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吃嫩草的坏处么?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年龄差距着呢,甚至不得不害怕这个差距。
果然碰到谭进。不,也不是碰到,是必然会相见。他发过言后立即就找到她,她说,好巧。他深深地看着她,说:“不巧,我专门找过来的。你有一份简历投到简江涛所在的银行了,然后我去问了景晓阳。你不要怪她,我逼的。简江涛还记得吧?和你打羽毛球被你打得跪地求婚的那个。”
“……记得。”
他眼里渗出些疼惜:“你气色比那时候差了许多,别太拼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林惜南被他那语气吓出一声冷汗来,忙苦着脸问:“我这妆化得有那么差吗?”
他愣了愣,失笑:“不,化得很好。可是如果不必掩盖你还会化妆吗?”
“唉……”她苦恼地长叹口气,“就知道不能碰到老熟人。”
谭进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
该杜兰德了,因为是讨论,用交传更方便,所以会务组的翻译都是站在台前的。林惜南看着那个法语翻译,转移话题:“谭师兄,你看那翻译比杜兰德可不差。”
谭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他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一个学校?不可能吧,有景晓阳在,这种人我怎么会没听过。”
“他叫程浩,你想想看?法语系的。”“法语系”那三个字真是意味深长。林惜南思及往事,难免有些黯然。
“想不起来了,不过真是风度翩翩,赞一句谦谦君子也未尝不可。”顿一顿,她又说,“现在这样的男人可少了。”
谭进忽然笑起来,连声音里也笑意盈盈:“确实少了。法语系可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为了女朋友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外交部翻译室不去,直接去外交部也不干,宁可在外打混。说来好笑,他女朋友却是毫不知情。”
“要是知道了才麻烦呢,”林惜南略略想了想就明白了,“恐怕他现在愁着怎么让女朋友安然无恙地见公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你怎么看我的?”
“嗯?”林惜南一时转不过弯来。
“你说程浩是谦谦君子,那我呢?”他苦笑了一下,“会不会是不择手段无恶不作的超级骗子?”
她回过神来,忙摆手道:“怎么会!谭师兄你可是事业有成的代表人物,真正的金融家,沉稳又有眼力劲儿,尤其是有操守,圈子里没有不佩服你的。”
他悲凉地笑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怎敢再失手一次。”
林惜南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想安慰安慰,却觉得无话可说。
中午休息的时候杜兰德才过来,一见谭进便调笑林惜南:“这就是你男朋友?那我可没机会了。”
林惜南很想告诉他他说对了一半,谭进已开始与他说话。两个圈内人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林惜南听着谭进流利的英语,觉得他这几年进步可真够大的。等他们停下来,她悄悄表扬了他一句,他笑而不语。林惜南恍然大悟:“你根本就是骗我的是不是?什么四级过不了,耍我耍得很开心吧。”他笑得打跌:“哪有!我怕你发现,可是把四六级成绩都销毁了的。你不知道当时辅导员帮我弄那个那段时间笑话了我多少次。”
似乎这些男人总是有秘密瞒着他们的女朋友,谭进是这样,程浩也是,那萧文翰呢?他瞒着她什么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好事,有好事一早说出来邀功请赏了!
一天结束时,谭进又问她,萧文翰在她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她想了许久,才咬牙切齿地答,磨人精。
是啊,真够磨人的。她打电话去告诉他晚上不能做饭了,他直接就说住学校里,不用理他。那委屈的口气真是……磨人透了。
会议一连开了五天。林惜南每日里工作量着实不小,杜兰德碰到的许多人都和他沟通不良,常常一天下来她说的话比他说的还多。晚上回到公寓,洗漱后睡不着便看书,看一会儿又烦,就爬起来去厨房里捣鼓,把泡菜母水做了放起来,等着第一批泡菜出炉的那天。
第六天上午会议正式闭幕,下午杜兰德要去B大的经济学院开一个讲座。她本来是很忐忑的,法语毕竟不如英语那般运用自如,结果杜兰德把大纲丢给她,说他用英语也行。
这当然再好不过。下午经济学院的礼堂爆棚,杜兰德演说起来激情四射,为了表达出效果,她的中文翻译也是一出精彩的演讲。台下的掌声一片接一片,经久不息。学生们给她掌声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杜兰德被几个学生缠着提问,她本想拿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结果被几个男生围住。
“同学,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你刚才的翻译实在太精彩了……”
“能不能,我是说,其实我……”
林惜南冷汗直冒,正想着怎么摆脱才好,手机及时地想了起来。歉然一笑,道:“抱歉啊,男朋友急着找我。”
随后有男声传出来,他们见真是这样,便悻悻地离开了。
萧文翰忽然这么大声说话,林惜南猜到他肯定就在这附近,看到有人跟她搭讪了才故意打过来的。果然,搭讪的人一走,那边就欢笑起来。
“惜南,现在可不可以回去了?泡椒鸡爪快泡得坏掉了,你腌的泡菜也可以吃了,我们回去做菜粥当晚饭好不好?”
林惜南四下张望,没有找到,答他:“恐怕不行,晚上还有个宴会,我得工作。”
“我做好了等你回来也行。”似乎没有不妥。林惜南觉得奇怪,他怎么忽然通情达理了。
“我明天把他送走就有时间了,明天再说吧,今天会很晚的,大概得到十一点左右。”她是真没办法。
“这么晚?那我到时去接你吧。在什么地方?”
“盛世天下酒店。”
“好,我现在有事,就不过去找你了。”
“好。”
宴会是会议主办方为与会者提供的一个较为轻松的交流环境,一般来说是发展交际圈的好机会,算是各国与会者大老远跑来B市的福利之一。林惜南没有礼服,还没开口,杜兰德就把盒子给了她。
裙子是黑色的,细细的吊带,裙摆略嫌短了些,露出一半的大腿来。有一条披肩,可惜她不会披,只好放在一边。高跟鞋很高,比她那双还要高出一小截,还好最近一直穿中跟鞋,蹬上去也不是很难过。
一整个晚上都陪在杜兰德身边,因为那些人没几个懂法语的,英语口语也不行,以至于好些时候他都会困惑地看向她。杜兰德行情很好,人来人往不断,林惜南也没什么机会吃东西,只是不时喝点饮料对付一下。这样的一个晚上当真不轻松,杜兰德大概也是理解的,常常对她报以歉然的微笑。
到十点多的时候,林惜南觉得胃疼了起来,一开始还忍得下去,等这个银行行长说完离开,她就真得坐下来了。杜兰德问她怎么了,她只好摆摆手说没事。受了凉的反应因人而异,有些人会拉肚子,有些人会犯困,林惜南则是胃不舒服。这几天工作量不小,心情又一直不怎么样,睡得也不好,再加上前面近一年时间的积累,晚上礼服一穿就显症状了。
大略解释了一下,杜兰德好不愧疚,寻了温水给她,问出她不会裹披肩,便自告奋勇地要帮她。她怀疑地看他两眼,他不高兴了,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好吧,不要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这是萧文翰给她上过的课,不可忘了。
披肩是白色的,很长,在肩上裹了几圈,然后从前面穿过,边上的流苏垂在层层披肩下,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别是一番味道,杜兰德这才满意地收手。一抬头,她就看到走廊尽头萧文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她一看见他,他便转身走了。
胃里一股尖锐的痛意传出来,手上一个不稳,杯子就掉在了地上,碎成一地玻璃,有水溅在她脚上腿上,湿湿的,比胃疼还要不好受。
“怎么了?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林惜南捂住胃部,躲开他的搀扶,说:“他是我男朋友。”
杜兰德困惑地摸摸头:“那他怎么看到你就走了?”
“没事,他就是一破小孩儿!”林惜南一时缓不过劲儿,恨恨地答他。
第三十二章(下)
婉拒了杜兰德送她回去的提议,林惜南又撑了一会儿,谭进忽然冒了出来,跟杜兰德打了招呼,不由分说地把她拐了出去。不知他从何处弄了辆车开,林惜南还没认出牌子来就被硬塞了进去,她没好气地说:“有驾照没?我可不想出了事被这样带进警察局。”可一上车就被暖气给贿赂到了,后半句说得很没底气。
谭进专注地注意着繁忙的路况,瞥她一眼:“磨人精给你气受,你就对我发火?南南,你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林惜南被他良好的自我感觉打败:“我只是不知道谭师兄力气这么大了。”
谭进好半天没说话,林惜南也没交流的意愿,只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偏着头望着飞逝的灯火。想起他们曾在观景大道上看下面的车河,那一条条明亮的光线交织在夜色下,真是繁华得令人心悸。而如今,他们成了其中的一个点。
又一个红灯后,谭进忽然说:“南南,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那样纵容你,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对你狠不下心。否则,现在就不会开着车送你去找别的男人。”
“你可以随便在哪个路口放我下去。”
瞥眼瞧见他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林惜南心里愧意陡生。他放弃一个扩展业务的好机会帮她,她却把男朋友给的委屈全数往他那里发泄,着实可恶。讪讪地低下头,问道:“谭师兄,我以前是不是也让你没有安全感?”
谭进顿了顿,才说:“没有,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安全感也从来不是我们会纠结的事情,不是吗?”
林惜南闻言苦笑了出来:“是啊,以前做什么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