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做不到那个程度,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失败者)。今天,她也做到了。她应该满心欢喜应该与景晓阳大肆庆祝一番,可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收了线,对着电脑屏幕,满版新闻没一个看得进去的。萧文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忽然伸手抱起她,吓得她失声惊叫出来。她越闹腾他就越开心,挣了两下她就不想动了。萧文翰见她反常,便也不再玩,把她抱到隔壁,放在他的电脑前。林惜南看着桌面上那张汽车图片,知道他目的何在了。
“你说我们买奔驰好不好?奔驰的定位在尊贵。尊贵,这个词多有层次。”萧文翰献宝似的凑在她耳边说。
林惜南看一眼那辆黑色的车,说:“老气横秋。”
萧文翰噎了一下,点下一张,说:“要不宝马吧,驾驶,控制,多好的感觉。”
“可我怎么听说有个‘二奶车’的称号?”
“……那这个呢?奥迪,先进的科技,创新的设计……”
“小说里的二世祖都是开那个。”
“……那要不保时捷911,你看,‘在一个充满多余和肤浅的时代,在一个充满轻浮与粗糙的年代,唯有保时捷911是真正的必需品。无可替代。’必需品,无可替代,多好的词。”
林惜南瞥他一眼,说:“你是打算卖了我还是卖了你自己?”
“这……”萧文翰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估计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也不是什么天价,给我一年时间,绝对没问题。”
林惜南再瞥他一眼,悠悠地说:“你不是说买车不让我挤地铁吗?一年时间足够我神功大成了。”
“惜南,既然要买就买个好一点的是不是?不能委屈了你啊。”萧文翰丧气极了,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可怜兮兮地冲她眨眼,“再说,怎么着也得比沃尔沃好些是不是?”
林惜南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火气,从牙齿缝儿里吐出两个字:“幼稚!”
第三十四章(中)
萧文翰一把捏住她下巴,林惜南不得不转过头与他正面相对,只见他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语意不明地威胁:“你再说一遍!”
林惜南吃痛,很干脆地就重复了出来:“你就是幼稚!”
他眼里的火星越来越旺,但林惜南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真的是心里有鬼,所以很快就泄了气,松开手,揉揉她可怜的下巴,垂头丧气地说:“惜南,那你说喜欢什么吧。”
他忽然像是打了败仗一样,看得林惜南愧意陡生。她想了想,问:“文翰,你是打算待在B市吗?”
“当然,你还要在这里读一年书,况且,你的专业回去也是浪费啊。”
大约是站累了,说这话时,他抱起林惜南自己坐在椅子上,把她松松地圈在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林惜南对这个坐姿很是抗拒,试着往后挪。萧文翰一把扣住她腰肢,笑嘻嘻地说:“别乱动哦。”林惜南面上微微发热,却只能乖乖听话。
“你这样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B市气候确实不怎么好,如果毕业了你想去别的地方也行。”他拿起她颈子里散落的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绕着圈圈,视线专注地停在她颊边。林惜南听着他的话,心里两个声音呼呼喝喝争执不休,她想说出来,可是,面对他的希望,她无法开口。
颊颈相交处忽然一热,记忆自动播放出被他咬的那一口,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感觉到她的不适,他又轻轻地吻了几下,安抚式的。可林惜南浑身僵硬住,只希望他离得越远越好。
“惜南,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那样对你,我以你对我的爱来发誓。”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诚挚纯净,满蕴情思。林惜南不忍再看,别过头去,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轻声道:“我相信你。”
他轻轻扳回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条线,林惜南的注意力不自觉地顺着他带着薄茧的温热指尖移动,突然也自恋地感觉到了那条曲线的柔美自然。
“惜南,你不知道我对你这里曾有过什么样的心思,复杂到连我自己都惊讶。初见那天,志奇当你走错教室了,你转身的时候有一缕耳发落在这里,我心跳得打鼓一样,真是丢人,都快十八岁了,还情窦初开的初中生一样。你那时候还留着斜刘海儿,扎马尾,穿浅色的连衣裙,平跟鞋,大家都说这哪是老师啊,明明比我们班那些妖女更像学生,而且人那么娇小的一抹,写板书的时候仰着头,手臂伸得老长,尤其是这条线,一下子变得那么鲜明,看得我心紧,真想上去给你支个凳子……”
“笑话我个子矮是不是?”林惜南听得眼眶发涨,赶紧找茬打断他,顺便拍掉他那蛊惑人的手指。
萧文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眼睛里明亮亮的一片,真像个不知世事的孩童,不老实的手指仍是摸摸索索地回到方才的地方流连不已。
“当然不是。你听我说,再不说我就要憋死了。后来你答应上第五节晚自习,我故意没告诉其他三个人,谁让他们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不过,两个人单独待在办公室里真是太考验我的定力了。每次你低着头讲题,我看着那几缕头发垂在这里,随着你的动作轻轻地晃,说不清一个晚上想亲一亲这里想了多少次,其实很多题我都没听清,回宿舍了才挑灯夜战,怕第二天再问会引起你的怀疑。第一次亲到你那天,你坐在椅子里偏着头睡着了。我看着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本来只是想亲一下,可是你好香,一碰到就不想放开了。看你想睁开眼却怎么也不行,知道你魇住了,心里可高兴了。但我一直不敢亲这里,我会忍不住咬下去的。惜南,真的是一碰到就不想放开了,上次你去东京十天,我吃不好睡不好,想你想得发慌,以后再也不许走得那么远那么久了。”
说着话,他低头吻在她颊边,舌尖轻轻地舔舐,像是品尝又像是在克制着更激烈的动作。林惜南心慌意乱,一偏头献上嘴唇,主动吻住他缠着他。萧文翰愣了一下,随即高高兴兴地与她纠缠嬉戏。他们接吻通常都是萧文翰在使劲,她心情好了便轻轻回应两下,心情不好时根本不理他。这一次,或许是内心太过纠结,她无处发泄,只好这样向他传达心事。可是她动作实在生涩笨拙,好几次萧文翰都被她咬得闷哼出来。萧文翰只当她为他所感,难得热情一回,哪知背后那许多心思。
初春天气,安谧夜晚,密闭室内,深情男女,再加上这样一番热吻,自然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萧文翰被她挑得火起,几番想离开都被她阻止,最后终是到了极限,强行按着她后脑不许她再继续下去,自己低下头,把脸埋在她肩头大口地喘气。泪水倏然滑落,林惜南连忙伸手拭去,还好他低着头不曾发觉,尽可能快地调整情绪,不想被他察觉。
过了许久,萧文翰喘息渐平,将她拥得更紧些,声音沙沙哑哑的,从她肩膀传出来:“惜南,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一年时间,足够我买好房子车子,再买一枚三克拉的钻戒,我穿你送的西装,我一定配得上那身衣服,配得上你的一番心思。我们结婚,结婚,好不好?我想了许多年了,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一起生活,想每天睡前看见你睁眼也看见你,想你帮我打领带吻我的唇角送我上班,想你做一桌子菜逼着我全部吃掉,撑得动也动不了,想你每天对我耍小脾气要我变着心思地哄,想你……”
“你别说了,文翰!”林惜南本是安静地流泪,听他越说越快,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不要说了……”
萧文翰抬起头,一边抹她的眼泪,一边吻她脸颊,嘴里的话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和我结婚,惜南,和我结婚,我们结婚,结婚吧,惜南,惜南,答应我,和我结婚,结婚……”
“不要说了,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别说了……”林惜南哭得声嘶力竭,极力保持脑子的清醒,可偏偏来来去去全是那两个字。
“你不答应我就每天都说,看到你就说,说到你答应为止。”
“你这无赖,我说不要说了!”林惜南猛的挣开他手臂,身子收不住势,后仰而去,背脊撞在桌沿上,疼得眉毛都皱成一团了。萧文翰被她的怒气吓住了,来不及重新环住她她便已跳了下去,一连退了好些步,停在墙边,全身力气都在这几步路里耗尽了,她靠在墙壁上喘息,极力压抑哭声,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靠近一步她就会拔腿而逃。
萧文翰呆愣愣地站起来,试图走近些,她却惊恐地指着他,一步步往门口挪,他只好停下来。
“惜南,你到底害怕什么?告诉我,我来解决就好。你在想什么?都告诉我,把事情都交给我。”
林惜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表示她不答应,不想这样。呜呜咽咽的哭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骇人,可她怎么努力也停不下来,拿手捂住嘴巴也捂不住声音。
“惜南,你……怎么了?”萧文翰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渐渐收敛住方才的激动,担忧地问出来。
林惜南所有的自制力都在他这一问里崩溃掉,双腿支持不住,只好蹲下去,抱着膝头,埋着脸号啕大哭,管他万世升平还是洪水滔天,她只想大哭一场,最好把这一生的烦恼选择一次哭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已哭得没了声音,只是抽抽噎噎的,才感觉到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抚拍她的背,过一会儿,他又轻轻抬起她的头,一点一点吻她的眼泪。哭了那么久,心情早平复下来,她恳求道:“文翰,你不要逼我。我心里没有别人,就你一个,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好,我不逼你,但我说的话永远都有效,什么时候愿意了就暗示我,我重新求一次。”他极力扯开嘴角露出个笑容,可怎么看怎么勉强。
林惜南张臂投入他怀里,把自己埋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文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