哗哗地流淌着……不知道为什么,几分钟后, 
一切突然都消失了……雷走了,闪电也走了,乌云渐渐变得灰白,飘飘悠悠地渐趋 
渐远,淡淡地回到了它本该待着的天空上去了……只有湿漉漉的大地才告诉他,刚 
才就在他站立着的这个地方,确实发生过一场生和死的交错……这时,他才疯了似 
的转身向后跑去…… 
“死吧,死就死吧!”后来的日子里,一直到成年,一直到今天,他常常回味 
这句充满绝望情绪而又极度亢奋的话。“不就是个死吗?死吧,死就死吧!”他常 
常在心里这样对自己喊叫,尤其被困在某种绝境之中的时候…… 
傍晚时分,黄群从医院里下班回家,把女式小皮包往桌上一扔,一边换鞋,一 
边当着女儿的面,气愤地又在絮叨她单位里的那点“滥事儿”:“……谁都在说, 
你留下来绝对没好果子吃。贡开宸轻易不会饶了你……” 
“别嚷嚷了!”马扬心里烦透了,便凶了她一声。 
“我嚷?你以为我愿意嚷?没有你这种优柔寡断、‘高风亮节’,我们全家早 
就到深圳了!” 
“好吧……你嚷……嚷……”马扬连大衣都没拿,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大步走 
出杨树林时,旷野里几乎已完全黑了下来。走不多远,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 
脚步声,紧追不放,回头一看,只见黄群和小扬拿着他的大衣和手电筒,亦步亦趋 
地跟随在后头。他站住,她俩也站住。他再往前走,她俩也往前走。他无奈地笑了 
笑,只得往回走。走过她俩身旁,快走出黑叶杨林了,见她俩还是警觉地站在原地 
不动,便笑道:“回啊。等着天上掉冰淇淋呢?”但黄群和马小扬还是没动弹。十 
来分钟后,小扬一个人回来了。马扬忙问:“你妈呢?”小扬说:“在院子里伤心 
哩。你真够霸的!”马扬忙走到院子里。黄群果然独自一人坐在木料堆的背后,低 
声地抽泣着。马扬忙偎过去,搂住她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至于吗?”“你当 
然不至于了。”“你老是当着小扬的面说这种事……”“小扬不是孩子了,我也不 
是孩子!!”“谁说你是孩子了?”“我看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别人都是孩子,都 
是仆从,只有你们自己才是大人,是主子……”“又说那些没原则的话了……” 
黄群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一片湿漉漉的泪迹:“你说你准备拖到什么时 
候才了结这档子事?”马扬有口难辩地:“我准备拖下去?夫人同志,现在我们只 
能等……除了等,我们还能做什么?他是省委一把手啊。一把手,意味着什么,你 
不清楚?”黄群不依不饶地:“有人给你机会让你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往前走,你不 
去,非得窝在他这个屋檐下给他低这个头哈这个腰,你就是自找!”说着,她眼圈 
又红了起来。马扬赶紧长叹道:“黄群啊黄群,事情没那么简单。”“事情本来很 
简单,就让你自己给搅复杂了。” 
晚上九点左右,小扬敲敲门,走进他俩的卧室,告诉他俩,她要去看个同学。 
正埋头油漆一把新椅子的马扬忙抬起头问:“几点了,还出去!”“才九点。你以 
为呢?”黄群问:“功课都做完了!”“当然。”黄群又问:“去看谁?男生?女 
生?”马小扬很不高兴地瞥了黄群一眼,谴责似的叫了声:“妈!”她压根就不愿 
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黄群还是不依不饶,这毕竟也是个“大原则”问题:“说,是 
男生?还是女生?”马小扬爽爽地答了声:“男生。”黄群的脸一下涨红了,马上 
把矛头又指向在一旁站着的马扬:“马扬,你听到没有?你就忍心这么在你女儿的 
狂妄面前,一直保持着你那高贵的沉默?”马扬愣了一下,含糊其辞地和着稀泥道 
:“同学嘛……就是同学……”“这个同学是个残疾同学,刚转学到大山子,在我 
们班插班。‘他’在艺术方面特别有天赋,就是数理不行,家里生活也非常困难。 
‘他’那该死的爸爸遗弃了‘他’和‘他’的妈妈。‘他’妈妈原先是省京剧院的 
花旦演员,说是省京搞缩编,就把‘他’妈清退到我们大山子来了,说一月只给开 
三百来块工资,还老拿不上。为了不增加‘他’妈妈的负担,‘他’毅然决定退学, 
准备靠自己画画和音乐方面的特长,挣钱养活这个家。我们全班讨论了一下,一致 
决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退学,要通力帮助‘他’……今天晚上,我作为我们 
班民选的全权代表之一,就是去和‘他’,以及跟‘他’的妈妈谈判去的。还要我 
继续‘坦白交代’下去吗?” 
出现了一片沉默。 
这时,有人在院子里叫着:“马小扬——小扬——” 
马小扬忙应道:“来了——”答应后,她忙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又从存钱的 
一只猪罐里取出一些钱,从衣柜里拿了两套自己的女式衣裤,一起放进一只小背包, 
这才对黄群和马扬说了声:“实话告诉你们吧,她是个女生。放心了吧?这衣服也 
是带给她的。”便掉头向门外跑去。 
黄群忙叫了声:“等一等!”从小皮包里取出两张一百元的钱,跑过去,交给 
小扬。“那女同学……还没买校服吧?”马小扬心里一热,忙接过钱,紧紧地搂了 
一下黄群,说了声:“谢谢妈妈……谢谢……”赶紧走了。 
“女儿真是长大了……”马扬感慨道。黄群却许久没有说话。马扬凑近去仔细 
一看,见她独自站那儿默默地又流开泪了。“怎么了?怎么了?女儿不听话,你心 
烦,女儿学好了懂事了,你也心烦……怎么的了?”‘你别管。别管……“黄群跑 
出去,站在走廊里让自己舒舒服服地流了一通眼泪,这才走回卧室。这时,一列拉 
煤的火车从远处的地平线上驶过,发出一阵阵有节律的响声,然后又渐渐远去。然 
后又有一阵汽车的马达声自远及近,向这边驶来。几分钟后,就听得非常明显了, 
这汽车是冲着这个院子而来的。这时,马扬正懒洋洋地躺在一把很旧的摇椅上,把 
脚长长地伸出去,搁在一把矮矮的脚凳上,就着身旁一盏小小的枝形台灯在翻看一 
本很厚的外文年鉴,并不时在一本牛津词典中查找生词。黄群也在看她的业务书籍, 
只是在另一张书桌前坐着。就像所有等待中人一样,对外边一切动静都会格外敏感, 
况且这汽车又分明冲着这个院子来的,他俩立即坐直了身子,向着院子的方向”支 
起了“耳朵,并相互迅速交换了一下疑询的目光。说时迟,那时快,院子里已经有 
人下了车,并向楼上发出灯光的窗户,叫喊了起来:”马扬同志是住在这儿吗? 
“马扬像一根突然间被松开的弹簧似的,一下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对黄群说道:” 
去看看。看看。“黄群立即放下手里的书,二话没说,裹上件外衣,走了出去。不 
一会儿,黄群气急败坏地跑了上来,甚至可以说是夺门而入,直喘着粗气告诉马扬 
:”贡开宸来了……贡……贡书记……来了……“马扬一怔,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开我玩笑!“黄群着急地跺着脚说道:”真的……“马扬哈哈大笑道:”贡 
开宸?这家伙怎么会上这儿来?“却不料,话音未落,贡开宸笑嘻嘻地果真出现在 
了房门口,并笑道:”这家伙怎么就不会上这儿来呢?“ 
马扬一下窘迫得无地自容,在心里连骂自己十声“混球”,忙迎上去,十分尴 
尬地伸出双手握住贡开宸的手,招呼道:“贡书记……”贡开宸轻轻地晃了晃马扬 
的手,故意自嘲般地解释道:“对不起啊,这门是开着的。贡开宸这家伙就只好不 
请自进了。”马扬再一次大红起脸,忙说:“请进。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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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K省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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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俟给贡开宸上罢茶,黄群便非常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先跟你说清楚,今天晚上的拜访,纯属私人交往性质。没人在这儿代表 
省委说话,你也别把谁当什么书记和一把手。就像你刚才说的,今天晚上,这儿只 
有这个‘家伙’和那个‘家伙’。咱们随便聊聊。”贡开宸开宗明义,一张嘴便先 
给今晚的谈话和自己的身份定了个性,免得出现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果然见得一个 
老党政领导人的历练和精明。 
应该说,今晚这个让马扬感到如此意外、如此“震惊”的“拜访”,其实,早 
就在贡开宸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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