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梅小姐身子不爽,已是好多日都没有出门了,”赵勉说到此,又想起把梅渐熙害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不由瞪了瞿光一眼。
瞿光暗忖自己没事找事,不过心里也把赵勉给鄙夷了一顿,这么大费周章的给人家报了仇解了恨,可到头来呢?梅渐熙是连一句谢都没有让人送过来,在她心里,这皇位的储君和远在天边的御国将军差得何止一点半点,不过瞿光面上还是敛了神色,只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有什么事说吧。”赵勉让人把自己的画拿去裱起来,又拿起桌上的贡茶品了好一会儿这才随口问了句。
瞿光深知他的脾性,倒也不急,仍是带着笑容道:“今日朝中之事,太子如何看待?”
说起这个,赵勉忍不住嗤了一声:“还能怎么看,父皇的意思你没听见吗?说是让人好好医治侯炳臣的伤,但是你知我知,这家伙已经废了,花再大的气力下去也不过是浪费药材做无用功而已,什么神武将军转世战神,从此以后都只是个屁了。”
对于侯炳臣伤了的事,宗政帝心情还是很复杂的,虽说他也忌惮这位将军功高盖主,但是眼下同三王角力的时候,神武军也可谓是他一大后盾,侯炳臣倒了,对眼下的宗政帝无异于断了一条臂膀,所以宗政帝为此在朝上大发雷霆,同灵佛的事一起,誓要张幡和薛仪阳把凶手抓出来千刀万剐!
不过对他来说还有一件事儿勉强能值得慰藉下,那就是三王的第一良将羽林将军胡天董也在同一时间被人刺杀了,当然,这是三王赵典自己上报的,反正刑部的前去不过只得到了一具焦黑的完全辨不清模样的尸体,而且还是在青楼妓|院中寻出来的。
三王哭诉说是胡将军那日被皇帝传召之后久不回府,后来莫名被人发现死于华琚坊内,言语之间各种冤屈愤恨,更隐隐暗指宗政帝在此事上必定知情,又或者根本同贼人串通一气,要不是有那个旨意,胡天董也不会这么死了。
宗政帝难得心里不痛快地予以了回击,说当日裕国公阖府之事已彰显京中防守漏洞,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出事,就算贼人可恶,但我大邺若真固若金汤,何来给这些蛇鼠可趁之机,说到底外敌虽慎,但内患才是最可怖的。
同样把这话丢给了三王,指桑骂槐你不过是自是恶果而已。
朝上闹成一片,然而在赵勉这儿,他一向没有宗政帝想得宽想得深,他只知道侯炳臣带不了兵了,神武军营自此以后名存实亡,而胡天董更直接去见了阎王,没了这两个大将军的倚仗,曹钦又远在千里,看赵鸢、赵则还有那个小人嘴脸的赵界以后还怎么狂的起来!
瞧到赵勉脸上的神色,瞿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按瞿光的想法,赵勉蠢一点只有好,若是他太精怪,作为臣子的又何来用武之地呢?不过还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中用后继续俯身道明来意。
“太子,朝中一日之内顿失两位大将,这么多兵须得重新布置,您可知皇上会如何做想?”
“如何做想?再擢升新的将领啊。”
还不算蠢到家,瞿光颔首:“但是……朝中可用的人,却不多啊。”
赵勉沉吟,片刻道:“什么可不可用的,用了不就知道了。”
战场岂非儿戏,若是不可用,这么多兵士又该如何,边防百姓又该如何,大邺国土又该如何?瞿光叹了口气,还是顺着他说:“这话也对,但是总要有人上吧,这人选就是个问题。”
这一下把赵勉问住了:“父皇心里总会有数的吧……”
“皇上自然胸有成竹,不过若是太子先一步替皇上把所想的说出来,皇上必定欣慰太子黠智。”
赵勉心头一动,要是自己真能猜中父皇的心思,父皇一定会高兴,还会夸赞自己聪慧。
可是……
“天子圣意岂可轻易揣测?”赵勉做出一派肃容。
瞿光知道他这是猜不出,当然,若是赵勉能猜得出,也不需要他在此了。
“自然自然,臣等定是不知,可太子不同,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心有灵犀。”
赵勉不吃他这个马屁:“可我若是猜错了呢?”
“错不错还是皇上说了算,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即便真有了偏差,皇上也不会怎么责怪的,太子您是储君,皇上眼下的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您,朝中那么些人,除了皇上安排下来的,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你的意思是……”赵勉有些意外,瞿光竟让他把自己的人安进军营里去?
赵勉想了想:“我身边能有什么人可当大任的?”
瞿光的视线在内室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陈彩身上,半晌转开道:“那就要看太子的想法了,您信谁,您觉得皇上会信谁,那便就是谁……”
……
从乘风宫离开后,瞿光出了皇城,轿子走在长平街上,他脑子里还在思忖着方才的事。
陈彩是个可托付的,而且因着之前田梁和他一起当差,所以瞿光对他也算了解,赵勉猜不到宗政帝的心思,但是瞿光总能猜个大半的,他知晓宗政帝一直有意培养这个奴才,所以才会让陈彩随着太子,只是太子太不争气,不晓得抓好这个助力,这一次自己出马,既是给太子一个人情,也是帮了皇上一个忙,要是真由太子去保荐,陈彩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以后也会更是效忠。
瞿光一边琢磨,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为这庸君操碎了心,要不是华琚坊烧了,逍遥赌坊又去不得,真想寻个地方好好缓一缓这疲累,算了算了,外头多是非,还是回府才安稳。
正掀了帘子朝外看去,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街尾穿过,不过一晃,进了一间小铺便没了踪迹。
瞿光一呆,忙拉了小厮来问。
“你可看见刚才那个穿着绿衣锦缎的人了?”
小厮也是机灵,忙压低了声音:“看见了,是相国大人。”
果真是仲戌良?
“那小铺是做什么的?”
小厮道:“是汪记的铺子,卖香烛的。”
香烛店?仲戌良去那里做什么?
……
这边瞿光才走,赵勉越想越觉着他说得不错,于是带了陈彩就往紫微宫去,然而才走到半途远远就看见两顶青呢小轿行了过来。
赵勉认出了外头随着的两个仆从,哼笑了一声,让人落了轿。
太子在前,怎么该是要来打声招呼见个礼的,可是等了半晌就是不见人出来,赵勉怒了,直接掀帘跨了出去。
“这是谁呢?也不看着路,挡在前头是为何?”赵勉走到跟前,放声道。
没片刻,其中一顶轿子上终于下来个人,是赵则。
赵则瞧见赵勉还算懂礼,恭恭敬敬地对他拱了拱手,叫了声“殿下”。
赵勉却看向另一顶轿子:“莫不是就你一个人在?”还有一个是死的么?
赵则说:“是我六哥,不过他今日身子不爽,腿脚又不方便,太子殿下请见谅。”
“不方便?摔断了腿也就罢了,这是连脑子都摔到了么,身子不爽倒还有力气往宫里跑,那便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吧。”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赵则当下就变了脸色。
赵勉却不管,以前他还要顾忌着侯炳臣的意思,千万般的忍耐,如今侯炳臣都这幅田地了,这两个人拿什么再来同自己趾高气扬,他等出这口恶气可是等了很久了。
“我们是来探望灵佛的,太子殿下若是要怪罪我便替六哥给您陪个不是吧。”近些时日在两位副将手下的一番磨练已让赵则通晓了不少道理,加之三哥出事,神武军营中的气氛他可是日日都看在眼里,如今面对赵勉如此猖狂,赵则竟然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可是他的退让换来的却是赵勉的冷冷一笑:“陪不是?我可不敢当,不过你若真要赔罪,我也给你个机会,给我磕个头就走吧。”
赵勉是君,赵则是臣,这个头也并非完全磕不得,但是赵勉平日哪里有半个储君的样子,加之他如今这鄙夷不屑的态度,若是赵则真跪了,怕是神武将军的脸都要给他丢尽了。
所以,赵则不会跪。
他不跪,赵勉自然没完:“看来这宫里真是半点规矩都没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这里的主子了,神武将军平日也不知晓怎么教你们的,哦,对,我想起来了,他该把时间都耗到那个歌姬的身上了吧,为她断了只手都愿意呢。”
此话一出,赵则终于憋不住了,可是不待他上前,另一边的轿帘忽的被掀了开来,赵鸢缓缓地走了出来。
赵则见此忙转身去扶他,赵鸢却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他本就云鬓浸墨,肤白若雪,然而此刻那张脸却仿佛透明一般,连薄薄的唇都只剩了浅浅的红,瞧着风一吹就要倒了,偏偏那双眼却仍是冷厉深重的,不过只看了赵勉一眼,就把他看得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此时,陈彩小心地凑过来对赵勉道:“殿下,六世子瞧着,的确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不说这句话也倒罢了,一说更让赵勉跳脚了。
连个身边的狗|奴才都帮着一个外人,自己还想保荐他升迁呢,不是养了条白眼狼了吗?
“人人一句身子不爽,这天下的礼法便都不用守了吧,你说说他们何时见了我有过一次规矩了?嗯?”
赵勉红了脖子,忽的抬手道:“你去,让他们都跪下!”
陈彩一怔,瞧瞧满脸怒气的赵则,又瞧瞧没有表情的赵鸢,不动。
赵勉火上心头:“好啊,好啊,这一个个都要反了是吧,看来你是忘了田梁的下场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竟然反手抽了陈彩腰间的佩剑就往赵鸢和赵则冲去。
☆、垂危
赵勉做事一向不经大脑;他也没想好到底要如何;只想让赵鸢好看,把脸丢个尽;把他的气焰压下去就行;所以欺近了上去才觉得手里这佩剑无用武之地,但是放下不行,丢了更不行,于是就想着往赵鸢身上挥一挥,灭灭他威风也好。
然而赵勉这么一动,牟飞和毕符自然不干,忙要来挡;若是像之前的田梁一辈,和他打起来也倒罢了;但是赵勉的身份在那里,就算太子再荒唐蠢钝也是轮不到他们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