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金根姬多想痛哭一场,她低下头,用手巾擦一擦两个眼角。这病呀,早不有,晚不有,偏偏在自己将要回国的时候有,但自己不能哭呀!这样一哭病情就会加重的。她多么希望近日能到家乡,能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看一看家乡的亲人。
金根姬的心情还没的完全的平静下来。但她还是轻松地说道:
“嗯,你说的也是……我想,金豆医生……我想还是失眠状引起的。你还是给我开一副药吧。俺要保守疗法,不需要麻烦政府了。”
李金豆取下听诊器,皱起眉头,看着劳模妈妈,劝说道:
“劳模妈妈要是我是你,我就会到县医院去看看的,不要硬扛着了,这种病卒死率挺高的。”
金根姬没有说话,已经知道这种病的严重性,她就要与朋友、与人世一步一步拉开了距离,而幻觉在这时间便越来越难摆脱。不是伤痛而是心灵的孤寂。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对马金豆如盘托出了去韩国的秘密。马金豆惊得目瞪口呆,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你要到韩国去治疗?你的已经身体每况愈下了。不要忘了你是朝鲜人,韩国是朝鲜的死对头,你还要去韩国,不要命了……这样吧,我回去后,向村民组长杨洪恩说一声,建议他派一位村民扶持你去县医院治疗,好不好?……你不要想着去过去韩国治疗了。只要把心放宽些,这就不是什么大毛病。”
听到这些,金根姬嘻嘻笑了。随后,不高兴地说道:
“真是的,傻孩子,俺哪说到韩国去治疗来。韩国在什么地方,俺都不知道。娘!还没有听清楚俺说地话,就瞎胡扯。”
多么糊涂,难道是自己听错了。马金豆开始发蒙,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金根姬又开口说,“我就去城里的医院检查一下。”接下来,她继续说,“你千万不要跟杨洪恩说俺有病的事情,俺不想麻烦村里。再说,医院可不是俺老婆了呆的地方。”
——马金豆听到这仍是迷惑不解。
但是,他的口气变软了起来。象一位孝顺儿子对待一位慈祥的母亲,那样不慌不忙的说道::
“劳模妈妈您还是看看去吧,县医院比咱们乡镇卫生院的医疗设备先进,技术力量雄厚、这!总是事实吧。他们会给你的病情做出科学诊断的。这样,你就可以早发现,早已治疗。劳模妈妈会好起来的,就怕你不去治疗。”
“噢!俺一定去,一定去!”
说道这,金根姬蓦地勾起了对故乡的怀念之情。那是一个冬天,漫天鹅毛大雪把小小的内谷村给淹没了,把山林山峰覆盖殆尽,创造出一条条一座座白雪皑皑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金灿灿的阳光倾在白雪覆盖的山巅,煞是光彩夺目。不知道为什么,她把自己的名字同家乡那无法形容,无法比拟的大自然美姿联想到了一起。
“劳模妈妈,劳模妈妈!阴天了,就要下雨的样子。你还是趁早坐公交车赶回去吧,不要在受累了。一定要注意,酒不要再喝了,伤身体的。”马金豆医生说道,他已经站起身。
“好、好、好!俺这就回去,哎!你见到咱村上的人别说俺来你这看病,人家肢笑话咱的,这样不好。还有,回到家千万不要告诉你妈俺有病的事情,乖孩子知道吗?”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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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死不悔改(一)
坐在车里一路簸箕,再加上阵雨前的闷热,不禁令人心烦,脑旋地转的晕。
“俺非死在这儿不可了”金根姬绝望地想。
公交车到站后,把车门把开,挺凉快的。但雨还是稀稀拉拉的下了着。那一场雨不大,是小阵雨。下车的旅客都是心情十分舒畅。
“老天爷你不讲理,出着太阳,下着雨。”下车的小孩这样歌道。不用唱,这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了。
眼前有树叶的震颤,雨的沙沙声和田野里传来的窸窣声交织着,那是自然界的一种轻声乐,在人们周围轻轻的响起来,赶路人甩也甩不掉。
此刻,人们正急匆匆地奔向什么地方,甚至于有说有笑向四下散开,也有的人甚至在你追我赶,各不相让。金根姬下意识地尾随在人群后面,连头都不回一下,向沙坡庄方向走去。
此地距离沙坡庄还要走二里多路。她的一只左脚患有跖筋膜炎,只要走一段路,脚下就会痛。所以她出门时便带着一棍子,等脚下痛起来时,再柱一柱棍子。
四周是茫茫一片田畴。她不停地走着,希望走出眼前的那一座墓。高陆村的村长陆三客就葬在此地,村上所有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打陆三客坟边路过,她总是感到有点诲气。据村里人说:村长陆三客的那座坟,是常常闹鬼,这个鬼一见到漂亮的妇女,就拦住不让走,接着就耍流氓。许多女人只好绕道而行,不愿意靠近他一步。
俺才不怕他咧,俺是一把年龄的老人了,他活着俺就不怕他,死了更不怕他。一个死去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他能吃人吗?想到这些,她的心里松宽多了,没有任何时候象当时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天已经晴了,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在不知不觉之到了陆三客的坟前时,突然感到一阵晕厥,她立刻放慢脚步。那时候就觉得前面出现了某种异常的迹象,一个人从那那杂乱的高草丛悠悠升高,悬在地面上。金根姬停住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只见那人冲着她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金寡妇,你还想将我的军吗。哈哈哈哈……”
是陆三客的怪笑声,说起话来声音沙哑,音调也全变了。金根姬第一次面对死去的他,感到不安。她说道:
“你个该死不死的死鬼,看我不用拐杖打你的头,”金根姬说着连忙上前走了几步,陆三客仿佛在她面前晃动一下子,顿时又不见了。“你怕了吧,你是坏人,不得好死的,我若见到你一次,就打你一次,你是坏人,一个大蛋旦。”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停地喘息着。
“哈哈哈哈……我日你嫂子。你是看不到我的,再找一找,再找一找,没有找到吧。我已经不是什么东西了。哈哈哈哈……喂!听说在我诀别之后,葬礼没有举行任何仪式。高陆村没有给我开个追悼会,也没有写一张讣告贴在墙上,更没有夸我是人民的儿子——你们哪!真不够意思。”
金根姬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眼前一望无际,阒无人影。
“啊!怪了,真见鬼了,”她说,“可真要气死我呀!”
几分钟后,陆三客又开始说话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心想在想什么,我当了村长你们一定不服,对不对?……没办法,这个年代咱就是那么走运,有金钱,有美女……我的小儿子是陆伟,将来也一定能超过我,省级干部,我找算命先生算了……信不信,他是谁,咱的儿子——正宗的官二代嘛。”
金根姬仍是没有看不到他,陆三客说的什么话,她听不清了,仿佛是被庄严的静默所吞噬了。那灼人的阳光似乎蕴含着愤怒,她心脏跳动加快,手脚冰凉,柱着的棍子也颤抖起来。她一步一步的向陆三客的坟墓走近,隐隐的感到四周散发着尸体的臭味,令人作呕。
金根姬牙关紧闭,睁大着双眼,一直在凝视着那座坟茔。这时候,她估计陆三客是在墓穴里已进入假死状态。
“你呀!真是死不改悔的……老流氓,”她用棍子捣着松软的坟墓说,“告诉你,高陆村的村民眼睛是雪亮的,总有一天会看清你的丑恶嘴脸的……虽然说……虽然说俺是穷一些,可俺没有象你,使那没良心的钱……俺……俺问心无愧,坦然。”金根姬有气无力的说道。
“哈哈哈哈……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看看你们,什么也没有,混的**是**,蛋是蛋的。老队长全大玉,还有批斗过我的宋学友……象你们这批老家伙,虽然思想好,人品好,也很实诚……给集体干活就知道拼命地干,也不计劳动报酬——在社会上混的怎样呢?……现在的社会变了,能贪就得贪点,能捞就得捞点,人们岁数大了,还当什么死眼子,咱说的对不对,金寡妇你说。……什么人民的儿子,那都是骗人的,实话告诉你,象我们这样是**分子,才是人民的老爷。你们傻**吧,哈哈哈哈……”
“放屁!我们是是从旧社会过来的,懂得知恩图报。为党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劳动,是光荣的,我们无怨不悔,问心无愧。象你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一臭万年来……一个死不改悔的狗东西。”
金根姬用棍子使劲地向坟地连捣几下,仍不能解恨,随后又抬腿狠狠地踹了一脚上去。她气喘吁吁,险些晕倒,随后一屁股坐在坟地的草丛
“哎哟!俺的这娘来,连累带气,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时,她又一次惊愕地朝旁边一看,尽管天气灼热,她似乎立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变凉了。
……半个小时后,她缓缓地走到沙坡,走到老队长全大玉的小卖部门,在门前的板櫈上坐了下来。她想对全队长说,刚才她见到鬼了,那鬼怕人,她正要去打他时,突然又不见了。
当她正要准备开口时,全队长说了话:
“呀哟!劳模嫂子,你看你累的哟,脸色煞白。你到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呀!”
“噢……俺到安灌镇去了一趟,去领五保户补助费。”
“五保户补助费不是一直有人替你领吗?”
“是、是的,俺也是随便去散散心,年数大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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