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河 潮- 第42部分

　　春燕说：“俗话讲得好‘运来铁成金，运去金成铁。’”

　　梅香说：“我原来不相信命运，但我从我自己经历中，也朦朦胧胧地相信了。人生中，好像暗中有股力量不在无时无刻在支配着你的命运。古人讲‘命中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一个人是难以逃脱自己的命运。”

　　灵凤问：“后来方敏哥怎样了呢？”

　　“真是一言难尽。回来后，想尽办法，花了笔钱。他父亲单位的领导也好，照顾他招了个工。可是没几年，单位破产了。他在父亲和亲戚朋友的支援下，尽本事自己买了只小船，跑短途客运，后来赚了点儿钱，换成大船，拉货趱长途。他人心业好，忠厚善良，脾气也好。俗话说和气生财，事业红火了。自那天夜里，救下了我，我们认识了，不久就成了家。他还认了我原来的公公婆婆一家，每逢过年过节，还要去看望。”

　　春燕说：“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你们俩真是有缘。千里姻缘一线牵，有缘人终成眷属。嗯，今天怎么不看见他呢？”

　　梅香说：“他在县城，等会儿到中南门码头，你们会见到的。”

　　春燕和灵凤听了梅香的遭遇，感到深深地同情，同时也庆幸她碰到了现在的好丈夫。他们一直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春燕也把自己和梅香别后的情况告诉了她。她们磕着瓜子，坐了一会儿。舱壁上挂着的电子钟时针已指向了十一点，音乐开始自动报时。

　　米贵叔在船头上喊：“县城到了！”

　　春燕、灵凤和梅香几人听了，就一起从船舱里走出来。她们站在船头上，望着两岸迷人的风光，都不禁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

　　清凉的河风，吹飘起他们的衣襟，撩弄着她们蓬松的鬓发。

　　这时，铁舶船穿过辰河大桥，进入了凌江和辰河双江汇流的浩荡宽阔的陵江水面。远远望去，在灿烂的阳光底下，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繁华西陵县城，它依山建筑，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雄伟壮观的陵江大桥，如长虹卧波似的凌空横架在浩淼的江面上。铁舶船鸣着长笛，快速地驶过激流，朝河对岸竖满吊脚楼的白色悬崖下面的中南门码头驶去。

　　灵凤站在船头上，望着久违的熟悉的县城，心情十分激动，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这儿读高中的一些情景，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第15章、巧遇校花（7）
宽阔的码头上，站满了三三两两等候接客和拉送货物的人群。

　　船靠上码头，梅香指着停在码头上的一辆三轮车旁边，站着穿白汗衣的中年男子，对春燕说：“那就是方敏。”方敏看见了梅香。梅香朝他招了招手，叫他过来。方敏走近了，梅香向他介绍了春燕和灵凤。方敏很高兴认识他们，热情地和他们一一握了握手。

　　春燕仔细打量着方敏，他中等身个，五官端正，国字脸，两道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鼻梁，宽嘴唇，生得一表人才，浑身洋溢一种坚毅和力量的感觉。春燕在心里想：看来是个豪爽讲义气的人。方敏和梅香热情地请春燕和灵凤到馆子去吃中饭。

　　春燕硬推辞说：“时间还早呢，我们还有货物要送去。另外今天有还有别的事，和别人约好了。下次吧。”

　　方敏和梅香认为是初次见面，很是过意不去。方敏说：“既然那样，就只好下次吧。我们在水上，如浮漂，今儿东，没儿西，不知哪个时候才能再碰到一起。”

　　春燕说：“有米贵叔在，我们还没机会吗？只要他把我们递个信儿，我们就马上赶来。”

　　梅香对方敏说：“你把手机号码抄给春燕，到时我们好联系。”

　　方敏说：“不用抄，我这儿有名片。”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春燕和灵凤一人一张。“搞我们这行的，联系业务，不用这个不方便。”

　　那时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用这个还是个新鲜时髦的事儿。春燕和灵凤都感到很新奇。

　　梅香问春燕要电话号码。

　　春燕难为情地说：“我哪里安得起电话啊？”她把氮肥厂家属区的住址和名牌号码抄给梅香，要她下次船到县城就去找她。

　　方敏安排船上的伙计，把三轮车上东西搬上船后，又把春燕她们的几大包滩螺装上车，他还抢着付了运费，并叫三轮车司机，把春燕他们送到梦云唆螺风味小吃店去。他们激动地握了握手。梅香一再嘱咐，要春燕一定和她联系。车子开走了，他们两口子，一直站在那里，等车子开上沿江大道，消失在拐弯处才朝船上走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6章、山雨欲来（1）
春燕和灵凤把货送到梦云的店门口。服务员见了，把他们从则门引进店后堂。梦云打开袋子，见了十分高兴，并告诉他们，今后不要用蛇皮袋装了，怕天气热缺氧，路途远受堆。她说：“我这里有专用网袋，你们拿几捆去，用完了再来，反正要送货。”梦云还问她们能不能一天一送？

　　春燕告诉她一天一送忙不过来，而且也划不来，因为运费太贵，开支也大。

　　梦云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就两天一送，运费每斤增加一毛钱。”

　　春燕说：“我不是那意思，钱不要增加了，我们就两天一送就是了。”

　　梦云说：“加一毛钱，讲定了，不要再罗嗦了。整讲就没有味道了。”春燕只好依了她。

　　她们过了秤，结了账，付了款。梦云硬要留她们吃中饭。春燕和灵凤她们推辞不过，只好随她安排。梦云告诉他们，店里生意很好，白天晚上客人不断。梦云把她俩引到大厅里。大厅里坐不下，外面还摆了露天桌。梦云就把她俩带到楼上，安排了饭菜。春燕和灵凤两人吃好就告辞了，她们走到大街上。

　　大街上满街是都是人，像是赶场。她们俩从人丛里挤来挤去，走到圆台边，突然从前面传来“咚咚锵锵，咚咚锵锵”激越的锣鼓声。起初灵凤还以为是玩杂耍的，人很多，吵吵嚷嚷十分嘈杂。她对春燕说：“那前面好像是在玩把戏呢！”

　　春燕说：“不会吧？”他们两继续往前走，实在走不通了。人挤得梆硬，像堵了一道人墙。锣鼓声响得更厉害了。突然，人墙像垮了似的，洪水般地人流像溃堤似地急速往两边散去。春燕拉着灵风急忙退到街道边的人行道上。人行道已挤满了人，人群不时互相发生推搡和谩骂。他俩只好站在花台上。

　　春燕说：“可能发生了吗事？”

　　话还没落音，只见五六百人的游　行队伍，黑压压地用涌了过来。前面打头是横幅队。长长的横幅上写着“我们要饭吃，还我工厂。”“工人阶级万岁！”的字样。横幅的后面是锣鼓队。锣鼓队后面彩旗队，紧跟着就是浩浩荡荡的工人游　行队伍。游　行队伍一边敲打着锣鼓，一边在一个彪形大汉的引领下，高喊着口号：“坚决反对腐　败，反对鲸吞国家财产，还我工厂，无产阶级大团结万岁！”引领的人喊过之后，忧戚悲愤的游　行人群就跟着高呼。巨大的声浪就像阵阵滚动的春雷，久久回荡县城的上空。

　　沿途围满了许多观看的人们。这样的场面人们很久没有看到了。在人们的记忆里，只有刚解放，文化　大　革命，七　六年清明天安门悼念周总理，和六　四事件的时候，才见过这样轰轰烈烈的情景。

　　游　行队伍的前头到达哪里，哪里观看的人们和行人都自觉地让开了道路。游　行队伍像一条长龙，朝县委政府涌去。春燕向徛在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是西陵机械厂的工人去县政府请愿。他们厂子破产了，一个多亿的固定资产，只做三百来万元就卖脱了。工人一次性买断工龄，最多的只得万把块钱，少的只得两三千块，辛辛苦苦一辈子，下岗失业了。落得这样的下场，轮到谁都是一样的。有的讲请愿有什么用啊？这年头没有什么规款啦！

　　春燕因有事拉着灵凤扭头往前走，不想碰到了庆轩叔。庆轩叔是庆东伯的弟弟，小秋的叔叔。春燕喊：“庆轩叔，你到哪里去？”

　　庆轩掉过头，一看是春燕，庆轩告诉她；“是去游　行请愿。”他一边用手指挥着游　行的人们，一边对春燕说：“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他走到春燕的身边，悄悄地说，“你若回到村里去，千万不要对人说，尤其是我家里的人说起这事。”说着他急匆匆地跑到前边去了。

第16章、山雨欲来（2）
灵凤说：“春燕姐，他可能是个头儿，在指挥这队伍呢。”

　　春燕“唔”了声，心想这年头，怎么一下子全变了。原来的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现在怎么就成了改革的对象呢，成了下岗　阶级。过去被抬到在天上，现在一下踣到了地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等游　行的队伍过去，春燕准备拉灵凤走，但不见了灵凤，心想这下子拐场火了。这么多人到哪里去找啊？她站在高处，四下里张望。灵凤徛在花台里一棵大树下面，正全神贯注听一位大娘在哭诉。老大娘是县纺织厂退休工人，几个月领不到退休金了，靠捡荒货过日子，一天只吃一餐饭。家里的东西都变卖尽了，若政府再不解决，就只有等死了。春燕挤进人丛，一把拉着灵凤，说：“走。”

　　灵凤一边往前走，一边还旋回头望了望老大娘说：“好可怜啊！”

　　春燕叹声气说：“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现在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呀？只盼莫迨得灾星，有双讨吃手，就什么不怕了。”

　　灵凤说：“春燕姐，人的命运真不由自己掌握。国家的形势一变，人的命运就跟着变。你看……”他看春燕姐不作声，本来她想说，过去工人好吃香，农村漂亮的姑娘，谈婚论嫁，把工人作为是首选对象，说什么一工二军三干部。农村体面的姑娘都被城里工人挑去了。但一想到春燕姐，她怕无意中刺伤她，就把话打住了。她默默地跟在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