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遗忘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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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里遗忘的阳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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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这里作画吧!”刀力指向离溪边不远的平坦的地方,于澜和孙蒽黎向刀力走过去,把画具放在地上,摆好画架,孙蒽黎对于澜说:“你知道油画怎么画吧?要是不行,先画丙烯吧,这画面效果和油画差不多。”

  于澜面无表情,点头答应,自己突然变成小孩子一样对油画充满畏惧。她不是不爱画,而是在作画的时候,记忆还是会跑出来,只因为颜色的缘故。这么多年她一直工于白描手绘,白纸和黑线条是她逃避的世界,使她的生命里显得脆弱苍白。

  孙蒽黎和刀力把亚麻布钉在画架上,开始往布上涂抹白胶,之后打好油画颜料,画笔在调色板上调色。于澜静观这风景,沉思了一会,拿着油画笔沾上丙烯料开始在板上运作。

  太阳渐渐升到当空,于澜觉得暖和起来,至少驱走她身上的寒凉。当她涂到枫叶上颜色的时候,打的是淡黄色,涂得均匀一些,然后再调和红色和橘色涂抹在板上。随着画笔运作,红橘色的笔触渐渐打开往日的记忆时光,疼痛像针尖扎在她心溢出血来。她停笔而瘫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她知道她自己逃不过她身后有他的影子!

  他的影子,是过世十年的堂哥哥,于怀。

  他是大伯的儿子,大伯和大婶离婚后,他便流落在奶奶家。当他出现在她家的时候,第一次见他就注定被他宠爱,直到他离开她,那年他才二十一岁。

  他去世那年,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也不懂事,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一味被大人们哄着说出国学习去了,连她的奶奶也不知道。有一天夜里她梦见一片红橘色的树林,她在树林被红橘色树叶包围着,随风满天飞扬。当他微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惊喜喊他,跑向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惊慌地喊他,直到梦醒后依然不明白梦里究竟有什么意味。

  不过她知道红橘色是他的偏爱的颜色,缘于他喜欢穿红橘色的休闲西装,也许是他追求美好生活的勇气吧。两年后当她知道他的离开的消息,没有流泪,给她留下深深的感伤和遗憾而扼腕,是橘红色的离殇。

  孙蒽黎看见于澜坐在草地上,放下手中的画笔,解下塑料手套,走过来,看她面露难色,一脸惨白并且在发呆,便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舒服吗?”孙蒽黎明晃晃在眼前,把太阳光线挡住在她的面前黯淡下来,像是停止时光河上的逆流。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于怀的影子那样熟悉,忽觉恍惚发呆地对他说:“我没事,只是脑海闪了过去。”

  “过去?什么过去啊?”于澜说这一句话让他好奇,猜想她一定有故事。然而于澜没有回答,想回避这个问题,将刚才零零碎碎的记忆重新丢弃在废墟里。其实她对于怀的记忆相当模糊,不得不停留在废墟里遗忘的角落,慌乱道:“我不想作画了,我画不好。”

  孙蒽黎站起来看着画板,轮廓线条十分清晰,颜色有深有浅,心里默想着她的水平够一定的基础,点头说:“唔,就差给枫叶上红橘色了。”于澜站起来,对他说:“你帮我上红橘色吧,”说着拿出一支笔和调色板上调好的红橘色的丙烯都递给他,恳求道:“拜托你了。”

  他看着于澜手中的笔,心想这橘红色莫非刺激她了?

  他不再追问,接过她手中的笔,在枫叶片上点缀,于澜却在一旁蹲下来清洗油画笔上的颜料,直到他点缀满意为止,道:“已经画完了,怎么样?就搁着吧,我还没画完呢。”

  于澜站起来看着这画,画面上的红橘色像极了梦里的颜色永远成了颓废的经典,曾经走过的时光还在重演,只不过有些记忆像波段时起时伏般的跳跃,难以拼凑。

  “谢谢你,学长,”她接过他手中的笔,又坦白一句:“其实我知道怎么去点缀这些叶子,只是我。。。不想接触颜色罢了。”

  孙蒽黎“啊”了一声,一脸诧异的表情充满了不解:“这是为什么?只因为这个红橘色吗?”

  于澜的心事仿佛被他窥视出来,如同侦探取到秘密情报,事先摧毁敌人的力量,惶恐得让她回避他的目光。他感觉自己问话猜中了她的心事,又感到自己很唐突而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微笑摇摇头,阳光映在她右半脸上,明亮而金黄透着温婉,轮廓的脸勾出淡淡的恬静,让他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接着开口道:“没关系,这不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刀力在不远处看他们,“Hi!你们画完啦?”

  “没呢!”孙蒽黎赶紧回到他作画的地方,看样子刀力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找话多问一句,“你画完了?”

  “Yes!”刀力凑到他身旁,眼睛随他的画笔上的毛刷在线条上运动,随着颜色深浅而匀开,但色彩如同涂抹一团黑,仓促而草率,便眉头紧锁,道:“你到底会画吗?这颜色怎么这么难看?”孙蒽黎被刀力的话刺了一下,心里像皮球泄了气似的,脸微微发窘,顿觉无光,在刀力面前感觉自己降低了地位,毕竟他是学长。他之所以这么仓促,是因为于澜的事情而画得心不在焉,为此他故意借口道:“刚才我没对好颜色才走偏了。”刀力固执对他道:“那么你再重新画一幅吧,错过这美景太可惜了!”刀力认真地把画布拿下来,另外拿块布帮他重新钉在板上钉好,左看右看是否整齐,之后侃着轻松的口吻对他说:“好了,你画吧,颜色可别再走洋了。”

  孙蒽黎“哧哧”一笑,笑刀力操一口洋腔,“走样”说成“走洋”,并模仿打趣道:“中文走洋了!”

  他的捉弄让刀力咧嘴而笑,承认自己嘴笨,舌头转不过弯。不过他不但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理直气壮地向他丢了一句:“这是我的优点!你看你不是笑了嘛!”

  于澜双腿坐在草地上享受和煦的温暖,然而刀力的走来挡住了一片光,她的瞳孔被黑影轻轻扫过,他也盘腿坐下来,主动向她搭讪:“澜,画完了?”

  “嗯,”她点点头,于澜在学校没见过他,因而好奇问他:“你什么时候来中国啊?”

  “今年三月,我是作为交换生来这里的,”刀力立正圆腔,咬字尽量让汉语清晰一些,生怕她听错而产生误解。

  “噢,”她心里想难怪一直没见过他,刀力用分析的眼光看她,像是等待求证答案,道:“你没见过我吗?实际上我在超市上见过你。”于澜惊愕了一下,感觉世界安排得不可思议,提起兴趣问他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我刚来不久,”于澜努力回忆三月的时光,莺飞草长的时节酝酿着春天的花开,校园里的紫丁香花穗悄悄露出枝头,弥散着浪漫的气息,容易唤醒了学生对美好的生活向往。那时候校园里刮一阵交换生的到来的消息,因而校园里热闹好几天。当二十几个外国人到来后,文化氛围渐渐浓厚起来。校园里角落到处有外国人的身影,于澜差不多可能在超市被某个人注意,比如刀力。

  “我记得你穿红色的上衣,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裙,很深的印象,”刀力边回忆边描述当初第一眼遇见她的样子,她惊讶得说不出来,想不到一向平凡的她居然引起一个从遥远异国而来的他的注意。

  “你记性好深啊,”于澜由于无话可说而敷衍着夸了他一句,露出洁白的牙,亮丽而明媚,仿佛给刀力的心刷掉一层灰尘,令他充满了欢喜,说:“中国人讲究缘分,我觉得很奇妙,我们无意相遇算不算缘分呢?”

  “算是吧,”于澜看刀力沉浸在思考当中,试图解密中国思想里的神秘,心里笑他太孩子气。

  这时候秋风将于澜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她马上用手将刘海抚平,这种不经意的举动在刀力眼里却是东方独特的温柔之美,无形散出春天的丁香,吐出花苞,弥漫淡淡的香。她看刀力的长长的睫毛将海蓝色的眼睛半遮半掩,闪着深邃,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让她难以抗拒,天真无邪的她充满着好奇说:“你不是真正的美国人吧?”

  “No!”刀力耸着肩膀,表示认同的态度,说:“我的祖先来自爱尔兰,我是爱尔兰裔美国人。”他微笑着,眼神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族优雅的气质。

  “噢,”于澜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里暗自兴奋,像小孩子一样得到正确答案后的满足感,刀力又接着说:“我还告诉你秘密哦,我的祖先还是公爵呢!这个你是第二个知道呢,孙蒽黎是第一个,”刀力的食指指向忙于作画的孙蒽黎,龇牙邪笑,似乎嘲笑他。

  刀力突然向她吐露他的身家背景,于澜当场懵了一下,接着吃惊,心想难怪他身上带着贵族血统呢!笑道:“既然是公爵后代,那你祖先一定住在城堡吧?”于澜对他的身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有了欲知的兴致。

  “当然住在城堡了,只是到了第三代被衰落,被赶出城堡。那时候爱尔兰赶上大饥荒被迫移民到美国,之后在美国立足,到我父亲已是第十二代了。”

  刀力说到这,情绪表达十分强烈,仿佛追忆祖先曾经的荣耀,其骄傲自豪的神情自然显现。随着他的叙述,于澜像是穿越时空进入百年前的家族故事,渐生很多疑问,打断了刀力的思绪,问:“你家族为什么会衰落呢?还有,爱尔兰大饥荒是怎么回事?”

  刀力知道于澜会这么问,因为咬字表达比较费力,宁愿简单说几句话概括家族的变迁,加上他为了延长交流时间不至于到没话说的地步,故意将于澜的胃口吊起来,让她步步追问,他觉得这样很过瘾,好比猫追老鼠,疯狂追到洞口等待老鼠出来,老鼠窥视猫的嘴里的牙在等待它主动献身,而老鼠为自身价值而自鸣得意,虽然有被捕的危险,但有增长价值空间。

  与其说于澜探底秘密,不如说是对他头顶上拥有家族的光环而好奇,喜欢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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