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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回忆之浩的绝望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着，无声地落在衣襟上，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痕。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桃桃缓缓地开口说话了，声音尽量平静，却是委曲求全。
“浩，你喝粥吗？我回去煮。”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好！”他竟然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脸仍然扭过一边不看她，一动不动。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呼吸，那里仿佛躺着的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浩！”她恐惧地扑过去。
“唔。”他动了动身子。
终于，他转过脸来了。干涸的眼眶有些暗红，他疲惫地瞧着她，然后伸出干枯苍白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可那该死的泪水为什么总是流不完呢？她的双肩委屈地抽搐着。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将她的头拉向自己，紧紧地拥在胸前。低低地说：
“桃桃，回去吧，回到你父母身边去吧，那种地方不属于你，我不想纯洁的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已经去了美国。”桃桃抬起脸，柔柔地瞅着眼前这个因病魔而彻底变形的男人。“那么，你是要我也去美国吗？然后我们从此天涯海角？是这样的吗？”
“不要！”他放在她头上的手突然用力，仿佛她马上就要消失在他眼前，他的心猛地一阵落空。“不要走！不要走！”有的声音有些混乱，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走，不走，谁说要走了？”桃桃急急地解释着。“我的父母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他刚亮起来的眼睛迅速暗了下去，能好吗？即将要死去的人了，还想苛求什么呢？她无私的感情，他应该死也冥目了吧。可是，为什么总是对她卖唱的事耿耿于怀呢？一个富家千金去卖唱？说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才怪。还有，这么昂贵的医药费仅仅靠卖唱就够了吗？唉！他使劲摇摇头，却是摇不掉心底那肮脏的想法，他硬是逼着自己去这样想。我情愿死，也不要那些……肮脏的钱！他是自私的，他恨自己整天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瞪着天花板，从早到晚，天天如此，月月如此，日子就这样在无休无止的疼痛中慢慢地消耗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在想什么？”桃桃柔声问。
“你不是说要煮粥给我喝吗？我现在饿了。”他体内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的声音在那里叫嚣着，而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空洞而不带任何感情。
而她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她只是兴奋地看着他，含着泪笑了。他居然想吃东西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好多天了，他都是靠打点滴来补充身体的能量。今天，居然要吃东西了！她俯下身在他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然后在他耳边柔声轻语着：
“你知道吗？我真开心，因为你告诉我你要喝粥了，这是一种好的征兆，对不对？”
她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光亮。仿佛回到了校园里的那棵榕树下——那双眼睛深黝得像海，有海般的蕴藏，有海般的平静，还有一丝海般的疯狂。她仿佛又看到了昔日英俊潇洒的影子。
她忽略掉了他眼底那丝无奈的恨意和决绝。
“你乖乖地躺在这里，不要乱动，静静地等我回来，知道吗？”她兴奋地站起身来。
“桃桃！”突然，他叫住准备离去的她。
“嗯？”她倏然转身，满目含笑地望着他。
“我爱你！”浩牵动着嘴角。
“我也爱你！”
她开心得像小鸟般飘出了病房。
身后，那双阴郁的眼睛被一层水雾包裹着。干瘪的脸上表情开始有些扭曲，绝望而狠着。他不原谅自己，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躺在床上要靠女友卖唱来救治，这算什么？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着。他突然变态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六章 回忆之浩自杀了
当桃桃心情愉悦地提着白粥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浩已经毫无知觉了。他在她离开医院的时候，敲破了点滴瓶，割腕自杀了。
她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手中的白粥打翻在地她都浑然不觉，白粥在地上溅起白花花的一片。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都被抽走，她缺氧地不能呼吸。她直直地站在那里，双眼空洞地望着病床。血，血腥的血还在冒着热气！刚刚还抚摸过她的头的手，此时却无力地垂在床沿，割腕处还在滴着血……
血还在滴，而他的生命却早已抽离。本就处在死亡边缘的生命，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流血？
她的呼吸也随着那冰冷的生命窒息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就这么走了，连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她缓缓地机械地拖着如灌满铅的双腿向那个毫无生气的人走过去。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自己？你是在惩罚我，对不对？你是在怪我，对不对？你不原谅自己生病拖累了我，对不对？那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却是更残忍地伤害了我。你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却硬是要逼着自己认定我是自甘堕落，然后以结束生命来逼我离开你。浩，你好残忍！好自私！我不原谅你！她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着。
是的，不原谅你。
她颤抖着身体蹲下去，麻木地抚摸着那个静静地躺在面前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了，失血而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生气，两片薄而干的嘴唇紧紧地咬着，瞳孔放大，两只眼睛决绝地瞪着某个地方，似有不甘，又似愤懑。她的手无力地抚摸着他，面前的人骨瘦如柴，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唉，要不是天天看着他，都几乎认不出来了。她慢慢地摸上去，从下巴到嘴唇，再到鼻子，那眼睛……她麻木的身子突然震了震，她怎么从那双失去活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阴森之气呢？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我爱你！”
突然，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你真的爱我吗？爱我又为什么残忍地离我而去？
那三个字一直在她的胸腔中撞击着，犹如雷鸣般轰隆隆地咆哮着。真的好爱我吗？可是，为什么在我还没有完全感受到生命的价值时你却又要我去体会什么叫生命的终止？这算什么？生命的终止，什么是生命的终止？就是死去了不会再醒来了么？
她多想放声痛哭一场，把那些委屈、那些寂寞、那些疼痛通通都哭出来。可是，她发不一丝的声音，她只是呆呆地毫无意识地望着病床上不与她说话的人。这一切太突然了，她还来不及准备。她苦恼地皱紧眉头，生命为什么会想终止就能终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七章 回忆之告别
似乎，眼前有好多的人影在晃动，晃来晃去的，令她感到眼花。然后，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被安置到一张椅子里。恍惚地看到有人用床单把他包裹起来。
“不要！”
突然，她一声尖叫。仿佛在睡眠中被恶梦惊醒，她跳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停下忙碌的手，回过头望着她。
“不要！”她喃喃着：“等一下，等一下……”
她摇晃着身子，推开拦在她面前的护士，踉跄地冲到病床前。她慢慢跪了下去，用好温柔好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已毫无生命力的他。她缓缓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和那张紧闭着的嘴，最后把手停在那瘦屑绷紧的下巴上。她的嘴唇牵动了一下，轻责自己：“有好多天没有刮胡子了，胡渣长得满下巴都是。”
她打开病床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剃须刀，开始为他刮着胡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他似的。从他进医院以来，这件事一直就是她包办的。每次他都乖乖地躺着，然后微笑着看她笨拙地替他刮胡子。现在，他同样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安静地让她刮胡子。
哎，搞定。她长嘘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往上轻轻一扬，笑了。她从床边的脸盆里拧了毛巾，认真而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脸、脖子……“现在，你可以干干净净地走了。”她满脸的温柔，那神情却让旁人看了心痛。“你会记得我吗？你会像我牵挂你一样牵挂我吗？你……真的计较着恨我吗”
窗外，突然秋风起。风带来了刺骨的痛。这个秋天来得太早。
天黑了吗？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月亮和星星早已躲到那厚厚的云层里去了。
风，为什么吹不走那多愁的云？
她终于站起身，她像个女神一样站在病床旁。她的身体挺得直直的，甩了甩她那光滑得如缎子般的长发。她的手指紧紧地牢牢地握成一个拳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蜡黄的脸，在病房里那些人的眼里，这俨然是一幅悲惨而动人的画面。
最后，她挺着直直的身体走到门口。
“等等……”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她。她的身子僵了僵，不动。“我说……”
她缓缓地转过身子。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去哪里？”一名护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要这样走掉吗？她的脸色看起来是死一样的苍白，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无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你没事吗？”
“我？去哪里？”她茫然地看着他们，是啊，我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还有这个……”那名护士从病床的枕头侧拿出一张信纸，对着她走过来。她呆了呆，这是什么？“这……应该是写给家里人的吧？”护士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