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鹿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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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鹿婴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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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是人,我可以放鸭子的。 

  
  我也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这点,我确认是,肯定是。我还在我娘肚子里,就是这样颠簸着跟着大棚跑,我出生那天,我在我娘肚子里颠簸了一整天,我娘烦躁不安,也影响着我的情绪,我使劲地蹬我娘的肚子,发泄我的不满,我娘在车厢里疼得打滚,我爹给了我娘俩个大嘴巴子,我娘就安静了,咬着牙不作声了,我也稍微消停了点。 

  
  大概是晚上,我爹又爬到我娘的身上,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使劲地蹬我娘的肚子,我爹从我娘身上爬下来的时候,我也跟着从我娘肚子里出来了,一点都没费劲。我一出来, 就看到这个用布帘子搭起来的床,昏暗的灯光下,我爹抓起我娘头下的那条花枕巾,胡乱的擦了擦,又找了个指甲钳子,绞断连在我娘身上的脐带。我看到我娘身上流了好多血。她好像死了!我爹有些慌,用手探了探我娘的鼻子。 

  
  我娘的那张脸,额头上滚落着大滴的汗珠,几缕头发贴着额头,眼角挂着泪,这张脸,是我出生见到的第一张脸,从此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抹都抹不掉。然后就是我爹。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抓起我的两条小腿,像拎小鸡一样地把我拎起来,我记得,我是有腿的,我也有手。 

  
  我爹在我屁股上使劲地打了一巴掌,很疼,但我我没喊也没叫。我忍着。我从在我娘肚子里就讨厌这个是我爹的人。我爹不停的打我屁股,还掐我,我就是不叫。我爹就抓起他刚刚擦过身体的枕巾,把我包起来,抱着我,跑出了大棚。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我爹把我丢到大棚旁边的一个垃圾堆。回头对大棚里的人喊:“都起来,收拾东西,连夜走!” 

  
  我使劲的扯开包我的花枕巾,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彩霞,那个时候,开车的不是富贵,也没有燕舞,没有麻幺妹,也没有马三,有彩霞。 

  
  他们很快就拆下大棚,收拾完所有的东西,装上了车。车启动的那会儿,我娘醒了,车灯照着我娘的脸,煞白煞白的。她从床板上爬下来,张开双手喊:“赵木仙,你…… 

  
  那次我就知道,我爹叫赵木仙。 

  
  车从我娘身边经过时,我娘终于站起来了,她追过去,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车厢,不停的喊我爹的名字:“赵木仙,赵木仙!”车越来越快,我娘被车拖了好远好远,彩霞从车厢绿油布里爬出来,对这我娘的脸就是一脚,我娘还是紧紧地抓着车厢,彩霞一脚一脚的踹,我娘的手从车厢松开,掉下车,彩霞钻进绿油布里,车很快就看不到了,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黑夜里,我听到我娘一声一声的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最后就沙哑了,渐渐地,我也听不见了。 

  
  早上,我第一次看到太阳,红红的,从天边升起。在我身边,一道红红的血迹,一直伸向远方,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鹿婴儿,十一
太阳爬上我头顶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一个老头,拿着个铁钩子,在垃圾堆里寻找着什么东西,那个铁钩子,一上一下的挥舞,我就担心会伤着我,老头可能是看到了那条花枕巾,铁爪子从空中直奔我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铁爪子钩进我的肚子里。 

  
  “咿……呀!”我发出了我人生第一次喊叫,撕心裂肺的。老头吓一跳,他举起铁爪子,凑到眼前仔细看,老头眼神不好,我看到,他有一只灰色眼珠子,不能转动,我被钩在铁爪子上,老头用他另一只眼睛仔细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是否烤熟了的乳猪。 

  
  “啊”我发出了第二声惨叫,老头确认我是人。应该说是一个婴儿,就把我从铁钩子上慢慢的取下来,铁钩子取下的时候,我肚子上的两个血窟窿不停的冒着血,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揪成两片,搓成两个细卷,塞进我肚子上的两个血窟窿里。又用那条花枕巾把我包起来,放在三轮车上的破纸盒里。 

  
  老头骑上三轮车,把三轮车蹬的飞快,我躺在三轮车后面的纸盒里,摇摇晃晃,天好蓝,还有一朵朵的、一片一片的白云,太阳钻进白云的时候,白云就变成彩色的了,很好看。 

  
  车跑得真快,卷起一股子旋风,那条包我的花枕巾,被风卷起来了,我伸手去抓,没抓住,花枕巾飘起来了,在空中飞舞,一会儿飞到我头顶上,一会儿又飘到我后面,一直飞,一直飞,最后和太阳一起飞进了云彩里,看不见了。

三鹿婴儿,十二
老头停下三轮车的时候,是在一家私人诊所,太阳已经回到天边了,老头满头大汗的把我从车上抱下来,进了诊所的大门,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一个跟我娘一样的女人,穿这白色的大褂,接过我,把我放进一个婴儿的摇篮里,仔细的看我,我睁大眼看着这个白色的世界,还有好几个跟我一样躺在床上的婴儿,我觉得好温暖。 

  
  我娘一样的女人,找来好多瓶子,又把我肚子上的两条卫生纸拔出来,拔掉两条卫生纸的时候,我又叫喊了两声,把旁边那几个都弄得哇哇大叫。她顺手摇了摇旁边的婴儿床说:“乖啊,强生,别哭啊”强生不哭了, 她给我的两个血窟窿上涂上药水,我就没叫喊了。 

  
  “你要多少钱?”那个女人问老头。 

  
  老头说:“是个带把的呢!” 

  
  女人说:“不管带不带把,你看那两个血窟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你给多少?”老头问 

  
  女人说:“要是没有这个血窟窿,我可以给你四百,现在我只能给你二百” 

  
  老头没说什么,接过两张钱,用他那只好的眼睛,站在门口,对着快要下山的太阳看了老半天,终于把钱装进口袋,骑着那辆三轮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三轮车,我又哇哇地哭,女人拿出一个带奶嘴的瓶子,塞进我嘴里,我第一次喝了“三鹿奶粉”,好甜,好甜。 

  
  我的血窟窿好了后,被另外一个女人给了八百块带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一个男人给了三千块钱把我带走了,再后来,又一个女人一万块钱把我带走了,但在医院做了次检查,医生说我肚子里有两块大结石,这个女人哭喊着说亏了,从此,我有了名,叫三鹿婴儿,还越叫越响亮!又走了好远好远。我已经记不清了。 

  
  再后来,我看见了大棚,看见了我爹,我爹给了八千块钱。见到我爹的时候,我不停的哇哇大叫,手舞足蹈,还拉了一泡尿在我爹腿上,我爹就捏住我的手,彩霞抓住我的两条腿,塞进了坛子里。 

  
  看见大棚的时候,没看见燕舞,我看到了富贵,看到了麻幺妹,还看到了马三。

三鹿婴儿,十三
我是被马三打铁桩的声音吵醒的。 

  
  我睁开眼的时候,绿色的大棚已经又支起来了,马三挥舞着铁锤子,打最后一个铁桩。车上的东西都卸下的差不多了,燕舞在车厢里把我抱起来递给富贵。燕舞说:“唷,真烫!”富贵接过我,摸了一下坛子说:“KAO!,再晒它个半天,就成焖鸡了!” 

  
  “把他放在地上凉一会儿吧?” 燕舞说 

  
  我爹说:“别凉了,装口袋里,跟我走!”我知道,我爹每换一个新地方,没开演前,绝对是不让我离开他身边的。富贵拿来一个麻袋,抖开,燕舞把我塞进口袋里,扎上口袋,往背上一甩,跟着我爹就走了。 

  
  从麻袋的网眼里,我看到,燕舞跟在我爹屁股后面,拐过几道巷子,穿过几条大街,出了农贸市场,在一个电影院门口,我爹停下了,燕舞也跟着停下了,我爹在看一张很大很大的海报,好多人在围着海报看。看了老半天,我爹才说话:“靠,俄罗斯的也到这来演出了?” 

  
  燕舞说:“靠,外国的咱也不怕,我们有彩霞,麻幺妹,有马三!” 

  
  燕舞把我从肩上甩下来,拎着说:“我们还有三鹿婴儿” 

  
  “你懂个屁!”我爹说:“人家这个是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 

  
  燕舞说:“我们是亚洲第一的东方歌舞团!” 

  
  我爹没说话,狠狠的抽了几口烟,把烟屁股丢下,用脚使劲地碾。回头对燕舞说:“走,上去看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鹿婴儿,十四
燕舞把我甩上肩,跟着我爹爬上很长很高的一段台阶,来到剧场门口。我爹要燕舞等一下。 

  
  剧场门口两个保安在门口把着门,我爹给两个保安每人派了一根烟,凑近保安说了些什么,我爹就挥手让燕舞过去。 

  
  我爹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给保安点烟,一个保安不会抽烟,但还是凑过来把烟点上,从他嘴里还没吐出烟雾来,烟头就灭了,他弹弹烟头告诉我爹,这个俄罗斯国家舞蹈团来好几天了,就演出了一场,没多少人看,今天是领导过来看,担心剧场人少,怕领导脸上挂不住,随便进,只要来人就好,希望来更多的人,能让领导脸上好看些。 

  
  我爹说:“我们进去帮你们凑个人数” 

  
  保安就让我爹和燕舞进去了,剧场里稀稀拉拉的来了不少人,最前面一排坐得整整齐齐的肯定就是领导吧,我爹找了靠边的位置坐下,燕舞在我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把我放在一个空座位上,我觉得我爹也应该坐第一排,因为他是团长阿。 

  
  大幕拉开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人开始鼓掌,后面的观众里有个人看见前排的领导在鼓掌,站起来指挥后面的观众们鼓掌,后面的观众稀稀拉拉的跟着鼓掌。 

  
  我把头使劲地靠近麻袋的网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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