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起远转动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外侧了一步,接过妻子手里的衣服,温和的说,“你先歇着吧,我还有些账目。”
玉珀紧盯着丈夫的脸,片刻,她温柔的说,“你要早点歇息,别累坏了身子。”
玉珀温柔的转身上楼,假装没发觉丈夫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夫妻多年,玉珀一直知道丈夫对自己温和有礼,却有意疏远。新婚的时候,玉珀认为他年少羞涩,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一个热情活泼的人。夫妻相处久了,他从来没说过甜言蜜语,可以说,他与她几乎是不说话的。玉珀慢慢品出了丈夫温和的面容背后,是一颗刻意疏远的心。玉珀依然安慰自己,他是太忙太累了,这么大的家,大事小事都要经他的手,他不和自己说家里的事情,是不想自己跟着担心。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一再一再的这样告诉她。
可是,最近,只是最近,玉珀对自己的想法开始动摇了。她第一次看到丈夫的目光专注而温柔,那是在琢器堂里,只对着那一个人。玉珀倏然明白,自己从来没有触摸到丈夫的心,是他刻意把心包裹起来,只为一个人牵挂,只为这个人跳动。
玉珀为着自己的想法,不安过烦躁过,大声的否定过,只是最终她也没能完全说服自己,她终日神思恍惚,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关起远也神思恍惚的跟自己较劲,他强迫自己想办法,却一直一筹莫展。想来想去,关起远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的妻子,玉玲珑的三姐玉珀。
只是,关起远又犯难了,该怎么和妻子说呢在他的印象里,妻子一直是安静、温柔的。夫妻多年,他始终不会和妻子沟通,夫妻独处时,除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之外,他也没说过亲密体己的话。
关起远生性木讷呆板,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只会尽力的做事情。玉珀千金小姐的身份,关起远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一份自尊,一些距离。而玉珀的安静少言,更让关起远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今天,关起远特意早早回到家里,想在饭桌上找个话题,把自己的想法和妻子说。
“起远,你回来啦”关起远的忧心忡忡被玉珀的喜悦打散了。
“啊今天的事情不多,想起很久,没和你一起用膳了。”
“我亲自下厨,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玉珀开心得像个孩子,兴奋得脸颊发红,双眼亮晶晶的绽放着快乐,急急忙忙的下厨去了。望着玉珀兴高采烈的背影,关起远觉得自己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起远,你快尝尝。我很久不下厨了,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玉珀不断的往关起远的碗里布菜,她欢快的神奇让关起远心生惭愧。他低头努力的吃着,不住口的说着,“好吃、好吃。”
“对了,把玲玲接过来吧咱们一家人也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不,不用了。”
“啊”
“我是说,老姑奶奶用膳用的早,玲玲或许早吃过了。况且,咱们、难得、有机会这样吃顿饭。”关起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把自己脸全埋进了碗里。
“好,听你的。”
玉珀光彩照人的脸和兴奋得有些颤抖的声音,让关起远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人的偷儿。一顿饭吃下来,关起远也没能开口说出自己的意思,而玉珀高兴得根本没发现丈夫的坐立不安。
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如果关起远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玉珀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可是,就因为关起远有了一点点的私心杂念,该说的话没说,不该说的话倒是说了一堆。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有时候,夫妻之间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遥远的陌生人。其实,人心并不复杂,只是谁都不先说破,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的猜着,猜着猜着就都猜拧了。
关起远的犹豫和蹉跎,造成了玉珀最终无法化解的心结,而促使她选择了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更让内疚心理跟随了关起远整个的后半生。
这几天关起远总是傻乎乎的跟在玉珀身边,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说玉珀也不问,她很享受丈夫跟在身边的感觉。
“玉珀,我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关起远选择在就寝前说,是因为他不必去面对妻子温柔的笑脸。
“我听你的。”玉珀翻了个身,眼中含笑的对着丈夫。
“我还是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啊”玉珀感到了丈夫的不安,收起笑意,小心的问。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你去和玲、姑奶奶谈谈,给她宽宽心。最近,她的精神不好,老姑奶奶也很担心。”
玉珀心里的疑惑一点一滴的聚集起来,这些天丈夫的奇怪行为,此时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是为了她。玉珀的心瞬间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掏走了一样,分不清楚是疼还是不疼,更分不清楚是哪儿疼。
“玉珀,你怎么啦”关起远看见妻子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他小心的问。
玉珀倏瞬温柔的笑了,“好,我听你的,睡吧。”
玉珀小心翼翼的把身体放平,轻而缓慢的呼吸着,泪,从眼角无声的滑出,一滴、两滴、三滴静悄悄的打湿了枕头,也打湿了心,好疼啊
迟疑了很久的秋雨,终于毫无顾忌的下起来。我趴在椅背上,下巴抵在胳膊上,坐在窗前对着倾盆大雨发呆。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只是静悄悄的发着呆。
门上响起轻啄声,我没理,反正他们找不到我,就会去找关起远的。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玉珀姐的声音,
“玲珑,你在吗”
我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我在,玉珀姐请进吧”
玉珀姐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和故作轻松的语气并不相符。“还是这么精灵古怪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我可以从说话的声音里,分辨出家里的每一个人。”
我依然趴在椅子背上没有动,玉珀姐轻轻的把我面前的窗子关上,“这么大的雨也不关窗子,你看地上都积水了。哎呀,玲珑,你的头发衣服都湿了,会着凉的。”
“姐,我没事。”
“不行,你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把头发弄弄干。”
玉珀姐不由分说的把我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帮我换上干爽的衣服,
“越女,越女,”玉珀姐的声音很好听,即使高声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鼓噪,
“三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是怎么服侍的就让玲珑这么任性,你也不劝阻,回头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奴婢,奴婢”越女明显的不知道玉珀姐在说什么,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训斥了一顿。
“还不快去打些热水来。”
“是,奴婢这就去。”越女如遇大赦,匆忙去打热水了。
越女打来了热水,玉珀姐帮我洗了头,再帮我把头发一点一点的擦干,把我安置在床上,为我盖上被子,并且,半强迫的喂我喝下一整碗的姜汤。然后,坐在我的床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再摸摸我的手,不放心的问,
“玲珑,你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啊”
玉珀姐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一直静静的,乖巧的顺从她。我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像是在研究一个难题,我屏住呼吸的问,
“姐,你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啦玲珑,你不是孩子了,应该懂得爱惜自己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呢”
玉珀姐用手指轻轻的点着我的眉心,看着她脸上又心疼又宠爱的表情,我一下子紧紧的抱住她,“三姐,您还是和从前一样地宠我、护我的,是不是啊”
玉珀姐温柔地抚着我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是啊是啊我的傻妹妹”
玉珀姐将我轻轻的揽在胸口,一边轻抚着我的后背,一边在我耳边说,“其实,家里人都是宠你爱你的,姑母就自不必说了。大伯父、三伯父还有大哥,每天都打发人来问,大伯父更是一天来问几次呢”
“我不信,您是骗我的。”
“玲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刚才在外面越女告诉我的。她看你近日来总是没精打采的,才没敢来烦你呀玲珑,也许我们都有私心,我们都不完美,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
或许是玉珀姐的真心疼爱,或者是我累了不想再较劲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吗我想是我过于苛求完美了,其实这个世上哪来的完美啊有人关心我,有人需要我,也就足够了。
我释怀的笑了,从玉珀姐的怀里抬起头,“从来不知道,玉珀姐的口才这么好呀”
“你啊以后不许闹小孩子脾气了,知道吗”玉珀姐宠溺的瞧着我,分明松了一口气。
“是,不能再偷懒了,不然累坏了姐夫,姐姐要心疼啦”
提到关起远,玉珀姐的眼中刮过一阵寒风,同样的寒风,我在另一个女人的眼睛里见过。
“玲珑,你、你觉得你姐夫,好吗”
玉珀问完就后悔了,但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玉珀有些紧张的等着玉玲珑的回答,她有些不敢看玉玲珑的眼睛。
“他是我姐夫,好不好的当然是姐姐说得算啦”
玉珀姐楞了一下,随后,她轻松的笑了,“你这个古怪的,让人头疼的丫头啊”
玉珀姐走后,我认真的想了很久,或许是我和关起远走得太近了,才引起了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