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的姑娘,他本不想理会什么闲事,但不知为何却停下了步子,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一定要过去看看。
叹气念着自己一颗还算善良的心,走近时却越发觉得这个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恍然一个激灵,想起她不就是两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么?本着自己被她就过一次,大发慈悲地将奄奄一息的小姑娘背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茅屋。待她醒转时,又问出了那个时隔两年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念着自己是被人家救起来的,好心地告诉他道:“叶念尘。”
他心里默默哦了一声,又听得她询问自己的姓名,他一个闪念,胡诌道:“花月影。”
见女孩默默低头思量一阵,又抬头很认真地对他道:“真是个风流下贱的名字!”
月华:“……”
他默默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没礼貌的小女孩!
然而,女孩的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厉害程度远不是他可以想象的!自己唯一可以占得上风的,就是在自己比她还无耻的时候,看一看她那种闷然又无奈的神情,顿时心情可以好很多!
叶念尘的身子不是很好,月满的时候还会发病,自己没缘由地担心忧虑,想尽办法跟在她身后变着戏法哄她开心,但看起来她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不晓得为什么,陪在这个女孩的身边,日子一天天的觉得很快,她的身子好得差不多,忐忑之下,自己随意问一句:“你要怎么报答我?”
她思量片刻,似乎很认真道:“以身相许罢。”
“……”月华诚然没有想到,时隔两年,她依旧没有搞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契纸上按下了她的小手印,心中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满心欢喜地又开始逗她开心。
……
门扉微掩,心中默默嘀咕她的粗心大意,然而,看到一地的碎纸屑,他的心,沉下去了……他在小屋中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女孩回来的身影,就好像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早上,她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心好像纠起来了一样,似乎一切变得明朗开来,哦,他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
月华回到了魔殿,围绕在耳边的流言听得越来越顺耳,他悄悄去寻找过那个小姑娘,却没有丝毫的线索,直到……医仙念尘的名声传遍了离忧大地。
那个小女孩自信满满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遍布整个离忧大地!
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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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月华轻轻掩上了房门走出来,见了一旁的秋慕客,心中,怕是都念着一个问题。
“她睡了么?”声音低沉,茶褐色的眼眸不见波澜。
月华点头:“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这一次回天术的失控,许是件好事。”
秋慕客缄默,依照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怎样都称不上好,但在他私心底,或许认为只要她醒来,什么都是可以容许的。
叶念尘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人不敢想象,若太阳升起得迟了一刻,月华,恐怕就没得命在了,秋慕客声音发沉:“若是她再度失控,不要说你我,就是叶长座,怕是也难以应对。”
“你也看到了,她并不是有意要赶尽杀绝,之前甚至还放了你我一马,”月华低头思索,“她似乎,有些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秋慕客掀起袖子,手臂上,露出深红的印记:“那些藤蔓,应该不是凡间的植木,”他抬起眼眸,对上月华,“回天术,是阴司冥界的上修之法。”他着重“阴司冥界”这四个字。
桃花眼露出一丝惊愕,叶念尘,许是与阴司冥界有关!秋慕客心思细腻,罔月华都没有想到。
秋慕客深望一眼紧闭的门扉:“你晓得她的身世么?”
月华摇头:“我与叶长青断绝关系之时,大约她还没出世呢,更何况,”他叹口气,“她自己恐怕都稀里糊涂的。”
“那恐怕只有一个人晓得内情。”心照不宣,秋慕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月华仍皱着眉头,秋慕客晓得他在忧虑些什么:“我不会将这件事与仙宫说的,也不会去询问谁,这件事,就让它这样石沉大海罢。”月圆的那一晚,仙宫的精力,应都放在了另两个人的身上罢。
他们长久不再有这样的默契,月华倚着墙壁,默然不语。
“我大略也晓得你当年只是无心之举,”手轻轻抚上了眼睛,“不过你这样的性子,确实不适合留在仙宫。”
月华轻笑着:“被你们赶了出来之时,赌着一口气进了魔殿,也是太年轻气盛。”
秋慕客看着他,淡道:“几十岁的人也算年轻气盛?”心情舒爽地看着他憋一口气,又道,“现在大约也有百十来岁了罢?”
月华咬牙瞪着他:“你年轻?”
秋慕客轻笑出声,他们有很久,不曾这样吵过嘴了,缘生池旁,他看到了叶念尘与御天涯,恍然,那一种久违的友谊,就好像当年的他和月华。
月华轻哼一声,想起了几桑给他的那个词:“反正不管是你还是我,对上她,”指指门里面那一位,“都算老牛嫩草!”他吹吹眼前的发丝,“不过我自认还是一个俊俏潇洒的老牛!”
秋慕客此时除了无耻这个词,真的再想不出来别的字眼来形容他……
月华理着额前的发丝,想着再说些什么气一气秋慕客,却听得由远及近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小鬼回来了,”又细一听,“不过那个小丫头怎么没跟回来?”
秋慕客心中一惊,却道自己或许太过多虑,直到看着沈川沉得发青的脸色,暗道了一声不妙,池寂,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很难逾越的一道鸿沟,但,也只有这样的逼上绝境,才能真正地了解一个人。
沈川未曾多言,指甲钳进了肉里,眼睛似乎哭红过,见了这幅模样,任何人,也都能猜出个源头结尾罢。
绍芜,唯一一个仙宫长座的孩子。
月华低咳一声,留了一句你们慢聊,转身又进了房间。他不太会劝慰人,也不太想劝慰。
沈川没有哭出来,也没有说些什么,只向秋慕客道了句安,便把自己关在一间房里不出来。他不晓得自己对绍芜是什么样的感情,直到现在也不晓得,只晓得的是,绍芜没有了,他很难过,非常难过,那一种难过,比听到御天涯的死讯还要心痛。绍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罢。
夜沉了,夜又走了。叶念尘死而复生,五行令箭也都集齐了,秋慕客早早回了仙宫,他想在那里等她。
月华摇着扇子靠在窗前看她,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韵味。
叶念尘如往日坐在窗台上,绍芜的事情她已经听月华讲过了,那样的女孩……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犹记得那一天晚上,单纯的姑娘扭捏地问她要不要和她做朋友,却被自己一口回绝。绍芜这一生……都不曾得到过自己想要的。
自己比起她,似乎幸运不少,叶念尘有梦想、有朋友、有爱的人……她早也该知足了,就如她那一天对天涯说的话:爱过、恨过、哭过、笑过、快乐过、悲伤过,衰颓半生,繁华半生,总只有十六七年的年华,也不枉此生。
绍芜,在她死的那一刻,可也有自己的执着?
“花花,”她轻轻念着,做了一个决定,“你帮我从我的包中找一件碧绿色的衣裳罢,我不想再穿丧服了。”
月华怔了一怔,笑道:“好。”
她的乾坤袋一直被自己保管,从也不曾动过,此刻他一边找,一边听着叶念尘的低喃:“天涯,她也没有了……”他的动作一顿,柳明月饮毒自尽的消息传遍了离忧,纵使他不曾告诉过叶念尘,也无法阻绝插着翅膀的流言,“天涯没有了,”她低低呢喃着,轻笑一声,似乎只是在说今天的好天气,“我不想再行医了。”
月华拿着衣服的手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叶念尘轻轻重复一遍:“我不想再行医了,”不及月华开口,她摘下腰间的铃铛,“十年前,我十六岁,在蓝渊的沉望城,望着那满城的尸骨,我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她细细回忆着,不肯落下一个细节,“你知道么,当时,我也染上了瘟疫,”这一句话,打在了月华的心上,“隐约之间,我听到有一个人问我,你是要自己活,还是要这一城的人活,”她笑得苍白,手抚上心口,“我答:我要自己活!”
月华凝着她,他能感受得到她的愧悔,
“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女孩罢了……”
“是啊,小女孩,”她笑出了声,“任何人都可以以自己是个孩子为由犯下错误么?”铜铃被紧紧攥在手心里,“当我醒来之后,身侧有一株凋零的花藤和这个铃铛,还有,”她的眼睛穿过时空,到达十年前的沉望,“那一城的尸骨。”
她咽下一口气,墨色的眸中闪着决然:“可我不后悔,绝不后悔!我为着那一城的亡灵守了十年的丧、吃了十年的苦、救了十年的人,我已经……很累了。”
追逐梦想,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更何况这个梦,是被迫赋予的。
月华凝着那个曾坚强过的姑娘,手上的衣裳被紧紧攥着,她寻梦的脚步,停滞在一个月前的巫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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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茶馆中说书的人说的火热,叶念尘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底下的人手舞足蹈。她也不晓得自己对于重生一次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