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个躺在手术里的她,伸出她那如雨后春笋的手指放在我的手心,柔和洁白。阳光星星点点的照在整个病床上,我盯着点滴一点点进入她的身体,我的心则如倒置的空瓶。
她的脸色苍白对我说:“宝贝,对不起!”顿时泪水大颗大颗沿着精致的侧脸滑落。
只是用了三分多钟的时间,让我最爱的女孩从一个准妈妈变成了一个女人,我不知道那个大她11岁的男人,当初是用了多长的时间,把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
而我,又会用多长的时间去忘记这件事?一年?十年?还是三十年?
娜娜,do ;you ;know?我很想向你描述我爱上你的感觉,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种感觉就好像大海那样广阔无垠,深不可测,等到大海枯竭的那天,或许我懂得如何跟你讲起,只可惜大海永远不会枯竭,那就等到地质突变吧。
我曾经幻想过和你一起从幼稚走向成熟,再走近婚姻的殿堂,我们一起营造岁月留下过的痕迹,独自占有你的幻想一直在心中疯长,无边无际。
如果今天我没有来到这里,或许我还会像个骄傲的战士那样去战斗。
但是今天的你,用你那真切的哭喊,让我听到我内心轰轰碎掉的声音,你无情的把这些幻想颠覆,杀的血肉模糊。
我恨你,所以离开你,跟自尊扯不上一点联系。
“可爱”是第一个来安慰我的女孩,她是个长着娃娃脸,又略带婴儿肥的女孩。坐在地板絮絮叨叨的跟我说着什么,我一个字儿没听进去。然后她对我说:“墨森 ;,我们去海边玩吧,当一个人失恋的时候,去看看大海,会感觉心胸宽广的。”
她牵着我走出了那个我呆了一个月的黑屋子,外面的阳光很是刺眼,整个明适应过程我花了近半个小时,广场上的人流密集,车辆川流不息。
我莫名的感到恐惧,只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把自己变得这样畏惧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想起《盗梦空间》里的图腾,图腾停止,那就是回到了现实,图腾继续转动,那就是依旧在梦中,我想,娜娜一定是个造梦高手,却又是我的图腾,她绞尽脑汁设计了一层又一层的梦中梦后,自己回到了现实中,而我却痴迷于梦中,迷失在现实。
我紧紧攥着“可爱”的手,生怕自己就迷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
我对“可爱”说:“牵着我过马路吧,因为我担心我会去闯红灯!”
“可爱”扑红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紧紧攥紧我的手,小心翼翼的牵着我,我看见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又是一年的夏季,潮退潮起,碧蓝的天,映衬碧蓝的水,忽地惊飞起一群海鸥,伴随着嘶哑苍老的叫声。
“可爱”站在海浪中,挽着她的长裙,她戴着紫色小花大檐帽,海风把她的长发吹的满脸都是,她自顾自乐,然后捧起海水朝着站在沙滩上的我洒过来。
我走向海中,也捧着海水朝着她洒去。
“可爱”笑:“墨森,我们坐摩托艇吧!”
我租了摩托艇,然后我载着“可爱”在大海中狂奔,向着海的最深处,最中心狂奔,我想要吼叫,以前的我载着娜娜可以在国道上飙车尖叫,现在的我,载着这个叫做“可爱”的女孩,应该也可以像狼一样,发出那么一声:嗷————
〈三〉
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塞,无法发声,“可爱”坐在我后面,紧紧抱住我,我听到她开心的笑,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我跟她在一起总是会感觉很轻松,如果治疗失恋最好的方式是新欢而不是什么狗屁时间的话。
或许我应该投入我身后女孩的怀抱,我并不是想在自己的心中找个人填满空虚,我只是想找个人住进我心里,然后把娜娜赶出去,连同和她有关联的一切东西。
“可爱”蹲在地上捡着贝壳,然后抬起头问我:“怎么样?现在你感觉心情是不是好了一点呀?”
我看着她手中的贝壳,想起曾经娜娜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墨森,我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世界,不用多大,就像贝壳那么大都可以,然后我们住在里面,不被外面的任何事,任何人所打扰。你要是敢离开我,那我就一个人躲在里面哭,直到我的眼泪化作一颗珍珠。”
“可爱”搬开了那个贝壳,里面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她开心的把贝壳放入我的手中,告诉我说:“快看快看,我就知道这块贝壳里有珍珠!”
我望着广阔的大海,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大,而那个叫做娜娜的女孩,现在是躺在哪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是躲在哪一块角落哭泣?
是不是我离开了她,她就一直躲在那个叫做“贝壳”的世界里哭泣,让自己的眼泪最终化作了一颗珍珠?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可爱”,她怔怔的看着我,清澈如水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她牵起我的手问我:“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
我手中的贝壳不由自主的滑落在地,在沙滩上砸出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我想,娜娜的眼泪是有重量的,至少在我心中,是最为沉重的。
我不知所措的朝着远处跑,我只想逃离,逃离一切,“可爱”在我身后叫着我的名字,我加速快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就跳了上去。
司机问我:“去哪里?”
我说:“随便。”
他说:“围着这座沿海城市转上一圈?”
我说:“随便。”
他笑:“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随便!”
车往前开,我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往后撤,挂着彩灯的大树快速往后移动,我把目光努力转向每一块足够黑暗的角落,我担心会有人躲在那里哭泣。
我像是在悠闲的观看整座城市,又像是在专注的找寻一个人。
我的手机响起,我看见上面显示的“可爱”,我接下电话,她说:“你在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
她说:“我想见到你,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我答非所问:“是不是?想见的人,就一定会见到?”
“可爱”在电话那头小声的哭,我说:“我想安静一会儿,不要再来吵我,也不要再来找我,让我安静一段时间,我会好起来!”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可爱”的来点显示又来了,我关了机。
“可爱”是个可爱的女孩,我不想伤害她。
这个世界上的人,各有各的悲伤,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一个人的悲伤,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治愈一个人的伤痛,茫茫人海,谁又是谁的谁?谁他妈又会是谁的救赎?
〈四〉
我想起了曾经我和娜娜坐在那种敞篷的末班车,无数次的俯瞰这座城市,可我却没有记住任何一条街道,唯独记住了她的脸,如今的我,一个人坐在出租车里,仅此一次认真眺望这座城市,却深刻的记住了每一条街道,唯独看不见她的脸。
窗外的一切显得越来越模糊,雨点打在车窗,该来的总会来,伤感的季节,配上一点烦闷的雨声,恰到好处的作痛。
像是一杯苦咖啡,被加入苦荞茶。
娜娜靠在我的肩,我们迎着风,由着末班车把我们送到终点站,空气中,她的发香四溢,她对我说:“据说,如果你想忘掉一段感情,那就坐着末班车绕回家,下车后,你就会回到最初的位置了。”
我说:“狗屁,我才不信!”
她说:“但是你得保证下车的那一刻,你不会想起那个你所爱的人!”
我说:“那好,那我就试试,下车后把你忘记!”
她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敢!你要是敢忘记我,我就变成厉鬼缠着你!”
我无奈的笑。
回忆就这样蔓延,像是火车快速转动发出轰轰作响,中途的轨道突然断裂,咔擦一声将我惊醒到现实中。
我朝着司机喊:“停车,我要下车!”
他说:“靓仔,见到红叉标志了没?那,此路道不得停车,全路段!”
我看了看计价表,拿出100块放在车前的抽屉,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然后我就这样摔倒在地,脚踝的部位有些痛,我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公交站,等待着末班车的到来。
雨水稀稀落落的下着,我插着手站在雨中看着急冲冲往家里赶的人群,任由雨水冲刷自己,从头至脚,从冰凉的皮肤直达冰冻的内心。
我想起每一次我淋在雨中的时候,会有个女孩心疼的走过来为我撑起伞!然后我接过她的伞,把她搂在怀里往前走,总觉得前方的路,永无尽头!
末班车停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体早已湿透,我移动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车,上车的那一刻,我决定忘记她。
我用了好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想起她,否则我怕在下车的时候,我怕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把目光投向这座城市,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的美,像是刚出浴的美人,披上了朦胧的面纱。唯是这种雨中朦胧的美,才更具韵味儿,才颇显神秘!
我才发现,我曾经因为专注于她的美,而遗忘了这座城市一年。
或许我可以试试爱上这座城市,而把她忘记!
到站时,我站在车门口,等待着我前方的那对情侣先下车,我见到男生站在积满雨水的道路上,把站在我前面穿着帆布鞋的女孩抱下公交车。
我想起了我曾经也为一个女孩做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