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阿昭还要唤阿颜她们一声表姑,打过招呼阿昭就叹气:“哎,算来算去,是我最吃亏,班辈最小,弦歌姐姐和琦姐姐倒罢了,可是阿颜和阿睐,比我还小,我要叫表姑。”阿颜听了这话就笑嘻嘻地说:“你这一说我就忘了,竟还没去给皇姐问安呢。”
阿昭这时候也不管辈分不辈分的事了,伸手打阿颜一下:“你瞧,又来怄我,仙游表姑,您辈分最高,大人有大量,别挑我的刺了。”阿颜嘻嘻一笑,侍女们已端上茶水点心,还把作诗要用的那些东西都备好。
不一刻镇国公府的敏姐儿也来了,除弦歌外,她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今年十二,个子比弦歌还要高些,披了件貂裘,那件貂裘连一根杂毛都没有。一走进屋,敏姐儿就把貂裘脱掉,走到火炉前伸手去烤火:“哎呀,昨儿那么大风,我还以为今早要下雪,想着咏雪最好,哪晓得只听见刮了一夜的风,起来连雪点子都看不到一点,偏偏还这么冷,真是扫兴。”
睐姐儿伸手捅敏姐儿一下:“难怪你穿这么厚,我本来也想穿的,可见没下雪,就不好意思穿。”敏姐儿笑了:“穿来才好,我们才像两姐妹。”睐姐儿歪一下头:“我怎么觉得,敏表姐你和弦歌表姐,更像两姐妹?”
众人往她们身上看去,可不是,弦歌今儿是因在孝期,穿的月白色袄白绫水波纹裙子,那袄上面还绣了梅花。敏姐儿是为了配那件白貂裘,穿了湖蓝色袄,上面也绣了梅花。敏姐儿仔细瞧了就笑了:“还是睐表妹眼尖,说起来,家母和弦歌姐姐的娘,当年也是闺中密友,还一直说,曾伯母嫁到外面去,通信多有不便,现在我们也在一起起诗社,家母十分欣慰。”
弦歌本是聪明灵秀的女子,不过平日心事太重而已,初时的拘谨已经慢慢消失,做陈家的外孙女,也不能给陈家丢脸才是,笑着道:“家母也曾说过,还说不方便出门,等再过些日子,要请你们母女过来坐坐呢。”
两人说的文绉绉的,琦姐儿已经笑了:“两位表姐,你们说的这么文绉绉的,是不是欺负睐妹妹?”睐姐儿正和阿颜说话,听到这话就拿起一个梅子往琦姐儿那边打去:“叫你笑话我。”琦姐儿抿唇一笑:“得,你们大姑子弟媳妇合伙欺负人。”
阿颜的脸顿时红起来,阿昭笑着打圆场:“怎么不见阿歆?平日她来的最早。”话音刚落侍女就来报,歆姐儿来了,接着走进来的却不是一人,而是三人,除了歆姐儿,还有和歆姐儿年纪相近的一对男女。
看见那对陌生男女,座中姑娘们都惊讶,歆姐儿已经上前对她们道:“各位姐妹我来迟了,这是我姨母家的表姐和表哥,昨儿我哥哥说起起诗社的事,表姐就说在家时候也是喜欢作诗的,想带契来。”
表姐来也就罢了,可这表哥,弦歌和敏姐儿已不小,各自侧过身子,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许不满。再小也是过了十岁的外男,又不是平日间见过熟悉的。歆姐儿也心里叫苦不迭,本来是欢欢喜喜想来起诗社,可谁知道自己姨母非要把这对表姐表兄塞来,还说他们诗才不错,其实不过是明摆着想来攀附。若不是看在自己娘的面子上,歆姐儿都把这两人赶下马车了。
屋内陷入短暂寂静,那位表姐是个自来熟的,已经笑着上前做了自我介绍,还道:“本知道来的鲁莽,可我想着,能借此多结识几个人也好。”
伸手不打笑面人,阿昭刚打算答应,睐姐儿已经拉一把她笑嘻嘻开口:“这位姐姐倒罢了,可我们这个诗社都是女孩子,不如这样,我出个题,这位朱兄能做到,那就入我们诗社。”
☆、题目
睐姐儿生的俏丽;又穿了件大红织金绣牡丹的袄子;发上戴了一个小小的攒珠金冠,腕上是九阿公送的那对金环;手腕一动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声音,看的小朱有些目眩,如见了观音驾前玉女一样;此时再听她要出题,想着这样女娃娃;就算出题,也不过是些对子;一口应道:“还请这位妹妹出题。”
睐姐儿伸出一根雪白手指:“朱兄是男子,自然比我们女儿家看书看的多;那想请问朱兄;双首四足又能在天上飞的,是什么奇物?”小朱原本已在肚内搜索枯肠,寻出一些典故来,为的一鸣惊人,可谁知道睐姐儿问的竟是这样的话,顿时呆在那里,说不出来。
几个少女也在那皱眉细思,可想了半日都想不出来,阿昭让侍女去拿山海经来。睐姐儿看着小朱好整以暇:“朱兄,想出来没有?”小朱摇头,他妹妹和他是双生子,双生子之间总比别人多些默契,已经开口道:“陈家妹妹这是刁难人,别说山海经了,把那些奇异怪志都翻出来,也翻不到这么个东西。”
睐姐儿转头看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朱姐姐你这就错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不晓得呢?书上说,乌鸦有反哺之德,这乌鸦老了,不能飞了,要去哪里,不是该它的子女托着它飞,如此不是双首四足?先生常说,读书要举一反三,不能拘泥于书。”
竟还有这样的道理?朱表姐的眼都快瞪出来,却反驳不出来。敏姐儿见状笑着说:“平日姐妹们在一起玩耍,就喜欢编些书上的事来互相考校。这种不过是小技,和你们男子平日的大事不一样。”敏姐儿说的婉转,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小朱的脸红了又红,对睐姐儿作揖道:“姑娘的聪慧,在下领教了,既答不出来,就出外等候妹妹们就是。”
他妹妹还想再说话,可看大家没一个愿意帮忙的,只得闭嘴不说。睐姐儿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已经笑嘻嘻对阿昭道:“阿昭,人齐了,你说我们今儿起个什么题目,诗社叫什么名字?还有,要拿什么彩头出来?”
琦姐儿掩口笑了:“睐妹妹你说慢些好不好?说那么急,也不怕舌头打结?”歆姐儿已经把睐姐儿拉过来捏捏她的耳朵:“这样刁钻古怪的,还不晓得以后嫁到谁家,不如我回去和我娘说说,把你娶回去?”
睐姐儿吐下舌:“歆姐姐你又和我开玩笑了,谁不晓得你上个月才定了亲,我听娘说,这人一定了亲,就喜欢给人做媒,原来歆姐姐你也是这样。”歆姐儿伸手捏下睐姐儿的脸:“好利口,不过呢,这话,可是把你弟媳妇也说进去了。”
说着歆姐儿秋波一转,看向阿颜,阿颜正和弦歌她们商量今儿要出什么题目,见歆姐儿这样就道:“歆姐姐是晓得我口笨,特地来欺负我。好姐姐,你可要多帮我几句。”这下众人都笑了,阿昭笑完才又和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诗社叫什么名字,要起什么题目。
因是冬日,应景叫了腊日诗社,每月开两次,初三十八,按年龄大小轮换着来,下回就是弦歌做东,再下回是敏姐儿,依次排下去。社日谁要请假,下回的彩头就要她来出。商议已定,也就出了题目,作了点评一回,用过午饭,又玩耍一会儿,各自告辞回家。
睐姐儿今早起的早些,一上车就有些昏昏沉沉,靠在弦歌肩上打算睡去,弦歌摸摸她的脸:“你啊,非喝一杯酒,瞧瞧,这会儿脸红了吧,等回去,舅母又要说你。”睐姐儿把眼皮支起一边瞧着表姐,撒娇地说:“那酒甜的跟蜜水样的,再说表姐你喝的比我还多呢。”
弦歌瞧着她娇嗔地小模样,手竟舍不得从她脸上离开:“难怪人人都喜欢你。”睐姐儿摇头:“不呢,娘总说我,没有表姐你沉稳,可我觉得,人人都沉稳了,岂不不好玩了。”
弦歌不由噗嗤笑出声,马车已停下,春雨带人上前来扶她们姐俩下车,睐姐儿困的很,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巴不得赶紧回屋睡觉。曼娘管家管的严,春雨也不敢让丫鬟进去抬轿子过来给睐姐儿过来,只有扶着她往前走。
睐姐儿困的眼皮都快合上,只是任由春雨扶着,听到耳边有靴子响,下意识想避开,抬头睁眼看见来人,立即笑出来:“小舅舅,你怎么来了,哎呀,要晓得你来了,我就该早些回来。”
徐明楠没有平日见到外甥女的欢喜,只是摸摸她的发:“看你这困的,快睁不开眼了,赶紧回去吧。”睐姐儿刚想说自己不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舅舅,你不在家吃晚饭吗?”徐明楠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呢,这是你冯二叔,你见见。”
这时睐姐儿才看见徐明楠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难怪表姐都不说话了,睐姐儿后知后觉地想,对冯毅道个万福:“冯二叔好。”冯毅的神色比起徐明楠好不了多少,勉强点头道好,春雨对徐明楠说了一声,也就带着她们继续往里面走。
徐明楠见冯毅往另一个方向望去,那个方向就是陈家合族买的宅子,也是刘吟梅现在住的地方,不由叹气拍一下他的肩:“走吧,我姐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阿毅,仔细想想,我姐夫说的也对,你已成了家,纵有再多不甘,也要全放在心里,不然对现在的冯二嫂也不公平。”
成了家,冯毅苦涩一笑,跟着徐明楠一步步往外走:“可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徐明楠手一摊:“可你今日见到了啊。”那怎么一样,今日见面,是在下人们的陪伴下,连一句贴心话都不能说,只能问几句她可好。
还有,今日的她,对自己更加礼貌客气,看着自己如看一个陌生人,这不是冯毅想要的结果。徐明楠可不知道冯毅心里转着的念头,自顾自道:“你也晓得我姐姐的脾气,只要说帮忙照顾,定会妥妥帖帖,再说那宅子,虽是合族而居,可等闲的人也进不去,下人们也会细心照顾,比住柳树胡同好多了。等过了年,我再去求求姨父,让把刘兄从牢里放出来。”
说着徐明楠四处一瞧凑在冯毅耳边:“姨父上回说,按例是该放的,不过汪家那边,来打过招呼,说多关几日,等过了年,就把人放出来。你放心吧。”冯毅的眼还是没有转回来,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新妇虽好,却难忘旧人。这一回,就是彻底地再无重见之日,冯毅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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