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件事情是我在有心试探,最终的目的,是要帮我的古玉姐妹们,找一个好归宿。她们不会说不会动,但,她们一样有灵有魂有血有肉,我要为她们找一个,能够平淡安全的度过所有静好岁月的好去处。
我召集家人,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对于我要捐出玉府主宅的做法,大家都没有意见。可是,关于玉家玉器行的前途,便有了意见分歧,关玲玲和玉明支持我的做法,还说,政府欢迎像我这样的人,从剥削阶级变成劳动人民。玉承智和玉达仁反对,玉家玉器行经历了多少代,是玉家人的心血和命脉。对于剥削阶级一说,玉达仁嗤之以鼻,他说,
“咱们玉家做生意,向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何来剥削咱们对雇员也是一视同仁,绝无欺诈。我在做学徒的时候,也一样拿学徒的薪资,没受过半点优待。”
我也不是很明白,玉家,何时就成了剥削阶级了我抬起手,示意玉达仁坐下,对玉明说,
“这方面的事情,还是你去问一问政府吧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留用所有玉器行的雇员,包括玉承智和玉达仁。”
玉明很严肃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着欢快的光。我转头对承智二哥说,
“二哥,世道怕是又要变了。我知道,您不舍得,想为玉家留住这份产业,可是,如果有政府的支持和介入,或许,玉器行的生意会更长久呢至于您和达仁,有本事咱就不怕饿着。”
之后的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玉家主宅收为国有,政府给了一定程度的补偿,还要举行一个捐赠仪式。玉家玉器行也收为国有,但是,仍然保留玉家的经营权,算是皆大欢喜了。
与玉明一起来到玉府,和我商量主宅捐赠事宜的,是我的老朋友,程志武。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她很年轻,看起来大概刚二十出头,黑黑的头发编成两个发辫,整齐的梳在脑后,没有刘海。宽宽的额头下,两条浓密齐整的处女眉,又大又黑的黑眼珠,使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皮肤细腻,但不是很白,穿着双排扣小翻领的苏式军装。
当她瞪着眼睛东看西看的时候,粉嘟嘟的嘴唇便会跟着翘起来,脸上就显出了一种很委屈很无辜的神情。如同一个偷糖吃被发现的孩子,用如此的表情让大人心软一样。
我让玉明带着程小希到府中的各处走走看看,我发现她看着玉明的目光中有浓浓的欣喜和崇拜,而玉明也十分宠着她。
“我现在才真正理解,您守着的是一个家,而不是一所大宅子。”
“我没有您说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想让孩子们少一些依赖和束缚,能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我抬起头与程志武对视,他没怎么变,只是在斯文儒雅的气质中多了一些坚定刚毅。
程志武视线中的玉玲珑,一点都没有变,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一般无二。依然是那个站立在银杏树下,飘逸而难解的迷。
“您今后,有何打算”
“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说吧”
“依然守着”
“也许吧”
岁月无意的向前流动着,我们都已经离开了当初分别的路口。回首之间,也只能遥遥相对了。
“善待他人的时候,也别忘了善待自己。”
“我会的,也许我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希望您能够快乐。”
“谢谢”
仿佛我和他之间,再无话题可说。我低下头,轻轻的整理着耳边的碎发。玉明和程小希的适时出现,打破了可能的尴尬,
“玉明,你们家真大,漂亮极了。”
“你走了还不到一半呢后花园里的银杏树才是最漂亮的。”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还有机会的,下次,一定带你去看。”
玉明和程小希一边欢快的走进来,一边轻松的对话,阳光温柔的铺在他们的肩膀上,朝气蓬勃。
程小希如同小鸟一般,高兴的扑腾着翅膀,飞到她父亲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叙述着她见到的一切。
“爸,这儿真好,我真喜欢”
程志武微笑的看着女儿,目光里盈满了宠爱和温柔。我的心中一阵凄凉,如果我能有一个女儿,她也一定会漂亮聪明。如果我能有一个女儿,她也一定会活泼健康。如果我能有一个女儿,她也会抱着我的胳膊,在我的怀里撒娇。如果我能有一个女儿
“姐,军管会的首长说,什么时候捐献,捐献仪式要怎么办,都由您决定。”
玉明坐到我的身边,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我笑着替他擦掉鼻头上的汗珠,
“大冬天还出这么多汗,小心着凉。”
“都是她,不肯好好走路,连跑带颠的,疯丫头一个。”
程小希一下子窜到玉明面前,皱着鼻子叉着腰,不依不饶的,
“我不是疯丫头,你要敢再说,我就咬你。”
“哈哈哈,好好好,小生求饶啦”
玉明夸张的打躬作揖,不亦乐乎。我的心里忽然高兴起来,看来玉家又要办喜事了。
“玉姐姐,我能不能参观一下您的玉如意”
我的神情一紧,猛地站起身子,手里的丝帕紧紧的绞在手指间。难道他们也是为了玉如意而来难道他们也要得到玉如意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心里打着鼓,七上八下的。
望着程小希无辜而好奇的表情,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扯动着嘴角,勉强的笑了,
“噢,你知道玉如意”
“是啊每个人都知道,大家都在议论呐”
“都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
程志武轻声而连续的咳嗽声打断了程小希的话,玉明也用目光狠狠的瞪着她,警告她不许再说下去。程小希就不信邪,脖子一梗,还是把话说完了,
“反正就是说它很神奇了。”
程小希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人,她的直觉告诉她,气氛不对,赶紧撤。她有些心虚的回到父亲身边,微微的低下头,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程先生,等我与家人商议后,再做决定,您看可好”
程志武听到了一个陌生而不失礼数的声音,也听出了玉玲珑话中送客的意思,他在心里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好的,我等您的消息,告辞。”
三个人走出玉府,程志武沉默不语,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事情不妙。玉明却无法沉得住气,对着程小希大喊着,
“你可真行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的程小希,眼泪汪汪的向父亲告状,
“爸,玉明又欺负我。”
“我欺负你你说话前,能不能先用用脑子啊”
“我怎么啦我”
程志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阻止两个人争吵下去,
“好了小希,以后不要乱说话。”
然后,他转向玉明,很认真很严肃的说,
“你看,事情可会有变”
“我哪儿知道啊您没看见姐姐的脸色都变了,玉如意是她的死穴,一碰准坏。”
玉明依然气鼓鼓的,他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程小希的一句话,让玉玲珑动摇了某一个决定。
“我怕,她会开始怀疑政府的诚意。”
“我总觉得,姐姐是在试探。玉府主宅和玉器行只是试探的一部分,可是,她具体要做什么,我也猜不透啊”
“天啊如此下血本的试探,她要干嘛”
拼命咬着舌头,警告自己不再说话的程小希,听到玉明的话,实在是忍不住了,瞠目结舌的问道。
“要不是你多话,今天,或许我们就知道了,现在,没办法了。”
玉明又狠狠的瞪了程小希一眼,看着委屈的撅着嘴的程小希,玉明心中的气,便全体不见了。他轻轻的叹气出声,
“算了,事已至此,咱们打起精神,从头再来。”
程小希仰起头对着玉明甜甜的笑着,目光里装满了阳光和崇拜,用力的点着头。而程志武却没有玉明那样的信心,他低着头独自走在前面,心思依然绕在玉玲珑身上。
玉玲珑是个极其纤细敏感之人,往往爱钻牛角尖。对于身边环境的变化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敏锐,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迅速的做出相应的反应。
对于身边的人,她更是观察入微,就像玉明和程小希之间的关系,程志武也是最近才看出来的,而玉玲珑却能马上感觉到。
玉玲珑的疑心已起,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她要做什么,关键问题是要打消她心中的疑虑。程志武思考着对策。
关玲玲将玉朴玉送回于家后,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身体的一部分已经缺失,而疼痛却依然存在。她是趁着玉朴玉熟睡的时候,离开于家的,现在,她的心里不停的在想,朴玉醒了吗会不会哭着找她朴玉吃了吗于家的饭菜他吃得惯吗衣服穿的暖不暖于家的人喜不喜欢他
问题、担心、担心、问题,关玲玲觉得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拼命的工作,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工作,或许累到极致的时候,她可以睡一个不梦见玉朴玉的安稳觉。
罗才英心疼的看着和衣睡在办公室沙发里的关玲玲,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双腿弯曲抵在胸口,睡姿紧张睡得很累。罗才英脱下军大衣,轻轻的为她盖上,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关玲玲的身边,静悄悄的看着她。
关玲玲在罗才英的心中始终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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