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美,一束月光又照在睐姐儿脸上,越发显得睐姐儿明眸皓齿,姿容出色。熊三奶奶此行,是受了自己婆婆的指示,想和陈家再结门亲。熊家长房长孙,与之相配的自然是睐姐儿。上京之前,熊三奶奶也是信心满满,依熊大少爷的才学相貌,再加上熊陈两家之间的交情,这门亲事是结定了。
可等见了睐姐儿,相处下来,熊三奶奶才觉得,只怕自己这想法有些太过简单,写信回家乡说了情形,熊太太的意思,若熊大少爷能中举,上京会试时候,让陈家人亲眼瞧瞧,只怕陈家就会应下。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聪慧伶俐,自己那个侄儿,其实还是有些配不上。熊三奶奶在心里默默说着不敢在信里告诉自己婆婆的话。看向睐姐儿的眼越发温和,对赵氏道:“我也在想呢,睐侄女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
睐姐儿喂绯姐儿吃了半块月饼,绯姐儿就跳下姐姐膝头去找哥哥们玩去,正好听到熊三奶奶这感慨,不由笑嘻嘻地道:“三表婶这话,做侄女的要驳一下,要知道红颜转眼就成枯骨,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事情。这姻缘,随缘就好。”
熊三奶奶听的一愣,接着就对曼娘笑道:“侄女这机锋打的好,小小年纪就晓得红颜易逝的道理,比许多大人还强呢。”曼娘搂着已经赖过来的睐姐儿的肩,笑着说:“你别夸她,这一夸她尾巴就翘天上去了。不过是我母亲这些年学佛,她跟在旁边抄了抄经书,就在这成日这些不离口,其实哪是什么佛理,大多炫耀罢了。”
睐姐儿嘻嘻一笑,全然不在乎。秋霜满面笑容走过来:“三奶奶,小舅爷来了。”小舅爷?睐姐儿已经跳起:“小舅舅来了啊,我要出去接他。”说着就往外跑,曼娘听得弟弟回来,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见睐姐儿跑出去才勉强对熊三奶奶道:“你瞧,这孩子,哪里能禁得起半点夸。”
嘴里说着,曼娘已经起身要去见自己弟弟,开头脚步还轻快,但渐渐脚步就凝重起来,不知道弟弟是怎么来的,是被爹爹逼着来送节礼呢,还是自己想过来?毕竟徐明楠离开前,姐弟虽见过面,却已没有昔日时的无话不谈。
越靠近,曼娘就觉得脚步越凝重,肩上已经多了一支手,陈铭远伸手扶住妻子:“别担心,小舅在外这么些日子,定是有长进的,不然不会被放回京城。”虽然赞同陈铭远的话,曼娘的脚步却越发凝重。
陈铭远突然一笑:“我都要吃小舅的醋了,你待我都没这么百转千回,左思右想。”曼娘抬头瞧丈夫一眼,月光下,陈铭远的眼亮如星子。曼娘不由轻声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不过分那么一些些给我弟弟,你就吃起醋来,好意思吗?”
陈铭远的手离开曼娘的肩,顺势握住她的手:“所以,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谁没有过年少轻狂?小舅他既然单身前来,定是明白的。”曼娘微微睁大眼:“你怎么晓得他单身前来?”陈铭远的下巴往前一点:“你难道没听到笑声,不是单身来,还是带人来?”
果然前面是睐姐儿和徐明楠的笑声,睐姐儿已经在那嚷:“小舅舅,你黑了些。”曼娘握住丈夫的手,似乎要从他的手心感到力量,如平常一样走到徐明楠面前,徐明楠已经抬头看着自己姐姐,露齿一笑:“姐姐,我回来了。”
这一句让曼娘的心有些酸涩,扭头把眼里的泪水给憋回去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嗯,回来了。吃过饭没有?”简单的对话却让曼娘姐妹如回到从前,睐姐儿还在奇怪为什么娘和小舅舅会说这样的话,陈铭远已把女儿拉到一边,在唇间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别说话。
睐姐儿会意,见谨慎哥俩也跑过来,身后还跟着绯姐儿这个小尾巴,急忙上前示意谨慎哥俩别上前缠舅舅,把绯姐儿抱在怀里捂住她的嘴。绯姐儿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样,不满地张口咬睐姐儿的手心,睐姐儿伸手轻轻地打了妹妹小屁股两下,睐姐儿的口水都蹭的睐姐儿整个掌心都是,睐姐儿都没松手。绯姐儿觉得这可好玩了,又继续用口水在给睐姐儿洗手。
两姐妹在那玩的不亦乐乎,徐明楠终于开口说话:“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以后,我会想的周到,再不会鲁莽从事了。”
☆、久别重逢
曼娘一时不知道该和弟弟说什么;听到这话才嘀咕一声:“还说长大了,这会儿又是孩子性子。”徐明楠不由摸下头:“姐姐;我都二十一了,不是孩子了。”曼娘嗔怪地道:“都晓得自己这么大了;也该安安分分的。不是说在苏州多待些日子;怎么才去了半年多就回来了?”
陈铭远见他们姐弟像平常一样说话;这才走上前笑道:“都别站着了,今儿过节,走,小舅,我们去喝两杯去。”
说到喝酒;曼娘闻到徐明楠身上淡淡的酒味,不由眉头皱起:“你在家里也喝酒来着?”徐明楠嗯了声:“今儿过节,我和爹娘在一起喝呢,喝了两杯,想起姐姐,就过来了。”月光之下,徐明楠的眼很亮,弟弟他,终究是会长大的。曼娘微微一笑就道:“还说不鲁莽行事了,这会儿怎么又跑来,丢下两个老人在那里?纵有什么话,明儿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曼娘说一句,徐明楠嗯一声,睐姐儿已经把捂住绯姐儿嘴的手放下,牵着妹妹走过来,听到曼娘这话就点头:“嗯,小舅舅果然是小舅舅。”徐明楠的脸一红,对睐姐儿道:“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就取笑我了。”
陈铭远打着圆场:“既如此,小舅就进去里面见见几位老人,就回去吧。”曼娘接口道:“你姐夫这样的,才是正经的想的周到。”徐明楠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咧嘴一笑:“爹爹也说了,要我和姐夫多学学呢。”
得了岳父的赞扬,陈铭远不觉挺起背,曼娘瞧见不由瞥他一眼,伸手拍他背一下,陈铭远又是一笑也就带着徐明楠往里面去给陈家长辈各自见礼。
陈家长辈们问过几句家常,徐明楠也就告辞回家。送走徐明楠,花园里的赏月酒席也散了,曼娘瞧着下人们收拾一番,也就回房,进得屋来见陈铭远坐在窗前,曼娘走到他身边坐下:“怎么还不睡。”
说着曼娘就打个哈欠,陈铭远握住妻子的手:“似乎已很久没和你一起瞧过月亮了。”曼娘有些困倦靠在丈夫肩上:“嗯,回京后太忙了,原本婉柔还要约我去她陪嫁庄子上住着消暑的,可我和她哪个都走不开。”看着妻子面上的疲惫,陈铭远的声音很低:“辛苦你了。”
曼娘懒懒地打个哈欠,手描摹着陈铭远衣服上绣着的花纹:“你不也一样辛苦,天子重臣,看着风光,后面不也同样辛苦。”陈铭远唔了一声,两人再没说话,只是看着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曼娘才道:“听说刘侍郎这回治水治的好,已经正式返回朝廷了。他的家眷也在进京途中。”
刘侍郎原来住的宅子已经被卖,现在是临时赁的一间宅子,陈铭远觉得妻子今天的话很怪,低头看着她。曼娘已经自顾自地道:“听说刘侍郎的儿女婚事都耽误了,那位刘姑娘今年也不小了,她和阿弟,还是见过的。”
陈铭远明白妻子的用意不由笑了:“你想做个媒?只是刘姑娘,当年和冯家五爷,也算两情相悦,小舅和冯五爷一向交好。”曼娘叹一声,算起来这两人年纪相近,都受过情伤,刘吟梅还要稳重许多,配徐明楠是再好不过,可问题就在于,冯毅和徐明楠一向交好,这是越过不去的一个坎。
见妻子皱眉,陈铭远不由轻轻碰一下她的脸:“睐姐儿不是常说,姻缘是天定的,小舅和刘姑娘,若真有缘分,你也不用操心,若真没有,也就各自走开。”曼娘嗯了一声,陈铭远拢一下曼娘的肩:“夜了,睡吧,有些事,也不用太操心。”
中秋过后三日,刘大爷带了妹妹进京,刘侍郎被流放后,刘大爷想续娶也续娶不到,刘吟梅更不用说,婚事更是离的老远。此时刘侍郎官复原职,刘大爷刚带着妹妹安顿下来,等着父亲回京,就有不少媒婆上门,为刘大爷做媒。
汪家已经离开京城,当年的那些事都成旧事,媒婆们拿来的帖子,虽有烧热灶之嫌,但也有几家闺女是真的不错,不过是因各种原因耽搁了。刘大爷经过这些年的沉浮,已不再是当年泡蜜罐长大的毛头小伙,娶媳妇就一句话,刘吟梅因刘侍郎的事耽误了婚事,若没好的宁愿不嫁了,娶进来的媳妇可不能嫌弃自己的妹妹,逼自己妹妹出嫁。
这样一来,媒婆们就不好再为刘吟梅说亲。毕竟刘吟梅这个年轻,除了做填房就寻不到什么好亲事,可这没前房儿女前程又好的男子,有比刘吟梅还年轻的人也会盯上,这才是正经的上不上下不下。
谁也不敢担保姑娘没嫁进之前满口答应,嫁过来后在一起过日子就看小姑不顺眼,想随意把她许配出去。
曼娘带了礼物来探刘吟梅时就正好遇到两个媒婆嘀嘀咕咕地走出去,嘀咕的不外就是刘大爷怎么会来这么一句,这样的话说出来,刘家还怎么娶媳妇?曼娘对秋霜使个眼色,让她寻个人问究竟,这才进了刘家。
刘吟梅已在二门处迎接,数年没见,刘吟梅眉间原先的浅浅忧郁已经散去,笑着行礼:“本该我先去拜访三奶奶的,反要三奶奶先来,倒是我的不是。”曼娘笑着挽起她:“你们初来,难免要归置东西,又不是别人,还讲什么谁先去拜访。”
说笑间两人进到厅内,刘吟梅亲自送上茶,曼娘把带来的东西送上:“不过是些家常用的,想着你们数年不在京,这些东西难免不凑手,就带来了,你瞧瞧,可有合用的?”刘吟梅也没和曼娘客气,唤来丫鬟收进去就道:“受了奶奶那么多的恩惠,还不晓得怎样报答奶奶。以后但凡奶奶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曼娘忙道:“这话我可不敢受,传出去,还不晓得别人说我怎样轻狂呢。”,和刘吟梅说着话就往她身上瞧去,见她身着家常的玫红色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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