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黎生每日都在想着法的逗穆薇姎开心,她不愿意他碰她,他就老老实实的克制着自己;她喜欢梨花,他便亲自在院子里种满了梨树;她爱古琴,他就绞尽脑汁做最好的琴给她;她身子容易冷,他便引了阳明山的温泉供她在冬夜里驱寒。。。
启玥以为,得夫如此,这女子该高高兴兴欢欢喜喜才对,可是,她分明看见穆薇姎从未给过黎生一个笑脸。
直到那晚,喝得醉醺醺的黎生终于失去了长久以来的平静,当穆薇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薇姎,我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一年后。
黎荨出生。
“薇姎,你看,咱们的女儿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床榻上,启玥看见这个叫穆薇姎的女人第一次对着黎生笑。
不料,面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再次被一双愤怒的眼睛取代。
黎生看着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男女,从前眼里的执着不甘终于化为了一片死灰。
几个月以来,穆薇姎早已察觉到黎生对她的态度只有在面对女儿的时候才会有所转变,好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不再对她嘘寒问暖,温柔似水,甚至,说话都变得客客气气,当真是相敬如宾,她不明白为什么,却也不问他。
那一日,她正在梨树下给他做衣裳,差一只袖口就完成了,这是个秘密,她知道他在闹脾气,在跟她闹脾气。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婿,她穆薇姎,爱了。
晚上,穆薇姎缝好最后一针,剪了线头,这个时候,黎生应该还在书房里。
仔细的描了眉,扮上妆容,床上已经两岁的荨儿在梦里轻轻唤了声娘亲。穆薇姎笑了笑,拿了衣裳出门。
黎生书房里还掌着昏黄的灯,低柔迷离的女声从微掩的门缝传到穆薇姎的耳朵,她似是不敢相信,又走近了几步,瞧见男性肌理分明的粗旷身躯下压着的女子媚眼如丝,两人正吻得如火如荼。
“啪!”穆薇姎从青丘带来的那只陶罐顿时粉身碎骨,里面的莲子羹撒了一地,染污了新做的衣裳。
黎生被门外的动静弄得转过头来,看见她后,有过一丝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冷冷的回望。
果然如他所料,她呆了片刻后,只是将门轻轻关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当丫鬟告诉黎生穆薇姎收拾东西离开了,留下了长女黎荨的时候,他正在写一个“穆”字,手一抖,收尾的一瞥在纸上划出重重的痕迹。
终究还是走了吗?成亲五年,她为了青梅竹马可以连女儿都不要,是恨极了他这个横刀夺爱的坏人吧!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黎荨已经九岁。
坐在黎生为她搭的秋千上面,无聊的晃动着双腿,爹爹说他去天宫办件事情,要她在这儿乖乖的等他。
左手腕上戴着的琉璃珠在阳光下分外玲珑剔透,爹爹说这是日升哥哥在她百岁宴的那天送给她的,珠圈会随着自己长大而长大。
想起日升哥哥,黎荨小嘴一瘪,呜呜呜的哭出声来,族里的人说他已经死了,被魔主残茕杀了。
“呜呜呜。。。”娘亲不要她,日升哥哥也不要她,就连爹爹都很少有时间陪她。
正哭的起劲呢,突然从不周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惊天巨响,她迅速的爬上院子里最高的一棵树,是了,这些年,她别的本事没学会,爬树却是一等一的麻溜。
天呐!
不周山竟然倒了!!!隐隐约约的一团灰黄色云朵从几山开外的地方升起,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屹立在东边的不周山,倒了?难道是那个几年前被压在下面的魔主要从里面出来了吗?
“荨儿?荨儿你在哪儿?”
爹爹,是爹爹回来了。
“爹爹我在这儿。”
黎生纵身飞上树,将黎荨抱下来:“荨儿怎么又去树上了?哪里有个女孩子样?”
“爹爹,不周山倒了!”黎荨指了指东边。
“爹爹知道。”
“是那个坏人要出来了吗?”
“不是,是。。。没什么,荨儿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做好不好?”
“爹爹要给我做吃的?那我要吃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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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荨2
更深。
黎荨在床上已经翻第二次身了,黎生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想起白日里与天君日昪的对话,不由得皱起眉头,天君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生性多疑,莫要随便找个借口对自己斩草除根?自己无所谓,可是荨儿还小,况且。。。
共工今日将不周山拦腰撞倒,那魔主残茕的封印肯定会松动,思前想后了许久,黎生终于定下心来,现在唯一能和日昪抗衡的就只有残茕了,可是他怎样才能将守卫不周山的将神引开呢?
“轰隆隆,噼噼啪啪。。。”上空密集的闪电照亮了整个九黎族,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不远处翻滚的乌云来势汹汹,九黎族不明所以的男女老少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
祖庙里,黎生跪在一位老者面前。
“巫长老,对不起,作为族长我没能尽到保护九黎一族的责任,反而为族里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天君降罪,黎生只能在祖宗先烈面前以死谢罪!”说完他就要抹脖子自杀,巫长老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事已至此,你自尽又能有什么用,你做事向来有分寸,这次怎会闯下这样的大祸呢?”
“对不起,黎生辜负了长老们对我的期望。”巫长老无奈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黎生,知道他现在问什么他都不会多说。
“黎生,九黎不能被灭族,必须得有个人活下来,必须!”
黎荨被施了法术,正在蒲苇上睡得酣甜,巫长老看了看黎荨和她手上戴着的琉璃珠,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有一种禁术,也许可以让荨儿逃过这一劫,他日,说不定她还能回来重振九黎!”
“禁术?”
“对,打开天缝的禁术,天缝会将人送往另一个时空,只是,这种禁术从来都只是听说,还没有人实践过。
“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巫长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打开天缝需要多久?”
“不知道。”
巫长老转过身,拜了祖宗的牌位,说道:“列祖烈宗在上,今日九黎遭此灭族之灾,若是为天道而死,巫屠格便斗胆请求祖宗保佑九黎能留下唯一血脉!”
黎荨睡得迷迷糊糊,一阵刺痛晃过她的眼,剧痛无比的周身被一朵柔和的光晕笼罩,她好像看见了爹爹,还听见那个类似日升哥哥的声音说:“黎生,你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私自放走不周山下魔主残茕!朕要你们全族都变成大地上最肮脏阴暗角落里的石头,世世代代受万人踩踏!风吹日晒火烧不死之苦!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天君,私放残茕乃是黎生一人之过,现在您牵连九黎全族,这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怎么?东帝你要为他求情吗?”
“微臣不敢!”
“不敢就好!众仙神都听着,谁再为九黎族求情,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被巫屠格用禁术强行打开的天缝包裹着黎荨缓缓合上,她瞧见爹爹的脸在对着她笑,声音遥远又温柔:“荨儿,我的女儿,以后的路便要靠你自己了,爹爹相信,不管你去了哪,一定会回来的,荨儿,爹爹爱你。”
“不,不要死,爹爹,你不要死。。。”黎荨伸出手想要像往常那样去摸黎生下巴上青青刺刺的胡渣,可是那张脸,终归还是消失了。
“爹爹,爹爹。。。”嚯的睁开眼,启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瑶池的小径里,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眼泪打湿了衣襟,对面坐着冬神玄冥。
“你,不要太难过了。”收回自己的手,玄冥很想抱住颤抖的黎荨,从她的手在自己手掌上发抖的那一刻开始,他总觉得,他是见过这个姑娘的,可是妘弯弯的笑容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背叛感油然而生。
连平常好好仙神的表情都没做出来,他便急促的站起身来,盯着小径上的落叶:“不管你信与不信,你就是黎荨的事实改变不了,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等哪天你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此时三公主的寝殿初园内传来一声又一声玉瓷摔碎的声音。
“她死了就死了!干什么还要回来!!!我绝对不会再让她抢走钟漓!绝对不能!”
子初想起在朝九殿看见的那张与阿鹿一模一样的脸,就恨得牙痒痒!描着精致妆容的漂亮脸蛋因为愤怒扭曲成一种极度诡异的模样!
就算当年那只麋鹿妖以性命换来了九州安平,那又怎么样呢?最后钟漓涯还不是为了她把自己折腾的跟个废人无异,辗转几万年,她每月按时瞒着钟漓涯用自己的万年元神帮他恢复神识,才刚有所好转,谁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世界的找那只妖精。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天宫尊贵无比的三公主,竟然比不过那只下贱的畜生!她不甘心!明明先遇见钟漓涯的人是她,明明那么爱他,肯为他舍去性命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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