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他,等满仓和柱子明白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满仓急得不住跺脚,知道二少爷一定是找日本人报仇去了。他赶紧招呼柱子过来,说:“赶快带上人去接应二少爷,一定要全须全影把少爷给截回来,如果截不会来,你小子也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也没有我这样的老子!”看着父亲心急如焚的样子,柱子的话斩钉截铁:“爹,你放心吧,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二少爷死,”随即吆喝一声,陈府的二十个家丁各个手持盒子炮跟了出去。
陈默然知道,欺负春凤的两个日本鬼子就是三里以外文庄村的,那里有日本人修的一个炮楼,里面住着六个日本大兵和一群汉奸伪军,具体有多少人他并不清楚,只有凭着腰里的两把盒子搏一搏了。他把大青马拴在了炮楼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然后大摇大摆靠了过去。走到门前,门口却没有人,里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划拳声。所谓的伪军,其实就是日本人在四周村庄里抓来的壮丁,都是三乡五里无法糊口的农民。陈默然走进去的时候多数人都认识,那些人马上预感到了不妙,于是统统站起来靠在了一边,把六个日本人晾在了中间。陈默然一句话也没有,抬手拔出手枪,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是一通疯狂的扫射,两把盒子炮40发子弹,转眼间打了个精光。六个日本大兵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两个可能受过重伤,因为他们的头上用白布包着,活脱脱像个粽子。陈默然知道,那是三天前孙家的两位少爷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8章
第18章
炮楼里的十几个伪军个个呆若木鸡,谁也没有想到陈默然如此大胆,竟敢来抄日本人的老窝。当他们明白过来时陈默然已经收起了双枪,只是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柱子领着人马刚刚出门就碰到默然骑着大青马返了回来,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里嘘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问他到那里去了。陈默然没有回答,只是快马一鞭飞进了家门里。他把马赶进了马棚里,缰绳也顾不得系好就冲进了父亲的房间,进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轻轻说道:“爹,我惹下大祸了,我杀了文庄村炮楼里的六个日本鬼子,为春凤报了仇。”
默然的一句话让陈太云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刷拉冒出了一层冷汗,慌忙从土炕上坐了起来。默然看到父亲的眼神一阵迷离,满脸惊慌失措,手脚不住阵阵颤抖,他知道,自己已经给家里惹下了无法弥补的塌天大祸,这场大祸将给陈家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也为父亲带来了无法收拾的严重残局,甚至陈家祖宗三代积攒下来的家当也要从今晚开始毁于一旦。但并不后悔,因为他坚信,他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一切。
陈太云顿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对儿子怒焰呵斥,也没有拍案而起,只是低头看了默然一眼,仰天叹了口气,接着十分平静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陈默然说;“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天我就去自首,要杀要刮随他们的便,绝对不会连累您老人家。”
陈太云却怒喝一声:“胡说八道!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陈家的家业怎么办?难道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要我陈家绝后不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你想我再失去另一个儿子?”
陈默然眼中含泪,差一点夺眶而出,跪在地上抽泣一声:“爹,儿子不孝,给您老人家惹麻烦了。”
陈太云却冷冷一笑:“什么不孝?你有仇必报敢作敢当,是条汉子,不愧我陈太云的种,那些小日本早就该杀,杀得好!”
陈默然满脸疑惑,本来以为父亲一定会勃然大怒,像上次那一样把他吊在枣树上鞭打,或者像书里看到的那样,他会把自己用绳索捆绑起来,到日本人面前负荆请罪,做个亲日亲善的大好良民。眼前的一切令他不可思议,父亲一反常态,竟然完全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他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因为春凤的死而发高烧说起了胡话。
陈太云没有发高烧,更没有说胡话,他心里甚至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深感自豪。默然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相貌还是秉性,多年以来,自己为了陈家的兴旺发达,不得不婉转迂回于战争的夹缝中,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才使得陈家的生意日渐兴旺,摸爬滚打中消磨了斗志,像一把年长日久而逐渐变得锉钝的砍刀,再也看不到当年尖利时的锋芒。而年少的陈默然却血气方刚,犹如一只试翼的鹰隼,啸谷的乳虎,所以他去找日本人报仇是早晚的事。
陈太云再一次叹口气摆了摆手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以后永远也不要回来。”
默然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说道:“爹,我走了那你咋办?日本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让你受苦,那儿子岂不是很不孝?我不走!”
陈太云一听就急了,怒道:“你不走才是大大的不孝,你死了陈家就会绝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放心,你走以后我受不了苦,大不了多花点钱,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
这时候,柱子和满仓忽然撞了进来,其实二人一直都在门外,刚才听了东家的话觉得有理,满仓冲默然说道:“是啊少爷,出去躲躲也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东家这里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的。”
陈太云冲柱子说道:“你跟少爷一块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到账房多拿钱,要快,马上就走,说不定日本人已经朝家里赶来了。”
柱子点了点头,不容分说一把拉起了陈默然连拉带拽拖出了门去,默然恋恋不舍看了父亲一眼,却噗通一声冲满仓磕了个头,口里道:“满仓叔,我爹就拜托您了。”
满仓吓了一跳,同样跪了下去,:“少爷,这使不得啊!你跪我算怎么回事?我会照顾好东家的,放心好了。”柱子连忙拉起了默然,道:“少爷,你怎么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个人急急惶惶走出了街门,门外已经备好了两匹马,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挂在马背上,默然知道那是满仓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和干粮,还有四把装满子弹的驳壳枪。顾不得多想,二人翻身上马,挥手一鞭,一前一后直向嘎子沟村外驰去。
第19章
夜越来越深了,村里的灯火也越来越远,变得渐渐模糊最后终于看不见,陈默然扭头向嘎子沟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两行热泪不知何时已经淌了下来,是对家乡的依依不舍,也是对父亲前所未有的牵挂。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小时候,父亲陈太云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山,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把他击垮。当年,他的曾祖父陈秉德老汉领着父亲一路逃荒沿街乞讨,最后在嘎子沟落户,秉德老汉靠着三间豆腐坊起家,最后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在省城开起了烟馆,当铺,药店等七八家铺子,十年的时间不到竟然成为了这一带首屈一指的富户。
秉德老汉下世以后,所有的生意全盘有陈太云打理,他知道鸦片是误国误民的不齿行径,在自己接管以后一怒之下关闭了所有的烟馆,靠着多年生意场上的聪明才智一路过关斩将,不但没有使陈家的生意中途没落,反而又在上海、天津等地接连添了十几家店铺,最远的已经做到了包头。少年时代,有段时间父亲这个字眼几乎从他的记忆里完全消失,陈太云常年随着生意漂泊很少回家,他的的容貌也在默然的脑海里渐渐淡漠。但他知道,父亲一生艰苦奋斗完全是为了他和哥哥,甚至母亲下世以后父亲一直都没有续弦,就是怕他们哥俩落在后娘手里受屈。小翠的死自己不应该恨他,那不是他的错,父亲的一生是孤苦的,也是寂寞的。当他刚要离开的一刹那才知道,原来父亲是那么的惹人可怜,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满头凌乱的白发吐露着年华的苍老。陈默然知道,爹吃过太多的苦,他已经老了。
默然从大青马的背上翻身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嘎子沟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柱子上前一步搀起了他,问道:“少爷,咱们应该到那里去?是不是到包头的老号里暂避一时?”陈默然摇了摇头说:“天下之大,总有我一席之地,包头的老号里也不安全,日本人不傻。”柱子又问:“你说要到哪儿去?”陈默然笑了笑一字一句说道:“闯关东!”
其实在学校里的时候,默然从书里就知道清末民国初期,华北地区的农民为生活所迫而背井离乡,到山海关以东的三省去讨生活称之为闯关东。而山西一带的乡民为了逃避战乱、旱灾,从山西中部和北部出发,经杀虎口出关,进入蒙古草原称之为走西口。同样,长江以南的乡民漂洋过海到达新加坡、新西兰、澳洲和印度一带,叫做下南洋。闯关东,走西口和下南洋是民国时期中国人民的一次移民迁徙运动,也是多数百姓对苦难生活的辛酸和无奈。每个人为生计所迫都在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路,都在走着一条艰苦创业的非凡历程。同时它也使太多的*离子散难背井离乡而又无可奈何。陈默然知道,父亲为了生意同样闯过关东,下过南洋。自己已经长大,再也不是那个嘴里叼着奶瓶的陈默然了,他决定要出去闯一闯。
两个人再次上马顺着大路一直向北,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走进了黄粱梦村北的一片树林里。大青马跑得通身冒汗,接二连三打着响嚏,脚步也慢了下来。默然从马上跳下来,松了下缰绳,让它随意啃着地上的青草,接着打开马背上的布袋掏出两块干粮,随手扔给柱子一个馒头,两个人站在路边歇息起来。这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尘土飞扬,透过黎明蒙蒙的星光有几匹黑马从他们来时的路上窜了过来,马上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