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对对绅士淑女滑入舞池,翩翩起舞,风姿优雅迷人。
古暮沙优雅地执起一杯琥珀色的香槟,轻啜一口,满意于其醇香和柔和,暗赞老头果然不愧是酒场里厮混日久的人,选起酒来得心应手。
这是古氏作东举办的盛大的慈善晚宴。
客人名单是老头敲定的,大都是于古氏集团生意来往的合作伙伴,或是将来打算开展合作的关键人物,也有竞争的对手。所谓上流社会的晚宴,从来都是和谐里包着勾心斗角,笑语里藏着阴暗狡狯。
老头和那些接踵而来的客人应酬客套,又是握手寒暄又是开怀大笑,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至少表面如此。而那些客人的夫人则大都走过来,跟她谈起古妍,缅怀昔日的友情,叹息着红颜薄命,而后总是以这样一句话结束谈话:“你母亲如果能够看到你的成就,一定感到很欣慰。”
古暮沙客套地点头,感谢那些女人对母亲的怀念,情深意切之时还拥抱着互相安慰,而后张太太离开,和丈夫步入舞池,吴太太则走了过来,继续和她谈起古妍。
有一丝讥笑想要浮上唇角,她生生忍了住,却又转为玩世不恭的笑意,神色自若地同吴太太寒暄着,目光流转间,对上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便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想想你母亲在世的最后几年,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因为各自忙于自己的家庭,居然没能去看望她几次,谁知道她居然就这么去了,唉!真是红颜薄命啊!”吴太太神情悲戚地感叹着,拿起粉红色的香帕优雅地拭着眼角,似乎怕弄花她精心的彩妆。
“谢谢您的关心,家母那时也知道朋友们都很惦记她,也知道吴伯母事业繁忙,难得相聚。她以前经常和侄女提起您呢,吴伯母!”古暮沙挂起适度感伤的笑容,语调十分恳切。
“唉,一想起你母亲啊,我就觉得心痛。”吴太太将手放在领口开得极低的胸口上,唏嘘不已,“说起来,谁都没有想到她的忧郁症竟然会如此严重,最后……唉!这个晚宴,是为了纪念你母亲的吧?虽然已经再婚了……你父亲也是个有心人呢!”
古暮沙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有礼地回道:“伯母说得是呢,纵使家母逝去多年,家父却始终不曾忘怀。自古男儿多薄幸,如今啊,更是世风日下。比起许多男人虽然碍于脸面,没和原配离婚,实际上却三心二意、逢场作戏,甚至明目张胆地找女人,家父的至情至性,的确是难得一见。家母也算是幸运的女人了,沙沙自小就羡慕得很呢!”
若有意似无意地,她目光飘到舞池中。舞池的边上,身材矮胖、头顶微秃的吴先生搂着一个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尤物,踮着脚尖正舞得起劲,那肥胖的身子已经紧紧地贴上了那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肥头大耳几乎埋入那女人丰满高耸的双峰中。
吴太太出于女人的直觉,敏感地随着她的眼光看去,脸色一变,当下连客套也顾不上,急匆匆地往舞池赶去,和丈夫同样矮胖的身子像个气势十足的肉球,两只小脚在光亮的地面上迅速地交替移动,像是弹簧一般,居然走得十分轻捷。
微微眯起眼,古暮沙将酒杯凑近唇边,遮住了冷峭的笑意。这种女人,丈夫是暴发户,她跟着鸡犬升天。吴立光是典型的饱暖思淫 欲,在外早就花名远播,可惜偏又惧内,慑于老婆淫威,不敢言及离婚,然而在老婆鞭长莫及之处寻欢作乐却是免不了的。
而那位吴夫人,在老公寻芳问柳之际,有闲情在此处幸灾乐祸,轻口薄舌,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然后院失火,岂不好笑?
对了,今日已经给小客留言要他前来,怎么此刻还不见人影?今日,他可是戏份所在呢。
古暮沙暗自沉吟,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却始终寻他不着。换了一杯酒,古暮沙穿过人群,向外走去。
一路上不住地向先生小姐女士们点头微笑,走出门外时古暮沙觉得自己面部肌肉都已经僵硬了。这种晚宴,真是无聊透顶,她素来懒得参加。若非这是以母亲名义而办的慈善晚宴,若非此次晚宴上有很多医界人士,若非可以借此宴会推出小客,她也不会如此费心地准备这场盛宴。
走出大厅,门外是一条长长的九曲长廊,青翠的紫藤蟠曲其上,清香溢入初秋微凉的夜风,沁人心脾。古暮沙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觉得将里面的滞闷之情一扫而光,忽然听到有个男声探询地问道:“沙沙?是你吧?”
她回头,借着大厅里射出的灯光,看到一个青年男子坐在走廊外草地上,隐隐可以看到面容。她认出是那位晚到的客人,但并不在她的熟人之列,当是老头邀请的客人。
“请问你是?”古暮沙不置可否地优雅微笑,举起香槟向他致意,反问道。
那人起身走了过来,步履闲散近乎随意,和他西装革履的装扮全然不符。他走进长廊,随意地靠着廊柱,轻笑:“我变化有这么大吗?让你认也认不出?”
而后他举起右手,握手成拳,仰首望着星空,压低嗓子,充满激情地叫道:“赐予我力量吧,我是西曼!”
“噗——”古暮沙保持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优雅形象就此毁于一旦,心血付诸东流。这个动作,似乎是某个人当年极爱做的,还因此常被她鄙视。脑筋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愣了愣,说道:“我是一块砖?”
他做了一个双手捧物从一处移到另一处的动作,神色凛然答道:“哪儿需要哪儿搬!”
再无迟疑,古暮沙惊喜地叫道:“梁爽!”大步上前,想给这童年玩伴一个欢迎的拥抱。看看手中碍事的酒杯,想也不想,向后一丢,热烈地抱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梁爽朗声笑了起来,顺势抱住她转了个圈儿,说道:“多年不见,想你了。”
她放开他,后退了一步,抿嘴笑道:“鬼才信呢。不过嘴还真甜,即使知道你说的是客套话,还是挺高兴的。”
“说实话,我是真的想你了呢,沙沙。”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眼底闪着调皮的光芒,拉起她的手,然后有礼地躬身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说道:“美丽的女士,请问我能否有幸成为你的男伴?”
古暮沙一笑,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幸运的男士,你可以如愿以偿了。”正想和他谈谈近况,忽然瞥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了门外,走下一个,不,两个人。
一个是她极熟悉的、等得望眼欲穿的男人,綦连客。另一个则是个长发美女,正是Emma。Emma一下车,就挽住了綦连客,两人并肩向大厅走来。看来Emma今晚就是綦连客的女伴了。她还以为小客会孤身一人前来呢,看来猜测错误,她的小弟,行事出人意表。不过想想也对,小客所在的市立医院和迈阿密Willows私立医院是友好交流医院,Emma作为院长的女儿,此番和小客前来参加晚宴倒也在情理之中。虽然Emma在得知两人真正身份后对她消弥了敌意,古暮沙却依旧对这位娇蛮的院长千金没有好感。
难道小客真的喜欢上了这朵扎人的迈阿密玫瑰?真是特别的口味啊!难怪多年来始终没有进展,只因没有遇到对的人啊。古暮沙唇角微扬,勾起了玩味的笑意,压住心底一丝莫名的喟叹,挽着梁爽摇曳迎了过去:“小客,姗姗来迟啊!你姐我可是等得花儿都谢了呢!险些忘了原来你也是半个主人。”涂了紫色寇丹的手指指向插在鬓间的彼岸花。
綦连客望了一眼,只见那朵鲜红的花儿开得正艳。注意到她化了浓重的晚妆,穿着淡紫色的晚礼服,削肩露背,虽只是晚礼服中常用的设计体裁,在她穿来却风情十足,别具韵味。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询问的眼光看向梁爽。
古暮沙当作没有看到,轻描淡写地介绍道:“这是我今晚的男伴。”
綦连客闻言,目光冷然地掠过梁爽,回到她身上时,带了三分不屑两分挑衅:“三十九号?”
古暮沙露出一个非常优雅的微笑,无视他冰冷鄙夷的目光,很无辜地对上他深不可测的黑瞳,娇声说道:“小客,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耶!‘三十九级阶梯’我倒是略有耳闻。你是不是今天给三十八个病人瞧过病,结果自己脑子短路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意料之中地冷起一张俊脸,黑瞳微眯,夹着厌恶的怒气开始在眼底燃烧。
哎呀呀,她似乎总是改不掉这逗弄他的恶习呢,即使曾经被他回报得很惨,也是劣性难移。
“脑子短路?”Emma仰起头,疑惑地问綦连客:“綦连,你没事吧?”
綦连客扫了古暮沙一眼,薄唇抿起,摇了摇头。Emma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又转向古暮沙问道:“请问‘脑子短路’是什么意思?这好像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古暮沙依然很优雅有礼地笑着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理解得非常正确,Emma小姐,你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的中文造诣。请进吧。”语毕,和梁爽走向大厅。
“诸位,请容许我打扰片刻!”正和隆泰公司的黄总经理相谈正酣的綦连端看到儿子进来,便暂时结束话题,走到台上,接过侍者送上的无线麦克,清清嗓子,说道。
綦连端看着满堂宾客和一双儿女,浮起笑容:“诸位赏脸光临此次慈善晚宴,这是鄙人和古氏集团的荣幸,在此我先谢谢诸位!举办此次晚宴,目的在于纪念早逝的拙荆。此次晚宴的所有收入,将全部用于成立‘古妍基金会’,并同市立医院合作,一半基金用于抑郁症的治疗,给抑郁症患者提供免费诊疗和药物维持,另一半则由市立医院自由选择科室,向符合条件的病人提供免费诊疗或减免部分手术费用……
“……请大家欢迎市立医院的于院长和綦连医生,代表市立医院签订基金会合作协议,并真诚地邀请诸位作为我们的见证,见证小女的孝心,见证于院长的爱心。我们会永远记得:走出忧郁,我们就能拥抱微笑!”綦连端慷慨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