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悲哀的感情,不是在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而是他一直在身边,你却未曾留意。
指尖的细沙匆匆流过,不带一点眷恋,只留下粗糙质感。
岁月的砾石被海风化,留在天的一头,任无情将之覆灭。
深沉纠葛的爱恨情仇,因为有了怀念,而不再浪迹天涯。
我本以为的天长地久,不去怀念不去想,却终究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我哭了很久,失态了很长时间,无助了整个晚上,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面前,多了双熟悉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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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么晚了,你还跑那么远,我追都追不上”亲昵的话语,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
“如果是拒绝的话,也不用这样逃吧,我真是大大地伤心了一把”
他依旧笑得温柔,我却终究笑不出来,从头到尾,只会嘴里低喃着同样的话语,
“对不起……”
“傻瓜”古穆按按我的头发,一把把我拉起,扯到他的怀里,他的心跳有些急促,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去试,希望自己是那个万分之一”
我枕在他的胸间,刚刚逼退的泪意再一次翻腾。
“因为在我们交往之前,他就来找过我”
我感觉自己轻颤了一下,我们都很清楚,他口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其实,他才是最懂你的人”
泪再一次默默地留下,冰凉的夜,我有些贪恋他的怀抱,大海般开阔的胸襟,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他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就一定要好好对你,不要让你再受伤了”
“他说,你喜欢吃肉,不喜欢吃素,相比中餐,更喜欢西餐”
“他说,你喜欢甜食,但不喜欢太甜的巧克力慕斯,却最爱抹茶口味的任何东西,因为有淡淡的苦涩”
“他还说,你最爱意大利面,但绝不会点有番茄酱的那款,因为口味太重,掩盖了面的本质”
“他还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折腾人,要我学会忍让”
“他说,你难过的时候,会更加强颜欢笑,只有宠着你,才会让你化解伤痛”
“他说……”
我扯了扯古穆的衣角,感觉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流淌,
“够了……不要再说了……”
但我从来没想过,古穆也会是如此固执的人。
“他说得太多,我都记不清楚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永远也走不近你的内心,因为一直以来,你的心里只有他”
“够了”我咽呜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按住了脑袋,紧压在他的胸间,
“我从小到大,都是足够优秀的人,我从来没有输过,但这一次,我从来没有赢过他,是吗?”
想要抬头安慰他,却被他更强势地按在怀里,
“嘘,让我再抱一次,最后再抱一次”
夜晚的寒风吹散了曾经的柔情,骤降的温度麻痹了清醒的魂灵。我在记忆中奔跑,想要抓住最后的幸福,却发现,属于自己的那艘船已经弃锚启航,驶向遥远的彼岸。
我在海的这边,他在海的那头,遥望彼岸。擦身而过,终究形同陌路。
如果人生可以边走边忘却,是否就能活得更轻松?就因为有了过往的伤感,而让我们更不像自己。轰轰烈烈地活着,云淡风轻地离去,无奈着、而又悲哀着……
古穆开着车把我送回家,今晚,我们都有些失态。
我停驻在车外看着他,他摇下车窗,对我露出一个悲伤的笑,用来告别过往。他挥挥手,笑对着我,
“再见”
沉重到无力去消受的字眼,我回转身,眼泪再一次留下,回想着他最后的诀别。
他对我诉说,玲珑那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就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段风景,失去了这一段风景你还有无数段风景,可我的人生道路上就只有她这么一段风景,失去她我就一无所有了。”
苍凉的夜,悲哀的月。
血红色的天际下,弥漫着伤感的黎明。
欲遮还休的残爱,欲理还乱的温存。
暂时的放手,只为天长地久的拥有。
曾几何时,那人说过,
“幸福像赌博,如果不下注,永远赢不了真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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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的寒意渐起,温度降至冰点,围上厚厚的围巾,依旧抵挡不了彻骨的冰冷。小三郁闷了整个秋冬,因为见不着他的老相好,而徒生情殇。我试着安慰它,给他买了最好的进口狗粮,还是不解燃眉之急。无奈,我只能上网,去搜索有没有母狗充气娃娃。
所以说我这人吧,真是贼善娘,善娘到闪闪惹人爱。
我下楼的时候,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楼下的斜眼阿婆看见我,又像见到孙媳妇般激动,
“闺女,你劝劝你家前夫,这么大冬天的天天侯着,也不是办法。再是年轻人,会冻坏身子的……”
我楞了一下。
阿婆继续喋喋不休,“都守了一个秋天,又不是哑巴,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我把耳朵自动闭合。听我妈说,阿婆早年被人抛弃,患有“情殇综合症”,老是想些有的没的。现在虽说是冬季,但阿婆的世界里,永远只有春天。
我拍拍她的肩膀,“阿婆,人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总是活在过去”
阿婆麻利地点点头,眼睛更斜了,
“丫头这话说的极好,下次我就跟那丫头这么说”
阿婆果然是老眼昏花,我如是想着。
冬天虽然冷,但也有优点,冻得人神智清醒,不会老是去抱一些幻想,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如果一直是冬天,我的间歇性脑残一定会治好。
两点一线的反复生活又一次开始,我为了面包勤勤恳恳。
回到家的时候,忙着在我妈面前抱怨,诉说着江棺材的十大罪行。
结果慈禧慢悠悠丢过来一句话,吓得我屁滚尿流,
“你这么挤兑人家,莫非是对他有情意?”
我萧玥再怎么不招人待见,也不会沦落到给姓江的擦屁股。
如果他的屁股是金子做的,我会考虑看看。
于是,我义拔云天、气盖山河地发出了肺腑之言,
“我对天发誓,至少在今年,老娘我安分守己,再也不去招惹男人!”
慈禧斜了我一眼,继续稳坐钓鱼台嚼着花生。
可惜,老天就是来给我拆台的。
我被慈禧打发下去倒垃圾的时候,就看见铁门外一个人影晃过。那速度,堪比神偷阿三。
阿三的身影刚一消失不见,斜眼阿婆就惊艳亮相。
今日,她上了绯红的胭脂,更是气势惊人,
“那妞死哪里去了,我刚想去说媒呢”
话说我们这个小区,真是藏龙卧虎,而且是巨虎猛龙。认识阿婆这样的民间高手,绝对是千载难逢,被雷劈中的机会。
只见她双手叉腰,对着一旁的垃圾桶狂喊一声,
“给我死出来”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伟岸的身影,风姿绰约,玉树临风,引无数美女尽折腰。
我丢完垃圾,使出火眼金睛,才发现,阿婆的忘年相好,是我们小区捡垃圾的中年大叔,蓄着络腮胡,男人味十足,很有犀利哥的风范。任何衣服往他身上一套,绝对是阿玛尼的范。怪不得前几日,小区其他中年大妈看阿婆的眼神,都格外怨恨,锐利中带着麻辣。
我扔完垃圾往回走,就听见阿婆嘟囔了句,
“死鬼,等你好久了~”
不寒而栗。
说来奇怪,虽然犀利叔以光速出场,以光速退散。但我总觉得,身后有着更犀利的目光。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又不甘心。
小时候,我最擅长玩的游戏,就是躲猫猫,而且每次,我都是抓人的那个。
当大王最大的好处,就是明明看见了猫猫们,却闲庭信步地迈步到他们跟前,假装寻找,等他们松一口气的时候,再来个回马枪,立马吓出他们一身冷汗。
想当年我玩这个游戏,是我们村里的一姐。
于是,我潜伏在铁门的后面,静静等着敌方的动静。
但敌人绝非善类,使出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我和他耗着。反正我在室内,比较冷的是他。
然后,敌慢慢动了。
就在我看见地上又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时候,我逮住机会,一个马步跳到他的身前,大喝一声,
“看招!”然后做了个凹凸曼的动作。
喝完之后,他傻了,我也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3)
82
冷冽的寒风中,不怎么明亮的路灯下,我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修身而立,离我不过咫尺距离。
他穿得很单薄,一如既往地,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种。
他的嘴唇有些苍白,他的黑发上盖了些雪沫。他的表情一如这天气,冷得没有一丝生气。
凹凸曼发现了小怪兽,却终究没有能够击毙他。
我退后几步,和玲珑拉开些许距离。
他的两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站住!”我没想到,此时此刻,我还能气韵丹田。
他止住了脚步,黑色亮皮的靴子映照在雪地上,是强烈的对比。不过,他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远方,那未知的远方。
“你这样做多久了?”知不知道身体很重要?
后半句话我没有讲出来,因为有些胆怯,因为有些不甘。
这一次,他回过头来,扯了扯嘴角,依旧是洋溢着嘲讽的那种,
“怎么?你很得意吗?”
我强忍着在冬夜里略微发颤的手,望着他,想要控制自己不住颤抖的声音,都很难,
“玲珑——”数百天没有叫出这个名字,这一刻的呼唤,好似等了一生一世那么长久。
他抬起头,静望着我,眸中是一片祥和。
“天冷,你以后出门多穿点”
闻言,他竟然笑出了声,
“只爱自己的萧大小姐,也会说这么体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